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日月并现。
在使者的带领下,他们是终于抵达至最为宽阔的穹庐。门口还有头戴胡冠的侍卫,需要交出随身佩戴的兵器。韩信虽有些不悦,却还是将宝剑递上。
“这把剑很重要!”
“秦使放心。”
侍卫恭敬作揖,抬手示意。
乌倮走在前方,陈平韩信紧随其后。穹庐内的左侧已经坐了不少人,右侧则是空出。中间还有火盆,有奴仆正在烤着羔羊。
“秦国使臣陈平(韩信),见过单于。”
陈平淡定的抬手作揖。
他作为使臣,自然无需行大礼。
“秦使,坐。”
说话的是略显老态的中年人,头戴鹰顶金冠,脖子上挂着串宝石项链。长的极其粗犷,披着厚实的裘袄。王座也是铺着狼皮,脚边则是怒目圆睁龇牙咧嘴的狼头。
他就是匈奴单于,头曼!
陈平等人位居左侧,这与秦国以右为尊相反。胡人长者贵客往往是居左,且面北而坐。头曼如此安排,也算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瞧瞧对坐的匈奴贵族,一个个脸比黑夫还黑。
“来人,倒酒!”
胡女恭敬走上前来。
在牛角杯中倒满马奶酒。
“秦使,请。”
“请。”
陈平闻着穹庐内刺鼻的气味,虽很不好受,却还是强忍下来。端起牛角杯,一饮而尽。马奶酒略显酸涩,还有股浓郁的奶香味。
木案摆放着些奶黄色的干酪,这同样是胡人远行必备的食物。做法也很简单,就是把牛奶或是羊奶小火熬煮。待其变成糊糊后就放于容器内,再徒手捏成块状晒干便可。这干酪味道相当酸,含在嘴里慢慢抿化,便可无需饮水。
像匈奴因为长年逐水草而徙,所以他们舍弃城郭而是以穹庐而居。当需要迁徙时,便可将穹庐直接拆卸打包,安置在牛车或是马车上。而后便骑着马唱着歌,赶着牛羊远行,动辄就是数百里乃至上千里。
韩信望着胡人美食,暗自记下。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这回出使塞外,也算是增长了见识。要对付匈奴,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们还要快。动如雷霆迅疾如电,以骑兵大规模突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哼!”
重重的冷哼声响起。
头戴鹰顶银冠的中年人猛地起身发难,他指着陈平叽里呱啦的说着戎语。陈平则是握着青铜小刀,慢条斯理的切着羊肉。听着译者翻译,他是岿然不动稳如老狗。
“卑鄙的秦国,竟然敢扣押匈奴王子。”中年人指着陈平,破口大骂道:“他是即将展翅翱翔的雏鹰,是单于之子!你们现在还要来和谈?伟大的单于,万万不能相信秦人的诡计!”
终于是开始了……
陈平放下小刀。
“这,便是匈奴的待客之道?”
“秦使莫急。”
“敢问足下是?”
“左大当户,兰氏!”
陈平若有所思的点头。
左右大当户皆可统帅万骑,往往由匈奴贵种兰氏担任。作为老牌贵族,地位极高。他们会代表单于,前往各个小部收取贡品。若是数目不对,便会直接拿人抵扣。草原上弱肉强食,甚至比秦国还要残酷。
陈平来的路上,便瞧见胡人对待老弱是无比冷漠。青壮可以吃到最肥美的羊肉,老弱就只能啃点骨头吃点内脏。而这就是胡人的习惯,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若其父病死,则娶其后母。若其兄弟死去,则以嫂为妻。这种风俗,陈平是万万无法接受。
“王子冒顿目前留在秦国,始皇帝以厚礼款待。令其居于皇宫,来去自由。只是他为促成秦匈茶马互市,自愿为质。王子心胸气魄,岂是尔等匹夫所知?”
“你……你这奸贼!”
“放肆!”
头曼是勃然大怒。
感受到权威受到了挑战。
兰氏……也不老实啊!
陈平自怀中取出罐茶叶,在场的匈奴贵族包括头曼皆是面露错愕。他们有幸也尝过茶叶,还解锁了神仙喝法。将茶叶磨碎,然后加入牛奶烹煮,最后再放上块柘糖。味道香醇美味,更重要的是还有通便效果,这玩意儿可比草根好吃多了……
陈平一言不发。
又取出来好几罐。
而后,他便随手丢进火炉内。
“你怎能如此浪费?!”
“这可是价值一匹马!”
兰氏连忙上前想要抢救下,可却发现竹筒已被焚毁。散落的茶叶化作焦炭,散发出股浓郁的焦茶香味。
“秦使这是何意?”
“平远道而来,自然要送上份礼物。本来诸位都有,可既然有人无礼,那自然不配得到这份礼物。”
陈平挥了挥手。
示意奴仆将小罐茶摆出。
不多不少,刚好都有。
兰氏瞪着眼,老脸黑如锅底。
合着就他没有?
“这是我大秦上邦,送给诸位的见面礼。”
陈平站起身来,虽然不及对方高,可在气势上却是丝毫不弱。因为,国家实力便是外交的底气!
“吾秦可与单于签订茶马互市,以仙茶、柘糖、白药交换匈奴战马、牛、羊……”陈平顿了顿,继续强硬道:“吾秦已展现出诚意,也希望单于对等拿出诚意。所以,还要卖些未被骟过的优良种马。”
“不可能!”
兰氏已撕破脸皮,自然是无所顾忌。战马是匈奴的命,要将种马送给秦国,岂不是帮助秦国铸造锋锐的宝剑,用来杀他们?这事关系到底线,没的商量!
“优质种马,万万不可!”
这回呼衍氏同样起身附和。
看向陈平的眼神满是厌恶与愤怒,只是他比兰氏要更谨慎阴沉,所以始终未曾表露态度。
陈平则是毫不在意,同样打量着对方。看其装束,旋即笑着道:“足下想必是匈奴左大将,可是呼衍氏君长?”
“正是!”
“吾听王子提及,他与呼衍氏关系亲近。王子的生母,还有他的阏氏皆出自呼衍氏。呼衍氏世袭左右大将,掌管兵权。听说,就连单于都要退让三分。”
“嗯?”
头曼顿时蹙眉。
陈平这话说的没半点毛病。
可这阴阳怪气的态度,他不喜欢。
寒风吹来,头曼裹紧了裘袄。
年纪上来后,他就很怕冷。
陈平敏锐的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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