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韦玲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打动不了老管家,只能放弃。
她回身看向古月兰,“这些东西是我送给方公子的,上面我都做了记号,你不要妄想着隐瞒方公子。”
“你放心,我不会隐瞒,这不是还有老管家和青梅在吗。”古月兰浅笑盈盈的看着她。
韦玲儿看向方青梅,猜出了她的身份,从手上脱下一只镯子,“既然你是方公子的妹妹,这只镯子就送给你了。”
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听得古月兰微微挑眉。
方青梅更是气愤,“你的东西我才不……”
“我们要!”古月兰打断了青梅的话,笑着接过手镯套进了青梅的手中。
有人乐意白送他们东西,干嘛要拒之门外呢。
韦玲儿见此,满意的笑了,“这是我作为未来嫂子送给你的,收着吧。”
“你才不……”
“我们收着!”古月兰拉住方青梅的手,“韦小姐放心,你送的东西我们一定好好收着。”
“算你识相!”韦玲儿说完,带着丫鬟如斗胜的公鸡离开。
方青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跺脚道:“三嫂,我们干什么要她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要?”现在不要,等着韦家被抄家充公吗?
便宜国库她认了,但抄家的时候肯定有人克扣。
既然如此,她干嘛不先做这个克扣的人呢。
赚钱很辛苦的好吗!
看着时间不早了,古月兰对老管家道:“麻烦您把东西送去我院里。”
“哎,好的。”老管家目送她们离开,便叫小厮把两箱东西送去客院。
院子的拐角处,崔昀等老管家带人离开,才悄悄的出了别院。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白桦,“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做贼心虚?”
“你是贼?”崔昀反问。
白桦噎住,半晌又道:“可我们刚才的举动就像做贼一样啊。”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崔昀今日穿的是粗布麻衣,走在街上并不显眼。
白桦不是很习惯身上的麻衣,扯了扯,“兄弟,古大夫交代我们要好好休息的,要是被她知道,该被骂了。”
他之前解毒,就少吃了一次药都被她把脉看出来了,当时就被说了一通。
崔昀没理他,走进了一处胡同里。
“哎,你去这种地方做什么?”白桦一脸嫌弃。
小胡同里人很多,还都是衣衫褴褛,看人眼神特别不友好的那种。
白桦有点抵触和紧张,抓住了崔昀的衣袖。
见此,崔昀也没有说话。
直至他们走到胡同尽头,方才停下。
白桦愣住了,“没、没路了?”
“到了。”崔昀说完,朝左边的一扇门用力敲了三下,等了半刻钟,又重复了一遍。
白桦不解,皱眉道:“这鬼地方有人住?”
话才说完,对面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门内的人先是朝白桦轻哼一声,才看向崔昀,“公子是?”
“在下崔昀,户部尚书崔岩的侄子。”崔昀介绍自己的身份。
开门的老者愣了一下,“公子稍等。”
从崔家别院出来,到进入这家外面看着破旧,内里精致的小院,白桦都是懵圈的。
崔昀看向他,“你在院里等一下。”
“不行!”白桦拉住他的衣袖,“这里奇奇怪怪的,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开门的老者冷哼一声,“我们是正经人家,可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白桦被人直白的怼回来,却依旧没有松开崔昀的衣袖,“都到这了,你就带我一起吧。”
东边的屋子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都进来吧。”
“多谢张太医。”崔昀道谢后,带着白桦一起进了东边的屋子。
白桦不傻,猜到了崔昀来此的目的。
张太医……
莫不是前太医院的院判,医术闻名整个东夏国,素有神医美称那位?
