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阙坐在苦栏树的一根枝丫上,望着升起浓雾的莱江。
这里与城西相比,就像是万物复苏,一个轮回的开始。
也许在某个以后,他们都这样能过着平淡的日子。
这是十爷承诺过他们的。
唐阙回头看着苦阁的檐下。十爷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抚摸着躺在他双腿上的银血,一手拿着一本书翻看着。
舟楫正陪着花儿在苦栏树下打着木人桩。
连淮则是在后面用石块和泥土垒起了一个灶台,一口大铁锅压在上面。
唐屹悦操着大锅铲翻动着热气腾腾的胡萝卜土豆丝。
地下室的训练场被解散了,至于那些人,唐阙不做补充。
一般十爷有两种处理方式。
能进亡安门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唐阙问过唐爷,这么大一个亡安门,里面的人到最后该如何安排。
唐爷说:“既是亡安门,自然是末世。”
唐阙不明白。
不管这些都是以后得事了。
黎天这一次,再也翻不了身了。至于夜鬼尊者,与十爷关系牵扯之大,十爷为他立牌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让花儿对着那个牌子磕头,他倒是想不通。
不过十爷和唐爷做很多事,他都想不通,那就不想。
“连淮,把这菜装盘。”唐屹悦说完就上楼。
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把以前的格局都整改了一下。
“猜猜我是谁?”唐屹悦从后面捂住黎倾鑫的双眼。
银血抬眼露出血红色宝石般的眼睛看了一眼,随即伸个懒腰,继续假寐。
黎倾鑫抬手覆上那双温暖且大的手。
“让我猜猜,会是谁呢!”
唐阙躺在苦栏树上,看着檐下亲昵的两人,他家两位爷只有这样,好像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他们在对方眼里很脆弱。
“怎么又开始读建筑设计了?”唐屹悦看了看书页问道。
“玉儿快生了,我得赶着亡羊补牢,做些小玩意出来。”黎倾鑫轻轻抓着唐屹悦的手说道。
“这小子真会选时间,这大过年的,红包准备好了吗?”唐屹悦笑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不是该你准备?”黎倾鑫抬头看着唐屹悦。
“可我的钱都在你那里。”唐屹悦低头看着黎倾鑫。
黎倾鑫把书放在银血身上,扶着轮椅手柄就退了两步,躲过唐屹悦的亲吻。
“干嘛躲我?”唐屹悦一脸委屈。
“树上有人。”黎倾鑫右眉微挑。
唐屹悦直接拿着黎倾鑫腿上的书丢了出去。
唐阙听着风声一个睁眼就接到了一本来历不明的书,“这里也碍着了!”
唐阙一个翻身借助枝丫跳跃落在地面,回头看了一眼檐廊和栏杆那里影影错错的身影。
“也不知道病毒多久解封,关在莱江快发霉了。”唐阙呢喃道。
“阙哥,你从天上掉下来的!”花儿笑着从木人桩上看了过来。
“我看是被砸下来的。”舟楫打趣道。
“为什么??”花儿那脑袋歪得像个吊瓜。
“不识趣呗!花儿,舟楫哥哥带你去城里喝酒好不?”
