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的汽车返回城中，停在了鱼亭百货门口，惹得不少人驻足观望，傻大胆的孩童上前摸了两下，被吓坏的母亲慌忙抱走。
    三层明雅专用的值班房里，刚进屋站到窗前的叶繁目睹了这一幕，觉得有点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与女皇陛下见礼完的黄小山，明雅，还有叶端和黄飞鸿，个个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鱼亭百货的三楼就是一处电台据点，第二次拍电传讯的内容，就是希望女皇陛下和摄政王回城之时，能顺道驾临鱼亭百货，他们有重要事务需要禀报。
    “说吧。”叶繁在杨漓月身侧坐下，随口一问：“还特意拍电传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话落，叶繁和杨漓月不约而同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只是和叶茗茗与亚美，甚至叶端一样，只是正好也在，顺便做个看客的黄飞鸿出乎意料走了出来，取出了几张纸钞放到桌上：“陛下，殿下，还请过目。”
    桌上有十两银面额纸钞十张，如今的大靖纸币经过两度改版，十两银面额上早已不是最初版本武安公主画像，而是治水能臣洪宽，论功劳，洪总使名副其实，当年更是因他之故，机缘巧合揭露了岭南惠王心怀叵测的阴谋。
    将他的画像印到十两银纸钞上，是对他十余年治水辛勤付出的肯定与荣耀。
    叶繁将手里的钞票数了数：“十四张，一百四十两，什么意思？”
    黄飞鸿郑重道：“回殿下，与数量无关，事关重大的是，这些，都是假的！”
    “你说什么？”叶繁怔住了。
    杨漓月也是神色一变，拿过叶繁手中的钞票，仔细审视起来，连搓带弹，甚至贴近鼻尖轻嗅了下。接着她看向亚美，知道这姑娘有随身带钱的习惯。
    亚美瞬间会意，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十两银钞票递去，杨漓月接过后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动作，顿时眉头大皱。
    五感超群的她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同。
    黄飞鸿朝杨漓月伸出手，杨漓月明白意思地将钞票放到黄飞鸿手中。
    仔细端详了几下，黄飞鸿做出判断：“这是真的。”
    “有何根据？”杨漓月道：“这无论是手感还是声音，甚至是味道，朕都没觉得有何差别，你就这样看几眼就说真假？”
    “陛下容禀……”黄飞鸿拱手应道：“小侄与虞老学画多年，别的不好说，但就与画相关之事，还算精通。纸钞虽不是画，但印刷制作过程中，少不了用到颜料，十两银纸钞的主色调为黄褐色，若小侄所料没错，朝廷制作十两银钞票，所用油墨颜料为茶石，而假钞使用的，是明棕……”
    停顿了下，黄飞鸿躬身作揖道：“不敢欺瞒陛下，其实小侄闲暇之余，时常以绘制钞票为乐，绝无造假之心，纯属个人一点兴趣，故而对此比较熟悉，还请陛下明鉴。”
    “不用这么拘谨。”杨漓月道：“朕知道，你私下里都称摄政王为叶叔，朕于你来说也是正儿八经的长辈，你且放轻松些。既然你发现有异，只管大胆说来。”
    “是！”黄飞鸿接着道：“其实小侄调试过，茶石和明棕在色差上，可以做到微不可察，但还是有细微差别，只是对常人来说，肉眼难以分辨，只是碰巧小侄专精此道，又对纸钞颇有研究，这才觉得有异，所以小侄且试了一试……”
    说这话，他点燃桌上早已备好的两个酒精灯，又跟杨漓月要过一张被他说成假钞的十两银，加上来自亚美那张真钞，两手各一纸币，在火光上翻转熏烤着，同时开口解释：“明棕有遇热色调加深的属性，故而，在加热之后，变化会比较明显。”
    十分钟左右的功夫，黄飞鸿将两张纸钞再度呈上：“陛下，请过目。”
    杨漓月面沉如水接过带着热度的钞票，这一次，其中一张钞票的颜色明显深了些许，不说有多夸张，若无对比，或许还不觉得什么，仔细对照一下，就会发现有细微，但不到难以察觉的差别，然而同样是十两银钞票，一张有变化一张没有变化，已经十足说明了黄飞鸿的判断没有出错。
    先前那十几张十两银钞票确实是假钞！
    叶繁再度拿起了一张假钞，仔细端详，神色愈发凝重。
    说实话，假钞不稀奇，人为财死，铤而走险的人多了去了，便是在银票时期，票面上明明白白印上伪造者死的字样，同样止不住有人铤而走险。
    但限制于技术水平，大靖自纸币问世以来，也出过的几起假钞案件，那些假钞基本都是一眼就能看出假来，最厉害的仔细分辨一下也能识出破绽，也就是借着商家忙碌或掌柜东家着实粗心，没有仔细辨别才得以成功。
    但手上的这些不一样，竟连水印标记等一些防伪手段都成功复刻，叶繁相信，就算拿给经验丰富的钱庄人员，他们也未必能一眼识别这些钞票。
    市场上出现了能够假以乱真的钞票，这问题可就大了！
    “你发现了多少假钞？”叶繁沉声问道。
    黄飞鸿道：“我将其中一个收银柜台上的十两银钞票全拿走了，共两百三十二张，一一查验，有假钞十四张。”
    虽然比例不高，但仅仅几百张的抽查完全不足以作为可靠的数据参考，叶繁情不自禁紧蹙起眉头继续问道：“别的面额可有发现问题？”
    黄飞鸿摇摇头。
    这让叶繁稍微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十两银面额出现大量伪钞，虽然还是严重，但至少好过整个市场全面额纸币都出现真假难辨的伪钞。
    “黄小山，带上小飞鸿，即刻去寿国公府，明雅，你去盛家，将事情跟叶盛和盛无名说明白，传令，让提刑司和国安局联合稽查，将这批假钞来源给我彻查清楚！”
    “是。”
    黄小山和明雅顿时起身，应声后带上假钞样品，离开了鱼亭百货，按吩咐分别去了寿国公府和盛家。
    夜色渐上，花灯满街，上元节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又是汽车又是电报的惊喜，本该是完美收尾的诞辰因为突如其来的假钞事件，让清心殿里的女皇陛下和摄政王心中无奈地升起几分凝重，连生日蛋糕都吃得不起劲。
    “好啦。”杨漓月倒是先安慰起一直愁眉不展的叶繁：“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叶繁轻叹口气：“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