白桦胡思乱想的时候,崔昀已经坐在了张太医的对面,手搭在脉枕上。
一刻钟,两刻钟……
白桦感觉自己的腿都站累的时候,张太医终于说话了。
“崔公子,你中毒已深,恕老夫无能为力。”张太医起身,背对着他们。
这意思便是送客了。
崔昀并没有失望,起身拉着白桦离开。
跨出门槛的瞬间,他回头一笑,“张太医,我这毒有人说能解,而且还有两种方案。”
不等张太医有所反应,崔昀已经带着白桦离开了偏僻小院。
到谭家复诊的古月兰姑嫂,在吴芹的热情相邀下,吃了午饭后,才告辞离开。
回到崔家别院,古月兰兴奋的去查看自己的战利品。
是的,古月兰把韦玲儿送来的东西称为战利品。
因为不费一兵一卒,就从敌人的手中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唯有这个名字最贴切!
屋里,方元善看到古月兰兴奋的走进来,问道:“什么事那么高兴?”
“自然是好事啊。”古月兰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老管家没把东西送过来吗?”
方元善指着墙角,“那呢。”
“你没打开看?”古月兰好奇的看着他。
“不是你的东西吗?”方元善是很尊重古月兰的,没有她的允许,他从不碰她的东西。
“这东西是韦玲儿送给你的。”古月兰说完,就蹲下身子翻箱查看。
方元善惊讶的看着她,“你说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韦玲儿。”古月兰又说了一遍。
方元善气急,“你收她的东西做什么?给我丢出去!”
“不丢!”古月兰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呢,不仅有书籍,还有药材,赚了!”
“古月兰!”每每生气,方元善都会叫她全名,“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卖了?”
古月兰错愕的看着他,“把你卖给谁?韦玲儿吗?你倒是想得美!”
“既然不是,你收她的东西做什么?”方元善磨牙。
“她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收?”古月兰开始给他列举,“韦甘是不是受过外祖父和舅舅的照顾?这些年他们韦家是不是经常欺负咱家?”
方元善点头。
“那不就对了!”古月兰理直气壮道:“这些东西是他们韦家给我们家的补偿,懂?”
方元善听后,竟无言以对,还觉得有道理。
“你、你这是歪理!”
“什么歪理!明明是正理!”古月兰轻哼一声,“做了坏事的人,补偿受害者本就是应该的!”
方元善彻底无言,只能坐在一旁生闷气。
古月兰回头看了他一眼,等把东西整理分类好,抱着几本书到他面前,“看看,这些书你可喜欢?”
“不看!”方元善背过身,就是不看她。
古月兰又转了一个方向,“看看嘛,都是古籍呢,你肯定没看过。”
“不……”方元善余光瞟了一眼,“我看看。”
古月兰浅笑着把书递给他,“给。”
翻看过书名,方元善心里是高兴的,“她今天来做什么?”
“知道你生病了,想来看你。”古月兰其实也好奇韦玲儿的脑回路,“她不知道你和韦家有仇吗?”
“知道。”方元善肯定点头,“只是她这样做不知道是韦家的授意,还是她个人行为。”
“管她呢,反正乡试后他们韦家就完蛋了。”古月兰语气笃定,听得方元善皱起了眉头。
“阿月,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何你要拦着我参加乡试,真的只是因为你的梦吗?”这话方元善很早就想问了。
“对啊。”古月兰握住他的手,认真道:“若说我多活了一辈子,你信吗?”
方元善抿着唇,好半晌:“子不曰怪力乱神。”
“行,那我不说这个,我们以事实分析一下此事。”古月兰坐在他身边。
“舅舅古籍上的暗示,明显指出当年他参加乡试遇上了舞弊事件,你承认吗?”
方元善点头。
“若说当年的舞弊事件成功了,现在官场上的一些大人,有多少人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呢?”古月兰看着他。
方元善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每次乡试大概的人数。
每三年一次乡试,除去取消的,岭南府从舅舅那一届后,已举行过两次,加上这一次就是第三次了。
如此想完,方元善震惊之余还生出了深深的恐惧和愤怒。
“相公是不是想明白了?”