“那我要喝甜酒,不喝那个涩涩的。”花儿眉头皱起来说道。
“好!”舟楫笑道。
“喂!你们不等我啊。”唐阙看着两个背影喊道。
黎倾鑫红肿的嘴唇,一脸幽怨地看着唐屹悦。
“下楼吃饭,晚点我们去药房看看,你这腿还得好好治治。”唐屹悦直接把黎倾鑫公主抱了起来。
“中央那边消息一到,我们就撤回到抚远,裴局应该给我们准备好了。”黎倾鑫抱着唐屹悦的脖子说道。
“你现在不必要操那么多心。中央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广阳岛那摊子我可是全部擦屁股了,那几个背后贪吃的,已经全部清理出去了。”唐屹悦还用一只手去揉了揉黎倾鑫的太阳穴。
“我就是在想,等这些事情结束了,我们到底住哪里。”黎倾鑫沉思良久说道。
“你不想回上鞍村?”唐屹悦反问。
“舟楫还说你会喜欢莱江,看来他还是自作聪明。”黎倾鑫叹了一口气道。
“那不是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舟楫那么信任你。”唐屹悦拆穿他的辩解之言。
“吃完饭,我们也去街上逛一圈吧。这过年了,好歹去买些对联贴起来。这莱江也该真正解放热闹起来。”黎倾鑫看着桌上的饭菜,颇为满意。
唐屹悦每一样菜都给黎倾鑫夹了些。
“怎么样?”唐屹悦见黎倾鑫每吃一口就问一句。
“悦哥,你让一个没有味觉的人品菜,你脑子呢?”黎倾鑫拿筷子敲打了一下唐屹悦。
“医术不精,还是没找到病症和解药,今晚我再翻翻莱江的藏书。”唐屹悦突然严肃起来。
“悦哥,吃饭呢!再说那些书,你每本都翻了不下两遍了,上千本,你连夜看了几天。不要再看了,余生凑合着就行了。只要你在,我都可以。”黎倾鑫不想看唐屹悦好不容易松下来,然后又为了一些不可能的事费心费力了。
“你上次不是说在华安山里看到许多未曾见过的药材,等病毒过后,我们去那里住,怎么样?”唐屹悦想了起来,眼里都带光。
“好!都听你的。现在先吃饭。”黎倾鑫拉着唐屹悦的手亲了一下手背,有些敷衍。
唐屹悦装作不知道。
莱江的街道自从夜鬼组织散了后,这里的人更快乐了。
“听说外面到处都封了,家家户户都不让出门了。”
“是啊!莱江虽然是孤岛,但也算是自给自足。”
“现在莱江新的首领不要我们交税金了,还让大家开垦南边的荒地,种植农作物,真是太好了。”
“听说新的首领比夜鬼尊者还要好看。”
“真的假的?”
“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个下身瘫痪之人。”
“怎么回事?”
“有一种说法,是夜鬼尊者给弄残的。还有一种说法是他本来腿就有隐疾。”
“我还见过他被关那笼子里,我见犹怜的身影。”
舟楫带着花儿穿梭在街边,各种声音传来,唐阙则是在后面提着各种吃食的袋子。
虽然两手不落空,但他总要腾个手出来喂嘴。
这里的日子可比城西安逸多了。
上鞍村。正月初二。
多日的雨水终于停了,群山万壑,云雾缭绕,青山黛玉,鸡鸣犬吠,偶有音乐回荡在山谷里。
鞭炮声在山谷中回响,一会东边响,一会西边响。
白色的墙,青色的瓦。掩映在苍山树木之间,错落有致的村庄。
家家门前贴着红对联,有些是手写的,有些是买的。
几年时间,之前的土墙大部分都变成了高大漂亮的楼房。
尤其是黎倾鑫外婆家,三层楼房在上鞍村格外醒目。他们家也是外人谈论的话题。
因为唐屹悦和黎倾鑫的关系,周玉和张莫就一直住在这里。
周玉拿着毛笔正在练习书法。坝子边上开满了各种花。
周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喜欢摩托速度与激情的东西。自从怀上这俩孩子,她就特别喜欢花。
肚子圆的像个球一样。
“莫哥哥,我有些肚子疼。”周玉突然捂着肚子,有些喘不上气来。
张莫明显胖了一些,很有人夫感。一听周玉的声音,从厨房快速跑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个白色长褂子医生。还有三个护士出来。
周玉被扶进了一间房子。房子里面全是医疗设备,这是一个月前,黎倾鑫和唐屹悦安排的,因为山里不方便,县城医疗设备有限。
他们干脆直接花了五百万把一套医疗设备和医生护士请到了家里。
周玉开始觉得太夸张了,但黎倾鑫的一片心意也不好佛了。
“开了三指了,双胞胎顺产危险指数大,我们的备案计划必须提上。”医生对着张莫说道。
“万不得已,保大。”张莫脸上尽是担忧。
“我们尽力。”
顺生是周玉强烈要求的。
一个医生在周玉肚子上像打太极一样慢慢推拿着。
“疼……啊……”周玉感觉腹部收缩越来越快。
她额头汗水淋淋。
“必须剖腹,再下去,大人和孩子都会有问题。”医生看着周玉,周玉这时才点头。
本身开始就选择的剖腹,因为周玉的原因,她不愿意把孩子提前剖出来,因为在子宫里多待一天,比在外面多养好几天。
但这无疑给孕妈妈和孩子增加了危险系数,不建议。
四个小时后。
“哇!”
