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天真的以为，就算是签订了契约，只要我不杀人就没事。但现实是我会不断地感受到有无数的虫子在体内乱钻一般的感觉，又痒又恶心，我实在是遭不住了只好妥协，但我依然做不到把人活生生的杀死。”

    吴楠的脸露出的不适的扭曲表情，哪怕这只是他的一部分残余的感情，而真正的他已经失去了知觉，不会再感受到他说的那种难受的感觉。

    “你是怎么做的？”贺乾清的身外化身的身外化身问道。

    “我先是杀各种动物，家里的鸡鸭，狗，河里的鱼等等。但都无法消除这种不适感，于是我知道我必须要杀人才行。我在郊外建了一间小屋，然后寻找那些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流浪汉乞丐，我把他们带去木屋，给他们吃下了毒的肉粥，再把他们尸体找地方好好地埋起来。”

    “靠着这样的方法，我慢慢也积累够足够的修为，晋升到了筑基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杀的那些人本来就快要死了的缘故，我晋升的速度很慢很慢，吴棋说其他比我晚签订契约的修士都已经准备结丹了，还问我到底是不是想好好提升修为。然后……”

    吴楠的脸哽咽了一下，眼里满是死寂。

    “我知道那群人开始陆续发疯了，包括那些比我晚签订契约的人，我以为我能逃得过，但……呜呜呜呜……”

    “你堂哥吴棋也疯了吗？”贺乾清问道。

    这个可怜人，毫无疑问是被他堂哥给坑惨了，吴楠的经历似乎也证明，起码有的魔族为了让更多的人与魔器命契签订契约，甚至连多费些口舌哄骗一下都不愿意了，只要人签了契约，不管之前知不知道必须这样，只要受不住契约的惩罚，最终都只能老老实实去杀人。

    “我不知道……”吴楠的脸答道。“他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堂嫂他们也问过我知不知道他的去向，但包括那些被他带去签订契约的人，后来也没有再见过他。”

    “……如此看来，这个吴棋，应当是关键人物。”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杨羽耀和贺乾清的脑海中。然而比较遗憾的是，由于这只是吴楠的感情残余，他们可以让他“说出”一些过往，但无法通过他的记忆，直接读取那个吴棋究竟是怎么一个模样的人。

    不过他们仍可以获取部分关于吴棋的个人信息，通过吴楠的描述，他们了解到了吴棋大致相貌，以及他家的位置。

    这位置还算比较好在，在裕国，这些没有宗门势力的修士通常喜欢三三两两地小范围地聚居在一起，并且也会和附近的凡人邻居有交流。

    相较于一些喜欢在城外山野居住的修士，这样的居住方式增加了不少可以提供可能有用信息的人。那些邻居，有意或无意间，都有可能撞见吴棋与某些特殊人物的来往。为进一步调查提供方向。

    接下来，贺乾清又询问了吴楠他所知晓的，与吴棋有关那些也签订了契约的人又都有谁，虽然这些人很可能比吴楠更早失去了理智成为魔族屠杀人族的傀儡，但仍有了解他们是谁的价值。

    待吴楠回答完这些，贺乾清撤去了术法，吴楠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情感便也从这天地之间消散了。

    “我觉得，吴楠他似乎不是很适合做修士。”杨羽耀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他的确不是很适合，”贺乾清赞成道，“于修士而言，杀戮果断还是很有必要的。虽说并非绝对，但下不了杀手有时就是被人所杀。”

    修仙界的生存法则，其实仍犹如丛林法则般残酷，只是被所谓的道义粉饰了表象。而他们这些已经站在尖端的佼佼者，他们已经靠自身的本身创造了一个可以减少许多战斗的生活方式，向下俯视时也难以像那些挣扎着努力向上的人感触深刻。

    不过，曾经经历过的，感受过的，通常也不会被忘得一干二净。但当初的感触，如今却也很难完全想起来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是，由我们自己继续调查，还是将这事交予其他人来接手？”贺乾清问道。

    当然，从开始调查起，他们就清楚这事不会轻轻松松就能调查清楚。但从现在已获得的信息来看，实际需要调查的量要比原本预计的还要多得多，因此他们必须开始考虑，有没有必要继续亲自调查了。

    “我有种预感，此次调查会让我们获得某个非常重要，但不一定和这次有关的信息。但……”杨羽耀看向贺乾清，调查一件事情费心费力，且不会因为他们使用的是身外化身而得以变得更轻松。相反，疲惫最终还是会返回到本体身上。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努力后，杨羽耀现在得到了一段相对比较空闲的时间，这使得他可以用一部分精力来做调查这件事情，但贺乾清并没有像他一样得到空闲。

