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臣妾记得当年在府邸时，华妃妹妹只穿过一次。”
    皇后接过话，唯一的那次，是华妃收拾好情绪，穿着这身新衣给她未出世的孩子礼佛了两天一夜。
    任谁劝都没用，华妃不吃不喝地烧着摘抄好的经书。
    最后还是皇上怕她伤了身子强制把人抱走，才算翻篇。
    自那后，华妃的衣服越来越鲜艳，再无半分素色。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看向华妃的目光更加怜惜。
    “昨日之日不可留。”皇帝扶起华妃，牵着她的手安慰，“犯事者已逝，不要折磨自己。”
    他理所应当地将罪责推给了端妃，华妃淡然浅笑，“说来臣妾与珍妹妹同病相怜，竟都损于一人之手。”
    “珍妃妹妹比臣妾运气好些，六阿哥能平安出生，却也落得个终生不得再孕的下场。”
    江杳收回看向曹琴默的视线，唇边扯出一丝嘲弄，“的确是同病相怜，谁能知道下手之人竟这般善于隐藏呢。”
    江杳想到皇帝那张疼惜人的脸，以及太后皇后仁善的模样。
    这么看，她和华妃的确是被同一批人惦记的。
    随着太医的逐渐到场，审判甄嬛被毒害一事也正式开始。
    太医院院判章弥跟着小厦子快步进入碎玉轩。
    一场围绕着甄嬛展开的大戏拉开帷幕。
    “臣叩见皇上皇后，叩见各位娘娘小主。”
    皇帝和皇后反应平淡，甄嬛与沈眉庄则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疑惑。
    “给嫔妾诊脉的刘畚刘太医可在？”甄嬛心里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向小厦子。
    “回小主，刘太医在两天前请假三日，明日才会回宫任职。”
    怎会如此。
    甄嬛看向沈眉庄，沈眉庄微微摇头表示不知情。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甄嬛措手不及，原本这次就想等人证物证都齐了，再让皇上给她做主。
    如今刘畚不在，她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皇后将众人的神情收进眼底，尽管华妃极力克制，但脸上势在必得的样子依然明显，“还请章太医先给菀常在瞧瞧。”
    章弥上前给甄嬛诊脉，随后细细检查浣碧端上来的吃食。
    皇帝坐在椅子上，示意苏培盛开始问话。
    “章太医检查如何了？”
    章弥皱眉沉思，仔细辨认一番，才稳稳道，“回禀皇上，这些吃食并无任何不妥。”
    “怎么可能！”
    甄嬛听到与预期完全相反的回答，惊得站起身，好在有沈眉庄拉住，她才稳住心神看向皇帝，“前几日刘太医所言的确与章太医有所出入，嫔妾这才有些失仪，请皇上恕罪。”
    “无妨，章弥你继续说。”
    “小主近来可是总觉得困乏无力胃口不佳，且四肢满闷常常嗜睡？”章弥斟酌询问。
    “的确如此。”
    “依臣诊脉而看，小主脾胃阴虚，概因行动懒惫而胸满短气，从而咽嗝不通，不思饮食且安卧嗜睡无力，此乃常见病例并非中毒所致。”
    章弥接过小厦子递出的纸张，写下保养之法，“小主平日需放宽身心，注重饮食，配合药膳饮食规整作息，不出月余即可见效。”
    江杳听懂了。
    一方面是饮食不规律，另一方面是精神压力大加上作息不佳导致的脾胃不好。
    甄嬛禁足时被内务府刻意刁难，差的时候白粥榨菜都是小小一碗，食不果腹，好的时候又是荤腥油腻，若未吃完则会被断一天吃食，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一会过度节食，一会暴饮暴食。
    再加上甄嬛禁足期间郁结于心，又是焦虑又是抑郁，过思伤脾，大怒伤肝，肝则影响脾胃。
    积久成疾，华妃这招妙啊。
    一点把柄不露。
    甄嬛显然不太相信，人证不在，物证则没问题。
    怎么可能呢？
    不是下毒，而是真的生病？
    她不相信。
    “槿汐。”甄嬛出声，崔槿汐把自己和小主亲眼目睹康禄海下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从康禄海能去内务府要到银炭后，甄嬛就有意提拔他，毕竟甄嬛身边除了浣碧流朱，就只有崔槿汐能用。
    因此去内务府打交道的活计都交给了康禄海，包括去御膳房取一日三餐。
    彼时甄嬛还很庆幸康禄海为人虽势力滑头，但的确能有几分本事，居然能靠一张嘴从御膳房带回些除了白粥咸菜的正经吃食。
    因此甄嬛对其更重视了几分，可好景不长，一次崔槿汐碰巧去内务府领月例，回头时就看见康禄海在跟人遮遮掩掩的做什么交易。
    不免心下猜忌怀疑，将事情和甄嬛说了以后，就有意无意开始监视康禄海，终于被她们当场逮到康禄海给甄嬛下药的举动。
    说完，崔槿汐将收起来的药包交给苏培盛，当时刘太医说这是慢性毒药，若是用久了轻则变成痴呆，重则丧命黄泉。
    苏培盛接过油纸包裹严实的药包，小心翼翼地递给章太医。
    章太医也面色沉重地揭开油纸，屏住呼吸后，才用银匙挑一些白色粉末出来。
    他的脸色从凝重到疑惑再到凝重在变得疑惑，反复变化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回禀皇上，这并不是什么慢性毒药，而是马蹄粉，有清热降火，益气补肺和滋补安神的功效，虽无毒，但也的确不适宜小主这样脾胃虚寒之人食用。”
    章弥的话响在甄嬛耳边，就像是天方夜谭。
    就好像有人给了你一颗草莓，你吃起来很酸，专家说这草莓没熟所以很酸。
    而这个时候生产商的人告诉你，这根本不是草莓，而是块甜腻腻的水果糖，你吃起来酸是你味蕾有问题。
    简直荒唐至极。
    甄嬛还没想清楚到底是章太医在说谎，还是刘畚骗了她。
    就听见康禄海喊冤叫屈的声音，肥硕的身躯跪叩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解释，“奴才冤枉！奴才真的没有要毒害小主！这马蹄粉是奴才自己从御膳房买的。”
    “奴才见小主近来胃口不好，特地请教了御膳房的公公，都说马蹄有消积之效，且食用简单只需趁着粥热，将马蹄粉洒进去便是。”
    “奴才头一回用这马蹄粉不放心，唯恐味道不佳，便先回了自己屋里用热水泡了一碗，谁知竟被小主误会！”
    “奴才有心解释，可小主不听不信！后来还被刘太医污蔑，奴才有口难言哪哪都说不清了！如今多谢章太医还奴才清白！”
    康禄海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口齿清晰，说完又是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表达对章太医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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