方青河恼怒道:“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偷了咱们的卤肉配方卖卤肉吗?”
他气得一拳砸在地上,“丧良心的,他们偷东西就算了,还放火烧了咱家的房子!”
不说话的方青山一遍遍捏着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方老爹看了眼俩儿子,叹气道:“没有证据,咱们拿他们也没法子啊。”
一句话,让方家众人都陷入了死寂中。
这些年,他们家一直过的很艰苦,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卤肉方子,却叫张家坳的那些人给偷了。
如此便罢了,他们还放火烧了房子。
若不是小三郎晚上饿了哭闹,他们只怕都要被烧死在大火中。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大火,老方家的人除了心有余悸,更多是浓烈的恨意。
草棚门外,里正提着大竹篮站定,“大哥,我们给你们送粮食来了。”
方老爹看到亲弟弟,脸色好了一些,“前天你不是刚送了粮食吗?怎的又送?不怕弟妹跟你闹?”
“让她闹。”里正把大竹篮递给一旁的方青梅,又道:“大哥,这事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方老爹走出草棚,仰头看着天,“这事我们没证据,最多打上门出出气,到头来问题没解决,还可能把仇恨加深。”
“难道就这样算了?”里正气呼呼的,“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了?”
“我不是胆小怕事。”方老爹有自己的苦衷,但有些事并不适合告诉弟弟。
张氏一看他们兄弟俩干瞪眼,上前缓解气氛,“二弟啊,你先回去吧,等我们找到解决的法子,一定会找你的。”
“成。”里正对张氏这位大嫂素来尊重,对她的话无有不听的。
送走了里正,张氏看向方老爹,“他爹,要不把老三叫回来,他主意多。”
方老爹沉默了半晌,“老三好不容易得了去县学的机会,还是不要打搅他了。”
这会儿,古月兰和方元善已经坐着牛车到了村口。
他们提上东西,疾步往家走。
路遇同村的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方元善直皱眉。
他对古月兰道:“我先赶回去看看。”
说罢,他拔腿就跑。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被大烧火焚烧后留下的漆黑一片。
这一幕刺激的方元善睚眦欲裂,“爹、娘……”
他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进大火焚烧后的废墟里翻找。
随后赶上来的古月兰更是傻眼,“这这这,家、家呢?”
方元善浑身颤抖不停,努力在废墟里翻找着什么,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古月兰见此,一拍脑门,“相公,别翻了,咱们去二叔家看看。”
方元善翻找的动作一滞,“对,去二叔家!”
看着脚步踉跄的便宜相公,古月兰莫名心疼。
只是,不等二人赶到里正家,在附近玩耍的大朗、二郎等几个孩子最先看到了他们。
“三叔三婶!”大朗第一个冲过去抱住方元善的腿,“三叔,咱家被张家那些白眼狼的黑心肝给放火烧了。”
白眼狼黑心肝这样的话是大朗偷听他奶奶说的,所以就记住了。
看到家里的孩子,方元善松了半口气,“你爷奶他们呢?都没事吧?”
“没事!”大朗仰头看着方元善,“三郎小淘气晚上哭着要喝奶,二叔被吵醒才发现咱家着了火。”
围过来的二郎、大丫、二丫、三丫都眼巴巴的看着古月兰。
“你们想三婶了吗?”古月兰蹲下身子,挨个摸了头。
三丫最先说道:“三丫最想三婶了。”
“我也想,我也想!”二丫急着表态。
大丫露出腼腆的笑容,“大丫也想三婶了。”
古月兰方才七上八下的心情,被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治愈了。
“走,跟三婶去拿东西。”古月兰站起身,一手牵着三丫,一手牵着二丫。
大丫懂事的走在最后,还拉上了一直没说话的二郎。
大朗看到弟妹们都走了,急道:“你们去哪里?”
二郎回头朝他做鬼脸,“我们去拿好吃的!”
大朗:“我也要去!”
方元善却揪住他的衣领,说道:“你三婶买了很多零嘴,不会少了你的。现在带我去你们暂住的地方。”
大朗一听买了很多零嘴,立即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三叔,咱家现在住在村尾的草棚,晚上可冷了。”
方元善听后,抿唇不语了许久,才问:“为什么不住二爷爷家?”
他二叔家人口不多,西厢房一直都是没人住的。
大朗叹了口气,学着他奶奶张氏的口吻道:“‘这才住了一个晚上,你那好弟妹就阴阳怪气的,到谁不知道她是想赶我们走呢!’然后,我们第二天就搬到村尾的草棚了。”
方元善听后,心里有些闷。
他知道二婶那人跟娘一直不对付,而娘也要强,又怎么可能在二叔家受她的气呢。
都怪他没用,若不是如此,张家那些人又何至于敢这样欺负他们一家。
草棚前,方青梅一边翻晒三七,一边道:“幸好把三嫂的药材抢救出来了,不然我可真没脸见她。”
“是没脸见她,还是担心她觉得你没用,以后都不给你做新衣裳了?”张氏怼亲闺女那真是一点都不嘴软。
方青梅撅着嘴,轻哼一声,“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既然你不肤浅,那就把你身上的新衣送给你二嫂。”
“二嫂…二嫂比我胖,她穿不了我衣裳。”方青梅说完,松了口气。
草棚隔音效果不好,李氏又正好抱着三郎坐在窗口前。
她听了方青梅的话,笑呵呵道:“我针线好,可以把衣裳改一改。”
“二、二嫂……”方青梅语塞,一时间找不到借口了。
张氏轻哼一声,“现在没话说了?”
“娘……”方青梅蔫了。
草棚里的李氏却笑了,“娘,你就别逗小姑了,瞧把她吓得还真以为我要跟她抢新衣裳呢。”
张氏看了一下天色,“青梅,你去菜地摘菜,今晚吃早些。”
“是不是太早了?”方青梅很错愕,这才未时过半吧,娘是不是早饭没吃饱啊?
