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耀，怎么了？”见杨羽耀从光屏上收回视线，目光转向自己的贺乾清笑着问道。
    “我突然有些想知道以前我在青锋宗时是怎么样学的。”发现这些修仙者宗门就连是否给弟子准备这些基础学习资料都各不相同的杨羽耀答道。
    “青锋宗会印发心法、基础术法口诀和青锋剑法这些的书籍给新弟子。每人限一本，丢了或损毁了也不补发。”贺乾清答道，“想要学习其他或更进一步，需要向长老申请，到藏书阁翻阅相关的书籍。当然，这些只是其他弟子学习到方法。小耀你的话，是在你达到能够修行的年龄后，我便为你要来了这些书。为师本想慢慢教你的，但那时小耀你说想先翻翻看预习一下，我便把书交给了你……然后小耀居然便学会了。”
    贺乾清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让完全没有料想到贺乾清会如此反应的杨羽耀有些不知所措。
    “小耀你为何如此的聪慧？”贺乾清抚摸着杨羽耀的脸颊，欣喜和不安交织在一起，他蹙着眉，嘴角却带着笑意。
    “……大概是祖辈蒙阴？”杨羽耀犹豫了一会儿答道。他其实知道贺乾清问出这句话并不是希望他回答，只是完全不回答好像也很奇怪。随意地胡扯了一个理由。他本想说遗传，但又不清楚这具身体的父母是怎么样的，若是说他原本世界的那具身体，倒是可以这么说。所以干脆说远一些。“不过如果没有遇到师尊的话，我也没有机会学习这些。”
    杨羽耀这后面的一句让贺乾清微微一愣，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的场景，那个几乎被血完全染红的小家伙，想着保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却没想着第一时间为自己求救。贺乾清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少年，庆幸自己当初抱起了这个孩子，否则这可能成为他长久的遗憾。
    “小耀……”贺乾清犹豫着，是否要将杨羽耀有可能母亲和弟弟尚在人世的事情告知于他，但贺乾清也并不确定，那次夏都的妖兽动乱贺乾清后来听闻据说死了很多的人。而通过那时杨羽耀回答的只言片语来看，他的母亲和弟弟已经身陷囹圄，由一位被杨羽耀称为周伯的男子保护着。
    至于段窈染曾经遇见的那些疑似打听杨羽耀的人是否为杨羽耀的家人派出的人尚不能确定，万一是不想他们家好过的对家呢？就在贺乾清犹豫的空隙间，杨羽耀再次开口。
    “对了，师尊，我想将一些话本转为虚拟书，让使用迅联的修士可以阅读。但我不知道有哪些好看的话本，师尊你能推荐一些么？”杨羽耀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好看的话本么？说起来我这儿也没有话本呢，不如去凡人的书铺看看？”贺乾清想了想后说道，“虽然无非是才子佳人，英雄好汉，神鬼怪谈，但凡人的话本总是更多一些。”
    “好。”杨羽耀果断同意了，在他看来，在迅联中可以免费阅读的虚拟书，自然是凡人的话本更佳。待那些修士看了激发他们的创作欲望了，说不定就有更多的免费话本可以看了。此外他还想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自己谈成了一单大生意。
    虽说外出需面对陌生人的审视，需要与他人交流甚至近距离接触，但杨羽耀还是努力地去让自己去适应这些。即使，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条想法依然还是想要逃避。当然，在这个世界如果不用法器和某些特殊术法来改变外貌，还有帷帽和面具这些遮掩面容的工具可以选。
    但相较于杨羽耀所在的原本世界的人们为了防尘防感染而佩戴的能够遮挡面容的口罩，这种工具在使用者不多的情况下，用起来就多少有些欲盖弥彰。毕竟若只是简单的擦肩而过他人不一定关注刚刚经过自己身旁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可若是别人都不遮掩相貌的情况下，某个人戴着面具或帷帽，反而显得格外地鹤立鸡群，引得他人纷纷关注并猜测此人那么做的缘由。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名叫付波城，是泯国的一座边陲小城，过了这座城，便离番西国不远了。付波城虽小，但它是番西国和泯国重要的交易通道，甚至番西国的特产要运到魏武国，乃至其他东边的国度，也要走这里，这使得这座边陲小城格外的繁茂。来自各国的商贩在此汇聚，交换着他们的产品。
    或许是地理位置的缘故，亦或是丰富的商品，付波城内活动着相较于泯国其他地方最多的修士。但若是比起其他的国家，依然很少，好似修士们就是不怎么喜欢泯国这个国家似的。在泯国待了几日，杨羽耀想不出这是为何。
    虽说泯国是附庸于魏武国的小国，但除了国力弱这点，这个国家和其他国家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也没有说有灵气匮乏不便于修行的情况。杨羽耀思来想去，猜测大概是有历史方面的原因，并决定去到书铺时关注一下有没有介绍此国历史的书。哪怕这种能够市售的记载历史的书不一定真实，应当也有可能能凭此了解一二。
