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钥匙的声音，陆余竖着尾巴小跑到门边，陆爸一进门就看见暖绒绒的小狸花扑到大腿上，张开嘴喵喵甜叫。
    “乖崽，在等爷爷呀？”
    陆爸扶着鞋柜小心翼翼换棉拖，生怕一不留神踩着陆余的爪子。
    陆余围着陆爸转圈，眼睛盯住大衣鼓鼓囊囊的口袋。它闻到了香甜的味道，是烤蜜薯！肯定是陆爸在回家的路边，跟推着小车的红薯摊老板买的，冬天咬上一口又烫又暖。
    小狸花猫眼巴巴的馋样让陆爸哈哈大笑。
    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油纸袋，里面装着三个烤蜜薯，个个裂着条长口子，薯肉的表面凝固了一层晶莹的糖渍。
    “有有有，哎哟，大黑你别扒拉我。”陆爸哎哎叫着，被替小狸花追讨食物的大黑猫追得四处闪避。
    森乌咬住陆爸的裤脚往它们的食盘边扯：赶快交出猎物，猫的小狸花想吃。
    陆爸扛住大黑猫凶猛的攻势，先把最胖最大的烤蜜薯给陆妈，陆妈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老婆，趁还热乎尝尝。我吃了一个，贼甜！”
    陆爸抬头往陆糸的房间张望：“糸儿在不在家？这烤蜜薯还得是刚出炉的才好吃。”
    陆妈撕掉薄薄的蜜薯皮，用指尖沾一抹薯肉，晾凉之后喂到跳上沙发的小狸花嘴边，说道：“说今晚有朋友聚会，要去什么咖啡店，陪我吃过晚饭后就出门了。”
    陆余带着倒刺的舌头仔仔细细把陆妈手指头上薯肉刮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用爪子抱着她的手腕翻来覆去地舔。
    痒痒的触感让陆妈不自觉露出笑容，抬头催促陆爸：“快去，把两只猫的份给它们弄好。”
    陆爸得令，细心地先把薯肉剔出来散热，等不烫嘴了再把薯肉拨进猫碗。
    森乌轻咬陆余的尾巴尖，让陆余别抱着陆妈的手舔了：“乖崽，那边有大份的，我们去吃。”
    陆余闻言果然往猫碗那边跑，四爪翻飞的馋样让两个老人同时露出慈祥的微笑。
    擦干净手，陆爸坐到陆妈的身边，笑眯眯看她咬下一口蜜薯肉：“甜不甜？”
    陆爸与陆妈青梅竹马，两人从恋爱到约会，再到结婚，每次见面，陆爸都会准备惊喜。零食鲜花百送不厌，偶然碰着好看的首饰也要买来送她。
    这些年，稀奇古怪的东西没少收，但陆妈每次都会夸赞陆爸有心了，然后两人高高兴兴约会去。有一次陆爸带了个会发光的仙女棒，她嫌丢脸哄对方帮忙拿着，陆爸笑呵呵背了一路。
    但今天陆妈心里有事，闻言她一边拿着手机看一边敷衍道：“甜。”
    陆爸没等到夸奖，郁闷地用肩膀撞撞老婆：“老婆，你有心事啊？”
    难道是他偷藏的那几瓶酒被发现了？陆爸悄摸看了眼藏酒的位置。不应该，如果陆妈发现，现在他应该在门外而不是在沙发上。
    这时，分食完红薯泥的两只猫咪先后跳上沙发，挨在一起趴好。陆余把遥控器拨拉到跟前，熟练地调出一档方闻出演的综艺。
    这档综艺是一档真人秀，节目组把艺人们丢到小镇上，不给资金不给食物，让他们凭本事自力更生。
    方闻待人有礼貌，靠着帮忙看店卖农产品干农活，获得大姨大叔爷爷奶奶的一致好评，又露了一手好厨艺征服大朋友小朋友们，活得相当滋润。
    就在摄像头怼着方闻灿烂的笑脸时，陆余听见陆妈对陆爸说：“我觉得糸儿谈恋爱了。”
    陆余吓得耳朵尖一抖，差点反射性地关掉电视，还好它及时控制住爪子，否则不就是欲盖弥彰嘛。
    陆糸不在家，猫要替他刺探情报。
    至少看看他爸妈对他找对象的态度如何。
    这么想着，陆余转动一只耳朵朝向陆爸陆妈的方向，另一只耳朵维持不动接收综艺里的声音。
    乖崽在分心，而且心不在它的身上。
    森乌不在意陆爸陆妈的话题，它的世界里除了陆余就是捕猎和领地，陆糸谈不谈恋爱关它什么事，但陆余眼睛不看它很重要。
    如果是别的猫咪，森乌可以一巴掌拧住对方的头让它的小眼睛看自己。但对上心爱的小狸花，森乌可不舍得动陆余一根毛毛，最好是能用既温柔又有效的手段。
    乖崽在看电视，不能直接把它叼回窝。
    玩具？不行，最近乖崽更喜欢综艺。
    刚吃完烤蜜薯，食物也诱惑不了乖崽。
    森乌表示很苦恼。
