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方元善也赶到了月圆酒楼。
古月兰看到他的时候,立即笑道:”相公,你来了。”
“嗯。我下学就跑过来了。”方元善喘着气,可见来的有点急。
古月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喝点水缓缓。”
“嗯。”方元善接过茶杯,轻抿了几口便放下。
海棠含笑上前行礼,“见过方公子,有劳了。”
“应该的。”方元善铺开纸张和作画工具。
古月兰示意海棠坐在窗口边,随意看着窗外,不用拘谨。
海棠听后,确实放松了许多。
以往作画,画师都要求她们不要乱动,时间一久半个身子都麻了。
方元善已经坐下,认真打量了一下海棠的容貌和身姿,才提起笔作画。
先前的五幅画他都是看过人后才回书铺作画,靠的就是强大的记忆力。
此时,海棠就坐在对面,画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古月兰一边研墨,一边看着他作画。
一个时辰后,一幅飘逸出尘的美人图现世了。
古月兰赞叹了一声,“真好看!”
方元善把笔一收,“海棠姑娘可以过来看看。”
海棠在桃红的搀扶下起身走过来,当看到自己的美人图时,确实惊艳到了。
“方公子画的比我真人好看。”海棠盯着画看,眼中都是满意和高兴。
桃红连连点头,“确实好看,和姑娘一样好看!”
海棠解下腰间的荷包,笑着递给古月兰,“古大夫,这里面是二百两银子,能否请你家相公明日再给我画一幅?”
眼前这幅她打算自己珍藏,明日那幅她再送到妈妈的手里拿去参赛。
古月兰接过荷包,先询问方元善的意思,“相公明日有时间吗?”
方元善点点头,“明日课业不忙,咱们依旧这个时间在酒楼碰面。”
海棠得到回复,松了口气,“多谢古大夫,多谢方公子。”
等墨迹一干,古月兰立即把美人图卷起来,装入一旁的木盒中,“海棠姑娘,这是你的画。”
海棠没有假手他人,自己捧着木盒出了酒楼,坐上马车离去。
送走海棠主仆,古月兰回头道:“相公,我们也回去吧。”
“好。”方元善把他的作画工具轻轻放入书篮中。
回去的路上,二人经过同仁堂。
古月兰进去问了一句,得知方青梅已经回家,便和方元善携手漫步走在街上。
新安县亥时才闭市,此时刚过戌时,街上很是热闹。
方元善侧头问她,“回家吃饭,还是街上吃完再回去?”
古月兰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不少好吃的,便道:“吃完再回去吧。”
二人寻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馄饨摊坐下。
“老板,两碗馄饨,不加葱。”
方元善把书篮放在脚边,低声说道:“阿月,白桦说休沐那日来找你看诊,接吗?”
“接啊。”古月兰笑盈盈的看着他,“白公子家的情况你清楚吗?”
方元善摇头,“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富豪乡绅。”
古月兰:“那家产应该不少。”
方元善不解,“阿月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回去告诉你。”
这时,馄饨端了上来。
古月兰尝了一口清汤,满足的道:“好喝。”
方元善:“馄饨也好吃。”
只是,大海碗的馄饨古月兰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方元善看向她,“吃饱了?”
“饱了,但还剩好多,我吃不下了。”古月兰叹了口气,“要不我打包带回去吧。”
“哪里需要带回去。”方元善含笑说完,便把她的碗端到自己面前。
看他把自己吃剩的馄饨吃完了,古月兰打趣道:“你也不嫌弃这是我吃过的吗?”
“嫌弃什么?”方元善掏出铜钱放在桌子,“你又没往碗里吐口水,也没往碗里下毒,有什么好嫌弃的。”
他一手拎起脚边的书篮,一手牵住古月兰的手,“回去了。”
“嗯。”古月兰与他并肩而行,路上有说有笑,羡煞不少同路的行人。
二人离开主街道不久,路上的行人慢慢减少。
“这段路也太黑了吧。”古月兰挨近了方元善。
“这段路我经常走,很安全,阿月不用怕。”方元善才说完,就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扫来。
他快速抱住古月兰,一个侧身劈开了砸下来的棍棒。
偷袭的人没想到方元善的反应速度那么快,咒骂了一句:“臭小子,躲的还挺快!”
