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不要紧,俩人儿一听,当时吓得是抖衣而颤,赶忙各自一回头,噗通就跪地上了,连头也不敢抬。
哼哼哼,飞花,落影,为师栽培你们二十年,看着你们长大的,难道一说,你们还自以为,能骗得了为师?
师,师父,弟,弟子所言,千,千真万确,不知,师父所说的骗,是指什么,还请,师父明示。
胡老道一拍桌案,啪,还敢欺瞒本帅,这还了得,来啊,把这俩人给我拖下去,按着门规处置。
什么叫按门规处置?
这门规可不得了,您看这江湖中人,他为了生存,需要抱团取暖,但这一人多了,就容易出现叛徒,这叛徒一搅闹,对整个绿林道的危害极大。
为什么绿林道上的人,那么恨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呢,甚至比恨徐良白云瑞更厉害?就因为大家伙儿认为着,你房书安之前也是绿林道上的人,斩鸡头烧黄纸,拜过祖师爷的,但是,你现如今抱了开封府的粗腿,给人家捧臭脚,把咱们绿林道往死里整。你说,这帮人儿能不恨房书安吗?
因此,许多门户之中对于叛徒的处置都极为严厉,什么三刀六洞,那都是细枝末节,都是毛毛雨。更严厉的处罚就是挖心摘胆,甚至凌迟处死。
每次逮着叛徒,都要召开隆重的家法仪式,让新加入门派的弟子,亲自开刀动手,刑罚被逮着的叛徒。一方面算是个投名状,考较新人的胆量,同时也表达对叛徒的憎恨。
这时候,群贼还要一起喊一些绿林的口号,什么刀山血海已闯过,谁知屠刀藏身旁。整个过程就像那森罗殿里的刑场相似。
今儿个也是,胡老道认为这俩女弟子,没说实话,这摆明了就是想要背叛自个儿,因此便命人按门规处置,那就是不能活呀。
老道身后的流云,追月一听,赶忙上前劝解,老人家,会不会是有所误会,两位师妹追随老师已久,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欺骗老师呢?
哼哼哼,过去,看看她们的手腕。
这俩人儿哈着腰,过去抓起飞花落影的手腕儿一瞧,啊,这手腕上分明有淡淡的勒痕,这是被人上过绑绳啊。
飞花和落影一瞧,顿时明白了,方才拱手施礼的时候,这个勒痕,被老师看见了。再看俩人儿,额头上那汗当时就冒出来了,刷刷往下掉啊。
落影一瞧,心说瞒不住了,便抢先把徐良怎样昏倒,那帮官人怎样审问自己,全都说了一遍。
飞花呢,也只好跟着这么说。
胡老道听完,皱着眉,手捻须髯,琢磨了半天,又问道,方才为什么不说?
害怕老师起疑,故而,不敢说。
哼,飞花,落影啊,你们跟随我许久,难道不知,这一次的欺骗,意味着什么吗?算了,来啊,每人杖责四十,而后割去舌头,以示欺瞒之惩戒。
话一出口,呼啦超,便冲上来一群如狼似虎的护卫,薅头发,扯胳膊,给俩人拖下去了。
流云和追月,侍立在旁,低着头,弓着腰,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胡老道皱着眉,倒背双手,在地板上来回走了几趟,他就在肚子里琢磨,这帮官人儿究竟在想什么呢,本月十五会面,他们会说些什么,贫道该如何答对呢?
诶,正在他想着的这么个功夫,门外有个喽兵进来报告,报,报大帅,方才杖责之时,从落影身上搜出一张银票,请大帅过目。
咝……嗯?老道拿过来一看,就是一皱眉。
胡老道身后的流云一瞧,赶忙过来打溜须,老人家,您果然明察秋毫,眼里不揉沙子。想不到,这落影竟然被官人儿给收买了。
追月也跟着说,是啊,师父,那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是说,飞花师妹,她是无辜的呢?
老道一皱眉,抹回身就问那个喽兵,飞花身上可有物证?