    陆爸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两只猫咪反应异常，虽然它们都在盯着电视看，但一只眼睛乱飘时不时看向他们，另外一只双眼看似严肃实则出神，似乎在思考大事。
    综艺节目恰好播放到方闻蹲在路边叫卖河鱼的画面。要是往常，两只猫咪，尤其是那只小狸花猫早就看得两耳不闻所有事，哪会像今天三心二意。
    难道猫咪们知道内情？陆爸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目光不巧与小狸花撞上，小猫咪赶紧挪开眼睛，慌慌张张抱过大黑猫的头开始舔毛。
    “喵喵喵。”陆余故作认真地叫。
    森乌，你的毛毛打结了，猫给你舔舔！
    呜呜噫噫，陆爸别盯着猫了，猫害怕。
    不知道自己当了工具猫，森乌闻言疑惑地低头，猫刚梳理过皮毛，哪里有打结？但乖崽说打结肯定就是打结了。陆余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森乌高兴地呼噜噜叫唤，用头不住地蹭它的下巴。
    陆爸见状忍不住想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跟小时候偷吃没擦干净嘴巴，努力装作专心写作业的陆糸一样。
    没等到陆爸的回答，反而见他对着两只猫傻笑，陆妈气得掐了他的手臂一把：“你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这老头怎么还有闲心分神的啊！
    陆爸一吃痛，皱起眉嘴巴嘶嘶叫着讨饶：“听见了听见了，你说你怀疑糸儿在谈恋爱。”
    其实没多疼，故意叫响一点惹老婆心疼。
    陆妈果然软了手劲，一边揉刚才掐的地方一边轻声说道：“小年轻脸上藏不住事，我下午见他打电话，笑得比抱着乖崽还温柔，肯定是跟对象聊天呢。”
    她妈妈以前就这么埋汰她的，说一接到陆爸的电话，她的嘴角就往天上翘，怎么都压不下来。
    孩子不谈恋爱发愁，谈了恋爱还是发愁。
    陆妈忧心忡忡，向陆爸展示手机的屏幕：“我刚才看了，糸儿的社交平台上没有一点端倪，你说是不是那个对象不让他发啊？”
    谈了恋爱又害怕旁人知道，不会是什么禁忌的关系吧！
    借舔毛竖起耳朵偷听的陆余闻言：跟大明星地下恋情，怎么不算是禁忌关系呢。
    方闻有提过要公布关系，但被陆糸以时机不成熟为理由拒绝了。森乌没留宿的夜晚，陆糸抱着陆余梳毛，方闻坐他的旁边给他剥橘子吃，吃到一半聊到这个话题。
    陆糸咀嚼着果肉说他们关系还不稳定，没必要现在就牺牲你的事业。
    方闻撕橘子上的白条，委委屈屈地说自己不干明星还有别的事业。你就是不想给我名分，你就是不相信我。
    陆糸没办法只好把他揪过来亲嘴，暂时把这档事糊弄过去。
    陆余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它就挤在两个胸膛之间，差点断气！两个人光顾搂着亲嘴，连小猫的命都抛诸脑后。
    唏嘘！
    陆余越想越气愤，一时没控制住咬下森乌的一根长毛。
    察觉到大黑猫皮肉下忽然绷起的肌肉块，陆余心虚地多舔了几口那块地方，见森乌依旧眯着眼没有生气，才放下心继续偷听。
    森乌不动如山：蚊子咬，洒洒水。乖崽随便薅，猫承受得住。
    陆爸对陆糸的社交平台比陆妈还熟悉，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轻轻将陆妈揽入臂弯中间：“糸儿是成年人了，他不公布肯定有他的打算。而且这恰好说明糸儿对待感情认真，不是随便揪来一个人凑活过日子。”
    这也跟陆糸的性格有关，无论做什么事，总要有把握了才会跟周围的人说。
    小时候突然说想参加绘画比赛，一问才知道他暗自练习了很久。长大后谈恋爱了，还是一样的臭毛病。
    陆爸拿过陆妈咬过的蜜薯啃了一口，若有所思：“看来糸儿的对象还没完全拿下他啊。”
    陆妈对此有不同的意见：“我瞅着糸儿怪喜欢对方的，否则不会露出那样子的笑。”
    电视屏幕上，方闻又一个高光时刻，他举着水管帮邻居大爷洗车，水珠漫天撒落，阳光正好，彩虹落在镜头前。方闻笑容满面，脸上闪烁着彩色的粼粼波光。
    陆妈推开陆爸的胸膛，在电视机前来回地走：“如果真的如你说的，我们更要知道对方是谁，这样也好帮着参谋一下。万一……万一人家突然上门，我们也能买点人家爱吃的菜嘛。”