“哇~”
“哥哥声音洪亮,妹妹温柔。”护士抱着两个孩子站在旁边,说完抱着与周玉挨着。
周玉打了麻药,因为不受麻,全程都能感到肉疼,她的指甲掐进了张莫的手,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只是开始喊疼,后面牙齿发颤,她喊不出来。
“快!止血。”医生突然喊道。
“需要输血,血库的血备上。”
张莫听着医生的话不敢打扰他们,只能干着急。
“玉儿!”张莫抹着玉儿眼角的泪,声音沙哑。
“玉儿,坚持住!你不是说要等黎哥他们回来,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
几分钟后。
“血止住了!心率恢复正常。”医生们把额头汗液抹了一把。
“辛苦你们了!”张莫此刻双眼通红,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是因为需要备新鲜的适配度血液,黎倾鑫安排的血液前几天才到重庆,周柱子带着一名医生和护士昨天晚上才赶回来,要是晚一点,他们无法想象后果。
他和廖心心在外面如陀螺般着急。
因为病毒的原因,山里的路被封了。
“喂!莫哥。家里都好吗?”黎倾鑫对着自己上半身,笑着问着对面的张莫。
“我来报喜了!”张莫一脸的倦容。
“是玉儿生了吗?悦哥,悦哥,快来,快来!”黎倾鑫喊着出了镜头。
张莫一不小心看着黎倾鑫是坐在轮椅上的。
“张莫,恭喜恭喜啊!”唐屹悦说道,“我妹妹人怎么样?”
“一切都是舅舅们考虑周到。玉儿平安!龙凤平安!啊呜!”张莫一下子哭了起来。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黎倾鑫也红了眼睛。
他之前就看过生孩子的视频,这个过程的痛苦程度他不知道,但双胎更不容易。
这可是他们这个大家族的首胎两个孩子。
“我们当舅舅了!”黎倾鑫笑着看着唐屹悦。“可以看看我玉儿吗?”
玉儿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旁边有护士和医生随时观察着。
周柱子和廖心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们都打了个招呼。
旁边的床上裹着两个孩子。
唐屹悦则从后面拥着黎倾鑫一起看着。
几天后。
周玉人终于缓过来了。
“我想给哥哥和黎哥打电话。”
“你是想让他们给取名字吧!”张莫笑着说道。
黎倾鑫和唐屹悦正在苦栏树下写字,写的不是其他,正是两个名字:张聿皌、周秣与。
一个月后。
黎倾鑫和唐屹悦从莱江出来。莱江不再是一座孤岛,黎倾鑫拿出莱江夜鬼组织这些年的“存款”,交给抚远,由裴然带头,造一座跨江大桥,桥命名为“夜鬼莱江大桥”。
既然世人厌恶至极,那就以此命名,回馈社会。
黎倾鑫带着抚远研究抗病毒的药带往重庆,四风和鸦灰通过合剂研发,第一针打在了一个被病毒感染者志愿者身上。
第一天身体不适,第二天缓解,第三天减轻了症状。
鸦灰和四风带着第一剂研发抵抗药途经华安山,中转研发站点,然后一路赶至抚远。
唐屹悦和黎倾鑫回来坐镇重庆,广阳岛已经移交给中央,由周溪清重新下放出去。
之前采购的粮食开始慢慢放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