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哥,这……他……到底算个什么事?”毛云云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十离,有些不明所以。
“云云,咱们先吃早餐,这些东西这么多,可不能浪费了。”赵光景拉着毛云云坐在餐桌边,大家也都跟着坐下来,因为唐屹悦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难过。
大家零零散散吃过早餐,就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了,毕竟他们可都是准备考研的人。
每个站在高处的人不仅因为原生家庭,还有因为他们本身就很努力,任何一个选择,都需要知识和认知去扩充,而不是仅仅那句“他生来命好”。
唐屹悦坐在八角亭丢着鱼饲料。
“他真的是黎倾鑫那吗?”朱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青纱隔开了他们视线交接,但不妨碍他们看在一处。
“是。”唐屹悦没有半点迟疑。
“他现在的性格变了。”朱磊像是叹了一口气,他慢慢来到八角亭,坐在了唐屹悦的对面,盯着成群的红鲤围着食物打转。
“只要是他,又有什么关系。”唐屹悦漫不经心地看着这群欢腾的鱼儿笑着说道。
“他会让你受伤。”朱磊这话是在提醒他,十离这个人,他在外的名声他当然知道。
“那是我从未曾防备过他。”唐屹悦转头看着朱磊道。
“磊哥,你看,这些红鲤,起初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停躲藏,只要人一靠近,就会胡乱藏在石头和水草莲叶下面,可现在,他们不会在意我丢的食物会不会有毒,或者只是全套,它们依然会围过来。”
朱磊深深地看着莲池,他都能知道,那唐屹悦当然也知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也先回去了。”朱磊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谢谢!”唐屹悦对着朱磊的背影说道。
朱磊没有回头,只是笑得有些苦涩。因为第一眼他认错了,他觉得十离与黎倾鑫大相径庭,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唐屹悦打开手机,一条录音播了出来。
“小黑屋发生了什么,他一直都知道薛怀青有在录音。”唐屹悦靠在柱子上,独自反复琢磨着。
“那些菜都给你收拾好了,够咱们吃上好多天了。”薛怀青收拾好厨房,就看着唐屹悦半依靠在八角亭的木柱上。
“怀青,辛苦你了!”唐屹悦转头看着他说道,有些疲惫地感觉。
“明明有更好相认的办法,直接dna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那么麻烦。”薛怀青站在他的旁边,低头看着他说道。
“的确是,目前这个最好的办法。你也看到了,他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慢慢来吧,反正时间多的是。”唐屹悦难得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本不想插于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但他与原来相比,的确变了很多,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我不建议你提前让他们知道。”薛怀青拧着眉说道。
“怀青,你又比我大几岁。我知道你的担忧,暂时我也没那个打算。那段录音我听了,鸦灰明显隐瞒了些重点,尤其是那小黑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去国外又发生了什么,他睡眠比以前还浅,而且他的警惕性太高,那些高强度的训练又是怎样的,我无从知道,但他的反应告诉我,那绝对不比九麓以前受罪少。”
唐屹悦看着怀青,突然眸子里带着光说道,“怀青,公司你帮着打理下,我出去一趟。”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薛怀青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道:“你这个老板才是当得最轻松,每次都把一摊子事堆给我。”
鸦灰看着十离有些心神局促不安,“他没追上来,你跑什么?”
“谁说我跑了,摊上这种人特别麻烦,不走以后可都是麻烦事。”十离眉眼挑着,有些不屑地说道。
“是,你没跑,你那心跳我这里都听到了。那样的男人,说实话,当真很让人不心动啊!”鸦灰赞叹道,还不忘扫了一眼十离。
“鸦灰,你到底向着哪边?何况我与他本就是对立面,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十离嘴硬道,但他心里更多是害怕,他第一次感觉害怕,不是害怕那个男人,而是害怕失去。
“你现在都洗白了,还在乎什么对立面。你有权利选择自由了。”鸦灰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他说道。
十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抬头四处看了看,刚才与鸦灰只顾着往前跑了,忘了看路了,虽不至于路痴,但要花费些时间。
“鸦灰,自由不是外在,而是内心,其实,我早就自由了,只是我除了钱,算上你,似乎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十离此刻正站在十字路口,他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人,那双幽深的眸子罩了一层薄雾,不知是这具躯体,还是这个人的灵魂已经迷失在喧嚣的城市。
十离站在红灯下面,看着来往的行人发着呆。鸦灰也站在他的旁边,一青一灰两个人,让他们画地为牢,过往的路人自动避开这两人,红绿灯来回交替,他们也没有打算抬脚的打算。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擦肩而过,哪有人会在意你在做什么,最多会因为这两个人的出色外边,投来短暂的各色目光,随即又消失在人流里。
十离突然觉得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藏在人海里,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对别人做过什么。
“你好,请问你们需要帮忙吗?”一个白净可爱的女孩子拉着自己的同伴有些害羞地问着他们。
“你需要帮忙吗?”鸦灰转头看着十离问道
十离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谢谢!我们不需要。”鸦灰礼貌地微笑着拒绝了女孩子的好意。
“他真的好好看啊,太漂亮了!”女孩子边走边小声说道。
“有可能那两个就是一对,这种人就是内部消耗。”声音渐行渐远。
十离转头看了那两个女孩子背影一眼。
“喂,你收起那可怕的眼神,走了。”鸦灰看着他那冷冷的眼神,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在这里可不像黑瞎子岛那么随便。
重庆的老巷子深,青石台阶上一道又一道,布着绿色青苔,还有少许湿意,脚踩上去黏糊糊的,斑驳的墙壁上雕刻着花纹。
层层叠叠的老式房屋错落有致,这个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城市,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朝天门的棒棒军早已被铁板,推车所代替,时代的洪流推举着人类社会经济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
屋檐下坐着一群群身强体壮的中年人,五六人围在石桌旁,专心地下着象棋。
“带个小兵……”
榕树下摇着蒲扇躺在躺椅上哼着小曲的大爷,与树上的蝉刚好来了个二重唱。
鸦灰拽着十离的袖子左右瞅了瞅道。
“咱们是不是进了蜜蜂窝了?”