    陆余被她晃得头晕，张嘴打哈欠：陆妈，就是你面前的这张脸。你肯定喜欢。
    这档综艺不光它追，陆妈也追，还不止一次指着方闻对它说，这个小伙子真不错，长得帅，人品好，摘果子去卖都挑大个的摆摊。
    陆爸挪到陆余边上伸手摸它的背，被大黑猫眼神不善地瞪了：“你别急，现在都还不确定糸儿有没有对象，你就凭一个笑容去问他，万一是误会呢？”
    陆妈闻言望着陆爸说：“我有个想法。”
    陆爸被陆妈拽着去厨房窃窃私语。
    森乌抖抖耳朵，掀开眼皮子，冷冷往两个人类的方向看。它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明明白白冲着它们两只猫咪来的。
    懒得跟人类斗智斗勇，森乌侧头舔舔专注看综艺的陆余：“喵喵？”
    回窝，睡觉。
    陆余目不转睛，综艺正演到恶搞游戏呢，整个节目最精彩的地方。前一期方闻就是在这个环节被人坑了一把滚泥坑，今天轮到他报复对方，猫要看完再睡。
    森乌歪头，又看了一眼厨房。
    既然躲不掉，那待会猫多护着一点乖崽。有猫在，绝对不会让陆余受到伤害。
    当陆余滚在森乌浓密的长毛里捂着肚子笑时，听见陆妈笑眯眯喊它乖崽的声音，伴随这道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食物的香味。
    经常追综艺的都知道，节目时长基本两小时起，陆余舔舔嘴巴，猫确实有点饿了。
    陆妈真懂喵，居然提前准备了宵夜。
    茶几上的托盘里装满美食，有羊奶蛋黄酥、猪肉脯、烤玉米，还有鸡肉奶酪饼干。
    甜咸搭配，干饭不累！
    陆余双眼放光，但它是有礼貌的小猫。于是陆余起身乖巧地蹲在沙发上，眼巴巴看着陆妈，等她满足这只嗷嗷待哺的小猫咪。
    可以往积极投喂它的陆妈好像没看出小狸花的心焦，正一一向它介绍托盘上的食物，这是羊奶和鸡蛋做的，这是猪肉做的，这是鸡肉和奶酪烤的。
    口水都要滴下来了，陆余忍不住抬爪子拍拍陆妈的手：“喵喵喵。”
    猫知道了，奶奶你的手艺真高超！所以猫可以吃东西了吗！
    陆妈握住它的小爪子问道：“乖崽想先吃哪一个呀？”
    陆余眼馋的目光落在托盘上，鸡肉奶酪饼干咸香脆口，做成猫咪梅花垫的形状，又好看又可口，猫第一个就要吃它！
    陆妈左手拿起烤玉米，右手拿起鸡肉奶酪饼干，循循善诱：“如果乖崽告诉奶奶，哪一个是玉米，奶奶就把鸡肉奶酪饼干给你吃。”
    陆余闻言毫不犹豫把爪子放在她的左手上。
    趁陆余享受饼干，陆妈悄悄跟看热闹的陆爸咬耳朵：“你看，我就说乖崽能听懂人话吧。它跟糸儿一直住一起，肯定知道糸儿有没有对象！”
    陆爸文质彬彬的斯文人，哪里做过坑骗小猫的勾当，但老婆要做，他不同流合污也只能隔岸观火。
    猫爪子大小的饼干不够塞牙缝的。陆余一边吃，眼睛一边往托盘里看，吃完最后一口立即舔舔嘴唇向陆妈叫唤，猫还想吃。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同样没有免费的夜宵。
    陆余听见陆妈笑眯眯问它：“乖崽，你跟奶奶说，陆糸有没有男朋友？”
    有，爪子放左手；没有，爪子放右手。
    陆余傻眼，你们是怎么忍心为难一只小猫咪的！想知道问陆糸去呀！
    猫不好帮陆糸向家里坦白哦！
    陆爸陆妈紧紧盯着陆余，只见小狸花艰难地挪开目光，一头扎进大黑猫的两个前肢之间，拿屁股对着他们，用行动表明了小猫咪的态度。
    陆爸陆妈对视一眼，有戏！
    半小时后，陆糸聚会后回到家，开门就看见屋内鸡飞狗跳。
    大黑猫驮着陆余四处乱窜，两老人对两只猫咪围追堵截。但老人的手脚跟不上大黑猫的灵活，每次他们还没靠近，大黑猫就跳到别的地方去了。
    路过茶几，大黑猫伸过脑袋叼起一块吃的，然后扭头递给小狸花。陆余立即用爪子按住，趴在大黑猫的背上咔咔地吃。
    陆糸无语：“你们在干什么？”
    被儿子撞见“审问”现场，陆爸陆妈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站在原地搓搓手。
    当事人回来了。
    森乌叼走最后一个羊奶蛋黄酥，稳稳背着小狸花，路过遥遥对视的两方人类，不慌不忙向陆糸房间的猫窝走去。
    后脚一用力踢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