    “小耀，为师需要买些立香。”贺乾清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香药铺子，同杨羽耀传音道。
    “嗯，我也一起去。”杨羽耀立刻明白了贺乾清的意图，毕竟明日便是清明了。
    这买香的铺子不大，但香的种类很多，除了祭拜用的香，还有各种日常生活用的熏香，为了摆下那么多的香，小小的铺子除了围着墙设有一圈展示架外，还做了一个中岛展示架，这使得能够行走的通道更加狭窄。但即使如此，铺子里的客人倒是不少。
    杨羽耀跟着贺乾清走进这家香药铺时，铺子里除了掌柜外，还有四位客人也正在挑选，需要的商品。单独来此的是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但看其年纪和衣着饰品，贺乾清告诉杨羽耀这女子应当是做到了管事的级别。她挑选的香来十分麻利，手里还有个写了字的估计是记录着服侍的那些主子们的喜好。
    另外三人看起来应当是相约出行的小姐，她们应当是初次进入香药铺自己挑选，因此每种香都闻闻，遮着嘴低声讨论着，半天拿不定主意。
    “师尊，像这种香要怎么挑选？”杨羽耀低声问道，他看到贺乾清仔细地观察那些立香的香粉黏合情况，嗅着它们的问道，便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这种小耀你就不必特地了解，你用不上的。”贺乾清回应道，“以前你师祖说过，小耀你不适合上香祭拜任何人亦不可拜神。”
    “？”贺乾清的这话让杨羽耀有些意外，他知道修士大多不拜神，可那也是信仰的问题，但他为何特殊到连上香都不行？他的那位师祖，南山仙尊，似乎比他更了解他自己，却并未将这些隐秘明确地告诉身为他师尊的贺乾清。
    好吧，不上香也没什么，杨羽耀对此也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觉得如果是要祭拜自己师祖的话自己应当参与一下，既然说不适合那就不做便是。毕竟真要上香还需要学习一套特定的流程。在这个世界，上香可是需要很郑重的，有着十分完整及严谨的流程。
    贺乾清虽然挑选得仔细，但也挑得很快，那位掌柜刚将那名应当是来为某个大家族置办采买的女子送走后，没有管仍在窸窸窣窣地低声讨论着拿不定主意的三位小姐，径直向他们走来。而贺乾清这时便已经挑选好了需要购买的立香。
    “两位公子这是挑选好了吗？”这位掌柜面带笑容边迎上前边问道，就在这时，铺子里又来了新的客人。
    新进来的客人也是两名男子，年长的衣冠楚楚，年少的看起来还未及冠，杨羽耀随意扫了一眼觉得应当是没有威胁的人便收回了目光。那位掌柜也是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两名男子刚进来她眼睛都还未抬起便先招呼了一声，和杨羽耀他们进来时一样。
    估计那三位小姐进来时也是如此，只是这位掌柜凭借她的经验判断出她们估计还要挑选很久，才选择优先过来招待看起来成交更加迅速的杨羽耀这边。这位掌柜甚至可能还有些近视，直到快走到他们跟前，她才认出了他们修士的身份。
    “竟是两位如此俊美的仙师大人，两位前来真是令民女的铺子蓬荜生辉呀！”这位掌柜瞬间睁大了眼睛，惊叹道。看到她的眼神，杨羽耀肯定这位掌柜绝对是近视了，那反应，和他以前那些眼镜一丢，就分不清男女的同事一模一样。
    虽说这付波城相对于泯国的其他地方属于修士较多的地方，但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见到修士显然还是很稀奇的，掌柜这声嗓子一出，那三位一直在低声讨论了许久小姐都不再继续讨论，纷纷用各自的方式悄悄转过头来打量杨羽耀他们两人。不只是她们，就连那刚刚进来的那两名男子也同样转过了头，目光透出好奇和敬畏。
    杨羽耀注意到那名年龄大概和他这具身体相仿的少年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衣着华丽却怪异的感觉。他旁边的那名男子倒是衣冠楚楚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至于那几位姑娘，也漂亮得各有特色。
    大概由于贺乾清目标更大的缘故，这些人的目光都首先落在贺乾清身上，随后才转移到杨羽耀的身上，然后他们的视线就像是杨羽耀身上产生了黑洞似的，挪不走了。一开始杨羽耀还能假装无视，但时间越长，那种不适感也越发的强烈。
    “不必如此客气，我等还需再看看其他熏香，掌柜你先招呼其他客人吧。”贺乾清对那位掌柜说道，杨羽耀则开始假装对中岛展示柜摆放的那些香囊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仔细打量着，然后一个轻盈地转身，换到了贺乾清的另一边，用贺乾清的身躯隔开了那些收不回去的视线。
    “呼，果然还得慢慢来。”杨羽耀扶住心脏狂跳的胸口，稍稍松了口气。
    “小耀，要不要挑选一些熏香？”贺乾清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低声问道。那位掌柜在听完贺乾清的话后也没有硬要留在这里，转而去招呼最后进来的那两名男子去了。在她经过那三位小姐身板时她指着自己的商品低声说了几句，大概是介绍了些什么。才匆匆走向那两名男子。