十离微眯着眼睛看着他。
“我意思是,你看这就像一个大蜂窝,进来容易,出去难,这路口也太多了。”鸦灰指了指横七竖八,上三下六,一个圈外都是路,到底走那一条才是对的。
“那就随便选一条。”十离看了看淡淡说道。
这些生活在最单调的深巷子里的人,脸上挂着知足常乐,执棋大杀四方。追逐嬉戏的孩童“哒哒”跑过。每一幕都是人间理想。
久在樊笼,他此刻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得到了救赎。他不是好人,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的。从他开始对五十二号下手的那刻开始。他不记得这几年,落在他手上的人,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他自认为自己不是没有掂量过,但内心依旧不安。每每深夜独自雕琢这具肉体,给那流浪漂泊的灵魂套上一圈圈枷锁。
鸦灰总觉得这样走着有些不得劲,他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这种青石板路,要是光着脚丫子,那一定另有一番深意。
鸦灰弯腰把自己的鞋脱了,白嫩的双脚踩在石板上,瞬间全身说不出的通畅舒爽。
他看了看那个悠闲慢慢往前走的背影,眸子动了动。
“是……我。”鸦灰感觉自己差点被掐断气了。
“我说过,别突然对我动手脚。”十离松开鸦灰的脖颈,声音有些冷意。
“快把鞋子脱了,看我,这样。”鸦灰示意他低头看他的脚。
“你做什么?”十离看着他光着一双脚丫子问道。
“古语有云,这人啊,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长不长寿,就看这双脚了。”鸦灰边说边蹲下身子替十离脱鞋。他完全不在意这样有什么关系。
“住手。”十离的声音有些冷。
“怕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那双脚,男人有疤怕什么。”鸦灰毫不畏惧十离那要吃人的眼神。反而肆无忌惮。
“鸦灰,小心!”十离突然把鸦灰的后领子提了起来,把他往旁边一推。
“什么情况?我的鞋。”鸦灰说着一骨碌滚在旁边了。
“这些崽子一天不务正业,这是要杀人啦,快报警。”那些大爷听着这边的声音,纷纷丢掉手中的象棋看了过来。
躺椅上摇着蒲扇的老爷子也腾起身。
“别管鞋了,跑。”十离拉着鸦灰向着青石板深处跑去。
“那些人他们不会动吧?”鸦灰扫了一眼这些拿着铁棍的家伙,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想要我,没想到他这么快能逃脱我的掌控。还能追到这里来。”十离冷声说道。
“是你……忘了,他在国内的影响力,你临时的那些杂腿子本就是风向标。”鸦灰光着脚丫子,碎石子,老树枝,让他有些龇牙咧嘴。
“他只是要我,我们走得不远,你去找他,你将获得永远的自由。”十离刚才被鸦灰脱了鞋,也是光着脚丫子,只不过他的脚可不白净,而是斑驳的伤疤,老茧恒生。
“……”鸦灰跑得脑子有些短路,他不明白他说的“他”是谁。
十离没听到回声,侧头看了鸦灰一眼道:“唐屹悦,走。”说着就把他往前一推。
“想跑,不可能。”身后一铁棍砸来,十离刚把鸦灰推出去,自己背了这一棍,这些人下手可不是玩家家,而是当真把你打残,然后留一口气带回去交差就行。
“那就试试。”十离冷若寒霜,赤手空拳迎了上去。歪头躲过铁棍的瞬间,一个跳跃后翻,横踢,让刚呼过来的人向后闪去。
五个人围着他,铁棍时不时会落在他身上,早已疼痛感迟钝的他,肉身近搏,现下不是当勇士的时候,至少他不会跟着他们回去。他击退上来的人后,顺势向着深处跑去。
鸦灰像一只抓狂的流浪猫,在巷子里胡乱奔跑,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他确实有些跑不动了,干脆停了下来。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鸦灰暴怒,双手叉腰,可这人长得太清秀了,来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就别怪我了。”鸦灰说着就从旁边垂下来的小叶榕上挼了几颗青色的果子,他指尖微凝,眼神落在前面的一个工装体恤的男子脸上。
男子抹了一下脸上的痛感,眼神里都是杀意。
“我的妈啊,黎天这次是下了血本了!”鸦灰说完就撒丫子跑了起来。这双手难敌四拳,何况那些人手里还有咬人的家伙。你别小瞧那铁棍,那上面可是带有让人神经麻痹疼痛,尤其是有了伤口,那人就会不知不觉全身无力,直到被这些人抓起来。