呃,回大帅,并没有发现其他物件。
这流云和追月,向来和飞花处的都不错,你看方才在老道盛怒之下不敢说话,眼下在落影身上搜出罪证了,这哥俩便试图给飞花小师妹求求情:呃,老师,既然飞花师妹无有罪证,似乎可以从宽发落,让她戴罪立功,以观后效。虽然她一时糊涂,蒙骗了老师,但是这一顿板子,想必可以让她好好反省,日后不敢再犯。
说胡老道刚才为什么生气,就因为这俩徒弟欺骗了他,这个家伙,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他要自始至终,牢牢的掌控一切。
可这半天,胡老道也有点儿冷静下来了,正想要开口让人放了飞花,改作关禁闭,可话还没出口,门口又有人报告,报,大帅,刑罚完毕,请大帅查验。
来人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搁着两条鲜红鲜红的人舌头,能有两寸多长,此刻还往外滋血呢,要细看的话,好像还动晃呢。
流云和追月这俩人儿抹回头一看,都是一皱眉,心里就有些不落忍,心说话,妹子,可不是师兄不帮你啊,你说你方才,一五一十跟老师说实话不就得了吗,何至于此呢?哎,可惜可惜!
可胡老道正琢磨接下来和三侠五义的会谈呢,也没心思想旁的,这些个事,在胡老道看来,那都是小事一段,因此着,他就摆了摆手,把那落影拉出去处理了就得了,而后枭首示众。让飞花下去调治伤症吧。
看到这儿,有人要问,说这银票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还用问吗,前文书中,荆鸿私下给蒋四爷讨了张银票,而后用空空妙手的招法,把那银票叠成一个小方块,而后有意从落影身边经过,就用那么一刹那,二指轻弹,那银票就从落影的袍袖缝里钻进去了。
说白了,这是荆鸿有意给落影栽赃,借此维护飞花的周全。
那么说,荆鸿就能预先料知,胡老道会发现飞花她们的破绽吗?那不能,这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
有人要说了,这小师父也太损点儿了。那没办法,这地儿它就是杀人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儿讲的了那么多客气?
而且,这荆鸿对贼人是格外的痛恨,但凡落在他手里的贼,那基本都是死口儿的,不为旁的,一方面他的家人都死在了贼人手中,同时,他就认为着,杀这帮贼人,那就是斩杀业障,是为了护生。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
咱们再说秦州府这边儿,这些天来啊,之前约请的前辈高人,断断续续可就来了不少。
在北侠欧阳春之后来的,正是云南三老,古来稀左九耳,梅花千朵苍九公,闹海老龙神苗九溪,还带着小龙神苗振邦。
你看这男人之间的感情啊,他要到了一定地步,他不亚于这男女之间的感情,男女是本能的异性相吸,而男人和男人则是惺惺相惜。
再说众人相见,那是说不完的知心话儿,尤其这白眉徐良,他老师金睛好斗梅良祖故去多时,现如今苍九公苍二爷,那就是他的老师,徐良把这位苍二爷,当做自个儿的授业恩师那么去尊敬。
苗九溪是蒋平蒋四爷的授业老恩师,北侠欧阳春在这老三位面前也是晚辈,大家伙儿聚在一处,诉说别来的经过,都是无限的感慨,谁能想到,别来许久,又在这边疆塞外碰了面了呢。
接下来再来的,正是辽东六老的其他几位,铁面金刚沙龙,大刀镇陕西严正方等等。这严正方还是白眉徐良的岳父老泰山。因此,众人招待的也是格外热情。
有人认为着,这些个老头儿,那都是混饭吃的,本身没什么能耐,就靠着老资格儿糊弄江湖上的后辈,可也有您这么一说。
接下来,少林寺来的是疯僧醉菩提凌空,就来了这么老哥儿一个,蒋平龇着牙,直不棱小脑瓜儿,一边就跟云瑞说,孩儿啊,问问你那位师父,怎么着,八大名僧就来了他一位?这也太少点儿了。
云瑞一笑,四伯父,小侄方才已经问过了,您猜我师父怎么说?
啊,怎么说?
我老师就说,方丈发了话,灭个山头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有荆鸿师弟在那儿也就可以了,最后啊,还是我老师听说我二次出世,想来看看他这徒弟,请示之后,才来在秦州。
我说,这他娘的欧阳老和尚,犯了什么疯病了?听他这意思,似乎对他这小师弟儿荆鸿有所不满呐。诶呀,也怪我啊,在信中说的太客气了,可当初也没料到事情如此棘手。
白云瑞听蒋平这么说,脸一红,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四大爷,我师父和北侠客可都在旁边呢。
蒋四爷啊,他是有意这么说,他还想让这俩人听个声儿呢,四爷心说,诶呀,这要不是凌空大师执意前来,我这封信啊,可就打了水漂了。
书中暗表,少林寺不来人儿,那是因为另有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