对上女儿疑惑的眼神,张氏解释,“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这雨一下,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可不好做饭。”
方青梅仰头看着天,可惜没看出什么来,“成,那我去摘菜。”
她提着菜篮子刚出门没一会,方元善牵着大朗回来了。
看到儿子的瞬间,张氏微微一愣,“三、三儿,你怎么回来了?”
“县学休沐就回来了。”方元善说罢,从衣襟内拿出古籍,“娘,我和月兰把书赎回来了。”
张氏盯着他手上的书,轻轻抚摸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下我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你外公和舅舅了。”
“娘!”方元善听不得“死”字,“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张氏往他身后看,问道:“你媳妇呢?”
“在后面。”方元善说完,蹙眉看着低矮的草棚。
这些时日,家里人就是住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下雨后这草棚还能不能住人?
想到此,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张氏拉他到临时搭建的厨房里说话,“在县学的这些日子,跟同窗们相处的还融洽吧?”
对于儿子学问方面张氏从来不担心,就怕他在县学被人欺负。
这样的事以前在镇上的书院没少发生。
方元善知道亲娘担心什么,直言道:“娘,我平时都是和苏熠一起上下学,没人欺负得了我。”
张氏听后,嘴角的笑容才多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担心完儿子念书的事,张氏问起了赎书一事,“你们是如何攒够五百两的?”
这样大的数额,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只怕一辈子不吃不喝都凑不够。
“月兰医术好,又得县里同仁堂春大夫介绍,医治了几个家中富裕的病患,这钱就凑够了。”方元善没敢说他给花楼姑娘画美人图的事。
他怕说了,他的腿保不住。
听完儿子一番话,张氏唏嘘不已,“你媳妇……倒是变得越来越能干了。”
“娘,不说我们的事了,你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吧。”
方元善从大朗那里听来了一些消息,可大朗毕竟是孩子,肯定没有家中大人清楚事情的始末。
“哎~”张氏先叹了口气,才道:“这事要从五日前说起……”
那天,方青梅跟着二哥一起去镇上卖卤肉,心里可高兴了。
尤其看到镇上的人都来排队买他们家的卤肉,她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方青河负责称斤两,她负责收钱,配合十分默契。
不过一上午,他们的卤肉就卖完了,可排队的人却还有不少。
见此,方青梅立即道:“各位叔婶大哥大嫂,我们的卤肉卖完了,你们明天赶早。”
没买到的人轻叹了一声,走前纷纷交代:“你们明天可要多做一些卤肉啊!”
方青梅含笑:“好,一定多卤一些。”
其实每天都有多卤一些的,不过不多,也就多个五斤的量。
她谨记三嫂的话,不能过度满足客人的需求,时不时吊着才能吸引回头客。
送走排队的客人后,兄妹俩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躲在街角的一对兄弟,这些日子一直盯着方青河兄妹,看到他们每天都大把大把的赚钱,心头火热又忌妒。
“五哥,他们要走了。”张八急眼了。
张五立即道:“走,咱们跟上去。”
于是,二人尾随兄妹俩身后。
等出了镇子,踏入乡间小道后,二人立即窜了出来。
“青梅表妹,咱们又见面了。”张五一脸贪婪的盯着方青梅看。
这丫头真是越大越漂亮。
方青河把妹妹拉到身后,瞪着张五喝问:“张老赖,你们拦着我们兄妹做什么?”
被方青河喊外号,张五的笑脸瞬间消失不见,“方老二,你个怂包说什么呢?”
“你说谁怂包?”方青河把扁担一丢,就揪住了他的衣襟,“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他咬牙瞪眼的模样,倒是把张八给吓到了。
“你、你敢打五哥,张麟哥不会放过你的!”张八说完,反倒往后退了几步。
张五背对着没看到,紧盯揪着他衣襟不放的方青河,“有本事你把我们兄弟俩揍一顿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方青河捏紧拳头,就要捶到他脸上。
张五阴鸷一笑,“你揍我的每一下,最后都会还到你三弟的身上!”
“你……”方青河收住拳头,还差一点他就能打歪张五的鼻梁。
他磨牙瞪着张五,“你们张家大房可真不要脸!当年靠着我舅舅得了多少好处,他一落难你们大房就落井下石。”
方青河的拳头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会招呼到张五的身上。
“舅舅死后,你们还逼着外公过继张麟那个白眼狼。不仅霸占了外公留给我娘的嫁妆,还处处打压我们家!还有张麟那个龟儿子,真以为得了韦家的青睐吗?我看他不过是韦家的一条狗罢了!”
说罢,他用力一推,张五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跌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
“五哥!”张八上前搀扶,却被他推开。
张五爬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方青河,“你说的是事实又如何?谁叫我那短命的叔叔得罪了韦家,再无出头之日呢!”
“你闭嘴!”方青河最终还是挥出了他的拳头,把张五和张八凑得鼻青脸肿,才放过他们。
方青梅忐忑的心再看到张五被揍的时候,心情莫名飞扬。
这个老赖,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只是,等张五和张八灰溜溜的逃走后,她才担忧道:“二哥,咱们今日打了张五张八,张麟会不会又使坏,收买的县学的人欺负三哥?”
这些年,但凡张家在老方家这边吃了亏,就会使劲给方元善使绊子。
“别担心,你三哥可不是泥捏的。”方青河想到了古月兰,“还有你三嫂,她可是县里的人。有她在,你三哥吃不了亏。”
方青梅听后,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再一想张五和张八那俩的为人,她吓得一个激灵,“二哥,我觉得张家那些白眼狼肯定是盯上咱家的卤肉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