    因此杨羽耀想，若是贺乾清觉得不便继续调查，那么他们就将调查转交于其他人，然后他自己在另外独自继续进行调查。他的预感如此的强烈，让杨羽耀觉得无论如何都应当试着去得到这个可能存在的重要信息。

    “既然小耀你有预感，那么我们便继续调查。”贺乾清答道。“不过看小耀你的神情，似乎还有别的打算？”

    “嗯，我想，我们可以采用并行方案，就是我们可以让仙盟的调查机构进行调查，与此同时我们自己也继续调查。当然，这么做需要事先约定好互通暗号，以防出现相互认为对方是来阻止调查的敌人相互阻碍。”

    听出了贺乾清是想继续与自己一同调查的杨羽耀迅速调整了一下想好的方案，回答道。

    “可。”贺乾清觉得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方案，便立刻同意了。与此同时贺乾清开始思考，如何向仙盟说清楚此事才能有最好的配合。“小耀你想要继续亲自调查，是否有部分原因是担心仙盟里面混入细作？”

    “嗯，说不担心是假的。虽说现在绝大多数修士在进入仙盟时，都经历了试心并发了天道誓言。但这约束仅针对个人。但现在的仙盟的情况主要是宗主或掌门代表一个宗门加入仙盟，宗门内的绝大部分人并没有进行过这些保障措施。”杨羽耀颔首答道。

    “这些宗主掌门没问题并不能保证他们宗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问题。所以单单交予仙盟来调查，我无法完全放心。此外，仙盟的人调查，也许他们只会关注主要的目标，不一定能靠他们获得那个我预感中的重要信息。”杨羽耀接着说道。

    “确实，一旦在仙盟透露，就很难保证信息不泄露。但仙盟不以此种形式运行，又无足够的人手可以调用。但不与仙盟透露这些信息，于我们，于仙盟，都会造成对调查的阻滞。”

    贺乾清晓得，他们无法完全屏除内鬼和叛徒，人心难测，为利益者，无论在哪一方都有可能为了利益出卖当前所在的阵营，虽说是不稳定因素，但他们在他们彻底叛变之前，他们的力量，依旧可以利用。

    于是贺乾清打开迅联，联络了值得信赖的仙盟群的几位元老，将他们调查得来的信息告知。不过关于调查者的身份，贺乾清并未说是他和杨羽耀，而只是说是他的人手。

    此说法简单却不容易找到破绽，散修那么多，这些散修又会收徒，而且有的收的徒弟从未与宗门修士接触过。因此谁也不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修士。

    而贺乾清，很早就在经营他的产业，有一群忠心且得力的手下。过去他虽然属于青锋宗，但和他自己挣的资源相比，从青锋宗获取到的资源只是他全部资源里的毛毛雨，而他为青锋宗带来的价值，远远多过他从青锋宗获得的那点儿零头。

    故而当年青锋宗出那长老联合宗门对付贺乾清和杨羽耀的将他们一个气得与宗门断绝关系离开，一个一段时间生死不明让外人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和财神爷以及镇宗之人过不去，这不应当千方百计地好好哄着吗？

    甚至还有人猜测认为，贺乾清过去有拿出他的一部分资源来补贴青锋宗，贺乾清有没有拿出自己的资源来补贴不得而知，但如今众人都看得出来了贺乾清自己的势力规模可不小。

    不算与杨羽耀共同经营，且有好友木鸢、段窈染带弟子加入的光羽，东风物流和海纳钱庄这两个产业能够建立起来，足以证明贺乾清的势力之大。还有没有作为某个产业来经营，但由贺乾清经手的，还有水暖系统和灵石灯这两样。

    故而，贺乾清说是他的手下，其他人不会追究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的手下，需要信息交流，也就只需要这些“手下”的姓名外貌特征等信息也就够了。

    而后贺乾清便不去管仙盟那边如何安排，他只是名誉会长，实务的事情另有人负责。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会主动和他联系。现在，杨羽耀和贺乾清的身外化身的身外化身，决定前往吴楠所提供的吴棋家的地址。

    吴楠的堂哥吴棋家并不在东城，而是在距离东城有一定距离的望破镇。这个有着有些奇怪名字的镇子，据说存在的历史比裕国的国都东城更长。

    杨羽耀和贺乾清到达这镇子之前同其他人了解得来的印象是这是个平和的小镇子，谁知刚到望破镇，就遇到了一场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