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应该信的，好歹是一国储君，说话本该分量十足。但朝中众臣对这位太子能否顺利登上大位，除了个别保嫡派，似乎大多不怎么看好，特别是在几位皇子入朝领差后。”
“据说皇后颇为强势，长公主也不是个好惹的主，更别说在陛下面前了。堂堂一国太子，被这个压制，被那个压制，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实在不让人意外。”
“在这个猎艳游戏里，他是至高无上的，他的奴隶们对他摇尾乞怜，这个过程里，他可能……”
遥遥望着佛寺正殿，叶繁淡漠一笑：“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了吧。”
叶子明听得沉默半晌，理智上对叶繁所言确能理解，但道德上还是无法接受。
“神？”盛无名不屑一笑：“不过是个被人愚弄的蠢货罢了，那个给他出这种主意的妖僧，寺里的人问了一遍，从昨天下午就不见人影了。”
“行了，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那接下来就麻烦二位大人了，我先走了。”
叶繁刚踏出一步就被盛无名横刀拦住：“驸马丢了个烫手山芋给我俩，自己落跑，说不过去吧。”
叶子明赞同点头。
叶繁摊手：“这我留下，也没什么帮助啊。”
叶子明严肃开口：“牵涉东宫，事关重大，说来驸马作为第一报案人，理当一同进宫，跟陛下明言。”
“不用了吧，你们去就可以了，公主心情不佳，我急着回去陪……喂，盛无名，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给我撒手！卧槽，叶尚书，你怎么也来这套。”
被一左一右架住的叶繁无可奈何地坐上进宫的马车。
走的是护龙卫专用的隐秘通道，没惊动任何人。
不久之后，皇城之外等候上朝的百官们收到通知，皇帝陛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休朝一日。
……
……
养心殿内。
太子杨俊跪在地上，大呼冤枉，哭诉求饶。
盛无名，叶子明，叶繁三人整齐划一地微仰起头，仿佛要将天花板看出花来，同时催眠自己不在养心殿，不在养心殿，不在养心殿……
叶繁着实很佩服皇帝皇后，听闻太子的荒唐行事，俩人居然都神情沉稳，面不改色。
承和帝甚至没说什么责骂训斥的话，只淡淡一挥手：“行了，带他下去吧。”
卫皇后很平静地回应：“妾身遵旨。”
然后便带着太子回了坤宁宫。
杨俊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件事居然如此轻拿轻放，刚大松口气，耳边就是一声剧烈的响动，紧跟着半张脸又痛又麻，耳朵嗡嗡作响。
还没反应过来，同样的套餐在另外一边脸颊顷刻上菜。
被连扇两巴掌的太子下意识跪下，战战兢兢看着母后。
卫皇后悲戚地闭上眼，耳边长公主那一句“养废了”的评语在脑海不断回荡半晌，她倏地痴痴笑了起来，如癫似狂。
太子看得瑟瑟发抖：“母后，您别这样，我，我知道错了。”
“不需要。”卫皇后冷漠出声：“今后，你就随心所欲地活着吧。”
“母后……”
“你是不是还庆幸你父皇当无事揭过，连个处置都没有就把你轻轻放过了？”卫皇后心灰意冷一声嗤笑：“怀有期待才会怒其不争，你父皇已经连训斥你的意愿都没有了，你居然还觉得庆幸？”
太子骇然失色：“母后的意思是，父皇他，他会……”
“说啊，怎么不说了？”卫皇后冷言质问。
太子心虚地跪坐在地，面如死灰。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荒唐么？本宫听叶子明述说详情，连一点为你辩驳的话都想不出来！别说是皇帝，便是我这个亲娘，那会都觉得，把大靖交到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手里，大靖国运怕是到头了！”
卫皇后说着说着气笑出声，扶额落泪：“你滚！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
“给我滚！”
……
……
“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你们心中可有猜想啊？”
养心殿内，皇后太子退出去后，承和帝缓和下心情，开口发问。
三人面面相觑，要说猜想，那可就太多了。
承和帝倒也明白里面的弯绕：“朕的意思，可有确切怀疑之人。”
盛无名作揖回话：“启禀陛下，早年护龙卫从西羌密谍口中探得，有一位神秘的上尊偶尔现身，皆以银色面具示人，连西羌密谍中，都无人知晓这人究竟是谁，依驸马所言，昨夜那位面具人，有可能就是那位以上尊自称的密谍。”
“从昨晚那些人行事，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武安公主，殿下也一直是西羌最想除去之人。”
盛无名没有明言，但承和帝懂他的意思。
大靖内部有希望公主出事的吗？那自然是有的，但他们除非到了平南侯那种被密谍迷惑，要为子报仇的地步，否则不会轻易出这个手，毕竟这件事性价比太低。
杨漓月出事，损失最大的是杨忆，他失去了最强大的靠山倚仗，但受益的是所有有希望一争大位的皇子。
杀武安公主还不如直接杀六皇子，这是谁都会算的账。
所以这件事，确实西羌密谍嫌疑最大。
“西羌？”承和帝漠然一笑，都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被敌国密谍陷害和被手足兄弟陷害……罢了，都是糟心事。
皇帝满面疲惫地一挥手：“得了，你们都下去吧。”
“臣告退。”
……
……
盛京百姓万众瞩目秋闱放榜，没有人想到，在桂榜出炉之前，倒是先迎来了太子被废的消息，震动全城。
太子为何被废众说纷纭，圣旨上也没有明言，只说一句德不配位，即日起，禁足无花宫，无召不得出，东宫妻妾，允许和离出宫，不需要连坐问罪，此事让朝堂百官骇然色变。
无花宫是后宫冷宫之所，向来惩罚的是犯事妃嫔，曾经的一国储君被拘禁在这种地方，已经不能说是惩罚了，直接就是侮辱。
然而圣旨无戏言，太子，不，废太子到底犯了什么事，让皇帝这般面子里子全给他扒了！
一时甚至没人敢口出求情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