    “我觉得现在用的那种就很好。”杨羽耀答道，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对香味有着特殊的执着，但他基本上只能闻出味道的大致区别但记不住名字。他知道他今天穿的这套衣服和昨天那套涂山用了不同的香来熏，但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实在是对不上号。贺乾清笑了笑，然后拿起一个小木盒子端到杨羽耀的面前。
    “你闻闻这个，看看喜欢吗？”贺乾清问道。杨羽耀没有直接凑鼻子上去闻，而是用手扇了扇，将少量气味扇向自己。其实像这种未点燃的香有时味道会和点燃时不太一样，而且点燃后甚至也有像香水那种前、中、后调的区别，但对于不认识的香，这样闻一闻自然是判断喜不喜欢最简单的方法。
    “嗯，好像和之前有一次用的熏香味道有些接近，有些类似于柑橘的，但更加轻盈雅致，比柑橘的气味更好闻。我挺喜欢的。”杨羽耀嗅了嗅后答道。
    “小耀你是说之前给你穿那套白色带貂绒领的那套时用的熏香？”贺乾清问道，杨羽耀回想确认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个和那款熏香所用的材料接近，都用了沙漠乳香为主料。”
    “我怎么好像记得这是种非常昂贵的香料？”从未特地关注过贺乾清给他的这些熏香的杨羽耀汗颜的心想。贺乾清给的这种熏香，杨羽耀向来都是给什么用什么，毕竟这些味道他都挺喜欢的。他也知道贺乾清会给他的东西一般都不是便宜货，但知道真实的价值杨羽耀还是有被惊到。
    “那就要这款，”贺乾清毫不犹豫地选定了用沙漠乳香作为主料的那款熏香，“小耀你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味道么？”
    “海洋味的。”杨羽耀想了想他在原本世界使用的沐浴乳的气味，然后答道。
    “海洋味是什么样的一种味道？”贺乾清疑惑地问道，他印象中的海洋带着一股咸腥味，并不好闻，尤其是在杨羽耀遭遇那龙族男子挟持潜入海中后，贺乾清对海的印象进一步变差。
    “嗯，跟真正的海洋味道不太一样，就是一种感觉很清爽清新的味道。”杨羽耀有些尴尬地尝试描述道。刚刚将回答说出口便从贺乾清微微暗下来的神色意识到提及了海洋触及了贺乾清关于宁城冰海的记忆，连忙补救安抚道。虽说被掳走是自己，杨羽耀反倒对海洋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除非被人强行触碰肌肤，那种无法动弹的窒息感才会再度涌现出来。
    “清爽清新的气味？”贺乾清倒也是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再度给杨羽耀挑选起来。
    “一切顺着老爷您的喜好来便好。”直到有些懦弱的少年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杨羽耀才注意到那两名男子拐到了他们这边。这家铺子店门那么小，拐过来倒是十分正常。毕竟这边偏中性和男性用的熏香更多。
    “两，两位仙师大人好！”那漂亮的少年在注意到自己即将与杨羽耀他们迎面撞上时连忙低着头行礼道。
    “你们好。”杨羽耀随即应道，回应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两个男子的地位不是相等的，那个少年所行的礼是奴仆的礼。他不应当将他们相提并论。被那少年称之为老爷的男子脸色略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也开口打招呼道，痴迷地注视着杨羽耀。就连那个少年，也在偷偷抬起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杨羽耀勉为其难地回应完，正好贺乾清也挑完了要买的东西，杨羽耀赶紧先行撤出店外等待。然而就算杨羽耀走出了店外，那些人的目光依然追随他出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盯着看而已，他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可以克服的。”杨羽耀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小耀，走吧。”没一会儿功夫，支付完的贺乾清便出来了，带着杨羽耀前往下一个店铺。
    “小耀，在外面待了会儿是否好些了？”贺乾清传音问道，被看穿心思的杨羽耀微微红起了脸。
    “好些了。”杨羽耀诚实地回应道。
    “无论小耀你是想要选择去尝试面对还是回避，为师都会是你的后盾。”贺乾清继续传音道，杨羽耀立刻明白，在铺子里贺乾清并非恰好挑选完商品，而是一直在关注着他，注意到他想要逃离，才特地给他提供了这样的借口。
    “师尊，选礼物。”杨羽耀突然扯着贺乾清的袖子，将他带向一家售卖各种高档头饰的店铺，贺乾清在一瞬间的惊愕后发现了少年绝美的脸上泛起的红晕。嘴角扬起笑意，任由杨羽耀拉着他走进了那家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