说完,又是一棍棒砸向方元善的脑袋。
“阿月站远些。”方元善说罢,以手肘挡住了砸下来的棍棒,而后迅速抓住棍棒的另一头,俩人就这样僵持住。
黑影用力拉扯了好几次,都没能把棍棒抢过来,再次咒骂:“臭小子,老子今晚就弄死你!”
可惜,他骂完这句话就被古月兰撒过来的药粉放倒了。
“你……”黑影“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方元善立即解下黑影的腰带,把他双手双脚绑住。
“相公,我们把人拖回去,明天再送去官府。”古月兰说完,还踹了一脚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大晚上的偷袭别人,这种人肯定不是好人,说不定还有案底。
方青平看到哥嫂回来,身后还多拖着一个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的人,吓了一跳。
“三哥,这是……”
“他打劫我跟你三嫂,被我们制服了,明天送去县衙。”方元善把他拖到柴房,用麻绳又绑了一圈。
方青梅跑出来一看,“我最近跟三嫂学习研制了一种能让人昏睡三天不醒的药粉,先给他用一点。”
方青平看着那一“点”药粉足有一勺之多,嘴角抽了一下。
妹妹对“一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方元善轻咳一声,走到古月兰身边问:“药量是不是用多了?不会出人命吧?”
古月兰看了一眼兴奋的方青梅,低声道:“药量是有点多,但死不了人,扎一下手指就能醒过来。”
睡下前,方元善再次询问:“阿月,白桦的事情你还没说清楚。”
已经躺下的古月兰,闭着眼睛道:“他眼下淤青带黑,唇色也比常人的深,一看就是中毒。”
方元善惊坐起来,“中毒?”
“嗯,中毒。”古月兰翻过身,安静的看着他。
方元善呆愣了一会,才道:“既然是中毒,那也别等休沐了,我明日下学后邀请他和崔昀来家中做客。”
古月兰打着哈欠,“还是等休沐吧,解毒需要时间。”
“成,听你的。”方元善把蜡烛吹灭,躺了下来。
第二天,牛捕头刚到县衙大门就看到古月兰,以及躺在她脚边的男子。
“古大夫,你这是?”牛捕头上前,看了一眼地上还没醒过来的男子。
“牛捕头,事情是这样的……”古月兰一通解释,牛捕头便不客气的踹了地上男子一脚。
“古大夫放心,此人若是第一次还好,若是有案底,我一定禀明大人让他牢底坐穿。”
“牢底坐穿还得养着他,不如把他送到山里采矿,也算给朝廷做贡献了。”古月兰笑盈盈的提出她的建议。
牛捕头听后,身子一哆嗦,干笑道:“古大夫的提议不错,我会跟大人说一声的。”
“那这事就麻烦牛捕头了。”古月兰走前,笑着道:“这人睡的有点死,牛捕头只要扎一下他的手指头就能把人叫醒。”
扎、扎手指头,这不是用刑吗?
这人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古大夫,也算你倒霉。
在客栈等了一夜没等到人的冷爷,气恼的询问一旁的手下,“刀疤回来了吗?”
“没、没有。”
“没有?!”冷爷坐不住了,“随我去看看。”
冷爷到同仁堂的时候,古月兰已经在后院教学了。
他在同仁堂对面的一家小茶馆坐下,打发身边的阿土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去打探消息的阿土回来了,“冷爷,刀疤被送去县衙了。”
“该死的!”冷爷怒捶桌面,把邻桌的客人都给吓了一跳。
见此,他收敛了脾气,低声道:“是谁把刀疤送去县衙的?”