方元善回过神,语气中带着颤抖和咬牙切齿,“我查阅县学资料时,发现几年前县学还有不少家境一般的学子,后来几乎都没有了。”
古月兰看着他,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曾问过蔡教谕一个问题:能来县学的学子是不是都是家境好的?他是这样跟我说的:如你家境贫困的学子曾经有几个,但后来……都没有了。”
古月兰:“蔡教谕是不是知道什么?”
方元善摇头,“我不清楚,但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让我觉得心里很难受。”
古月兰握紧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在我的梦里,这次参加乡试的学子最后都被抓进了大牢,参与舞弊的官员最后不是被杀头就是全家流放。”
方元善怔怔然的看着她,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也进了大牢吗?”
“我没看到。”古月兰没打算说的那么清楚,留点神秘感让他脑补去。
方元善似乎信了她的话,问道:“明天乡试就结束了,舞弊爆出是哪天?”
“等待成绩的这段时间。”具体哪天古月兰是记不住的。
方元善莫名有点兴奋,“那我们等放榜以后再回家。”
“好。”古月兰看出他想留下看韦家的下场。
虽然不能亲自报仇,但看到敌人自食恶果也是很开心的。
乡试结束的这天,韦世康从贡院出来,就从妹妹嘴里得知方元善还没进考场就病倒的事,笑的好不得意。
“有些人运到就是不行啊。”倒是省了他们背后搞动作了。
韦玲儿却不高兴,“大哥,你和爹什么时候帮我啊?”
“急什么,等乡试放榜之后吧。”韦世康上车后,便靠着车壁睡着了。
这九天九夜的考试,可把他们这些考生累坏了。
茶楼上,卫巡抚目送韦家的马车走远,才道:“明先生,开始收网了吗?”
明泽拱手,“大人放心,下官都已经布局好了,只等阅卷时找到他们的从犯,就能收网。”
“嗯,小心些,不要露出马脚。”卫巡抚喝着茶,问起家里的儿子,“卫朝这几日在做什么?”
想到府中的公子,明泽笑了起来,“养猪。”
“养猪?”卫巡抚瞪大了眼睛,“他养猪做什么?”
明泽轻咳一声,“公子说,他吃了睡,睡了吃,便把自己比喻成猪。”
“噗——”卫巡抚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臭小子,他要是猪,他老子我成什么了?!”
这儿子果真不能要了!
卫府。
卫朝连打了几个喷嚏,忍不住问一旁给他复诊的古月兰,“古大夫,我是生病了吗?”
古月兰淡定收回把脉的手,“你被人骂了。”
“谁在背后骂小爷?”卫朝怒了。
卫巡抚:你老子!
“激动什么?”古月兰冷眼一扫,“躺好,现在开始扎针。”
“哦。”卫朝看到给他扎针的是方青梅,哆嗦道:“古大夫,不能你来扎吗?”
“怎的?”古月兰挑眉看着他,“嫌弃我的弟子?”
“不、不是。”卫朝立即摇头。
他敢吗?
他不敢!
方青梅轻哼一声,“我扎针的技术已经越来越熟练了,给你用的这套针法,我都练了不下百遍了。”
“那你还扎错位置。”卫朝显然不信。
方青梅不说话了,决定用实力向他证明,她有在进步。
看到长长的银针朝他逼近,卫朝直接闭上了眼睛。
疼就疼吧,这点疼小爷还是能忍的。
结果……
古月兰看着方青梅下针越来越稳,夸赞道:“不错,青梅进步很大。”
方青梅高兴的笑起来,然后继续下针。
卫朝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咦?似乎真不疼。
忽然,房门被人撞开,图七一脸憔悴的出现在古月兰面前。
“三姑娘!”图七许是赶路太累,说完这话人就倒在了地上。
古月兰吓了一跳,上前给他把脉,才松了口气。
“累的,让他休息一下。”古月兰说完,在他身上扎了几针,让他的身体能更好的休息一下。
两刻钟后,图七悠悠转醒,身体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古月兰就坐在桌子旁喝茶,“醒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