“死了死了……”鸦灰边跑边回头看,明明是两人,咋还多了几个人追上来了。
鸦灰人轻快,所以跑起来还是算快的了。可身后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鸦灰就跑在一个死胡同了。
“你说重庆这房子设计的还让不让我活了,你墙就墙吧,干嘛还上面垫着玻璃片,这跟刀山有什么区别。”鸦灰在心底抱怨道。
他转头就看着那四个人围了上来。
“等等!你们不是找他嘛,追我干嘛。”鸦灰打着手势笑着说道。
“黑瞎子岛对背叛的人都会严重惩罚。”男子黝黑的肌肤纹理,在斑驳的光影下,狠厉又匪气。
“真是认死理,活该你们一辈子只能服从。”鸦灰骂着,握着拳头就打了出去。
心里也在暗骂自己蠢,不知他的“绣花针”在什么地方跑落了。不然这几个人他还是能……逃跑。
鸦灰尽管有练过,但毕竟不专业,平时大家不敢惹他,是因为只有他这么个医师。现下他觉得这些人只是把他当成任务。
“十离,救我!”鸦灰的这一生声可谓是直冲云霄。
鸦灰眼见自己招架不住,却听到一声叹息。
“靠边站好。”
鸦灰听着声音果然老实地把自己贴在墙壁上,只露出半只眼睛看着场面。
“这人怎么这么熟,但十离也不穿这白色,他这么快换衣服了?”鸦灰还在纠结这人的服装。
只见那人躲过铁棍,伸出那有力的手臂拽住铁棍,朝着自己的方向拉来,正好替他挨了一棍,那人瞬间松了铁棍,男子刚好接了过来,瞬间操起铁棍旋转半圈,来了个耍棍,只打背后偷袭的男子。
“唐屹悦?”鸦灰看着那个转过来的脸,居然觉得亲切无比。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深藏不露。
那男子直接被他一棍砸到在地上,猜猜也能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度。
“打得好!使劲打!”鸦灰看得起劲,还拍手叫好。
唐屹悦三下五除二摆平了这些人,看都没看鸦灰一眼,直接拽着他就向前跑去。
“轻点,你们两人还真像,连拽人都这般不怜香惜玉。”鸦灰的脚跑得生疼。
“……”唐屹悦突然松开他,就往前跑去。
“唉,等等我!你还是拽着我吧!”鸦灰边伸手,边跟着快速跑着,生怕跟丢了。
鸦灰跟着唐屹悦七弯八拐,终于听到有铁棍碰撞的声音。
“十离不会被打成肉酱了吧!”鸦灰自觉声音不大,但前面那个人转头冷意森然地盯了他一眼,他知道,他这句声音也许不小。
唐屹悦随即一个闪身进了巷子里处,鸦灰也不敢停留,跟着追了上去。
十离已经处在消耗边缘,黎天这次可都是针对他而来,当然得对口下菜。
十离擦了擦嘴角蹭破的血水,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深不见底,寒意层层叠叠。
“回去告诉他,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井水不犯河水,过去的事我不再追究,但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为首的男子没有一点人情味。
“少废话。我只负责把人带回去,你只要乖乖跟着走,还能少皮肉之苦。至少能留着一口气回去自己与他说。”
“不可能,我十离是谁,再也不会把自己交给任何人,是任何人。”
“本该如此!你本就属于你自己。”一道清冷低沉且霸气的男声传来。
为首的男子与所有人看了去。
“这里没你的事,走开。”男子眉毛微动,只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个男子身上有一道子冷气和威严,甚至比他们黎爷还强。
“那你们在做什么?等我带走那个人,就会离开。”
十离知道这次就算他能逃出去,最后也会被黎天带回去。这不仅仅是黎天的手段,更是那该死的血缘关系。就算黎天一直缄默不语,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他的关系。他心底的那片海仍旧留了个念头。
“他只能我们带走。”为首的男子握了握手中的铁棍。
“只要我在,没有任何人能带走他。”
十离抬眼看着唐屹悦,正好两道眼神相撞。
星河璀璨,时光荏苒,你依然是我眼底的星辰大海。
就算翻越了整个记忆山川,也没能找到你留下的半点痕迹,我依然因为你的到来,灵魂在低吟浅唱。
那个午夜破碎的美梦,影子还残留的痕迹,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