幸好他们山寨不在新安县的范围内,不然刀疤被送进县衙身份就暴露了。
阿土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是那位女大夫送去的。”
“是她啊……”冷爷这下子也不生气了,倒是对古月兰越来越感兴趣了。
阿土不敢多言,安静的站在冷爷身后做背景板。
此时,古月兰正带着木军医他们制作羊肠线。
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还一边做着笔记。
凌帆这个刺头,对古月兰也渐渐信任,对她交代的事情做得格外认真。
木军医见此,心里欣慰不已。
方青梅在一边练习缝合术,看到古月兰走过来,说道:“三嫂,我缝的好丑。”
“说明你练习的还是太少,继续加油。”古月兰说完,去盯着木军医几人制作羊肠线。
木军医等她靠近,便问道:“古大夫,羊肠线只能用羊肠制作吗?”
“除了羊肠,肉牛、水牛马、驴、骡的也可以。”古月兰解答。
木军医立即记在本子上。
凌帆负责把制作羊肠线的步骤记下来,以及用药的比例,那认真劲看得古月兰对他也改观了不少。
于是,等羊肠线制作完毕,下午的课程里,古月兰特意“厚爱”了他一番,第一个考核了他的缝合术。
虽然手法生疏,但缝合的伤口看起来还不错,可见是个有天赋的。
“你缝合的伤口还不错,继续加强练习。”古月兰鼓励他。
凌帆松了口气。
他都做好了被古月兰当众批评的准备,结果……是他小人之心了。
酉时,古月兰离开前交代,“青梅,你今晚在同仁堂吃饭,晚些我和你三哥来接你。”
方青梅想到昨晚的那个人,点点头,“好,嫂子去忙吧。”
刚出同仁堂没多久,古月兰就被冷爷给盯上了。
他带着阿土紧跟古月兰身后,低声道:“等她到了人少或者没人的地方,咱们就冲上去。”
冷爷从衣袖里掏出两条帕子,递给了阿土一条。
走在前面的古月兰感受到了身后的不对劲,并未回头,而是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想了想,她拐进了右边的胡同里,打算抄近路。
冷爷正愁路上的行人太多,看到这一幕,别提多高兴。
“快些!”冷爷说完,小跑着进了胡同,在靠近古月兰后,兴奋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时,背对他的古月兰忽然转过身,手一扬……
一阵粉末随风飞散,别说靠得近的冷爷,就是离得稍远一些的阿土也中招了。
“你……”冷爷一脸错愕的看着她,人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冷爷……”阿土脚步踉跄的冲上来,还没靠近冷爷就跪在了地上。
“你…你做了什么?”阿土恶狠狠的看着古月兰,眼中蹦出了杀意。
古月兰虽然有点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没做什么,就是给你们撒了一点毒药。说吧,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阿土看着昏死过去的冷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告诉她。
“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中了我的毒,随时都会死。”古月兰正要转身离去,下属急了。
“我…我说!”阿土咬了咬牙,把矮胖子来山寨找冷爷的事给说了。
“有人、有人把你卖给了我们冷爷。”下属说完,怕她不信还强调了一下,“卖身契就在冷爷身上。”
古月兰抿着唇,迈步上前,正要搜冷爷的身……
“阿月!”方元善从胡同口冲进来,看到她平安无事,心里的那股不安消失了。
“幸好你没事。”方元善把她搂进怀里。
古月兰回抱住他,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说道:“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倒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方元善松开她,看向地上的冷爷和阿土,“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牛捕头,他说咱们昨晚抓到的人应该是隔壁县的山匪。”
古月兰瞪圆了眼睛,缓了缓,“如此说来,这俩人也可能是山匪。”
“差不离。”方元善低头看她,“你刚才想做什么?”
“这人身上有我的卖身契。”古月兰咬牙道。
方元善听后,眼神更冷了,“非法买卖良家女子,按律法杖责五十,后充军或流放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