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月前，有人指着商场大屏上方闻的帅脸对她说，这是你儿子的男朋友，陆妈一定会翻个白眼，又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开什么玩笑！
    人的立场改变后，翻脸如翻书。
    以前，陆妈觉得方闻这个大男孩高高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为人阳光又正能量。要是哪家姑娘入了方闻的眼，如果她是那家姑娘的母亲，肯定高高兴兴回家准备丰厚的嫁妆。
    现在，陆糸说方闻就是他找的男朋友，陆妈看屏幕上那张脸的眼神都变挑剔了。
    不知道吃什么长的，个头又高又壮，陆糸与他相处起来多容易吃亏！她前几天看节目，方闻帮大爷搬一箩筐满满的果子，轻轻松松气都不喘一下，他拎陆糸不得跟拎鸡仔似的？
    而且大明星一年365天全球各地飞，连人都不在家叫什么过日子；人找个伴图什么，不就图有人在身边同甘共苦，逆风的时候多只手搭把劲嘛！
    瞧瞧，对谁都笑得欢快，娱乐圈里诱惑那么多，她家糸儿又不是天仙，万一方闻瞧上更好看的把陆糸一脚踹了怎么办？况且他们的圈子结婚离婚跟喝水似的稀松平常。
    陆妈欲言又止，忧愁地望着陆糸，她忽然觉得儿子不找对象也行。
    不大妙，电视剧好像并没有给方闻刷到好感度。陆妈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他已经失恋了。陆糸镇定自若地调台，调到一档动物观察栏目转移注意。
    陆爸赶来救场：“今天不早了，糸儿你洗澡休息吧，回房间的时候轻点，乖崽它们估计已经睡着了。”
    这话的前半段还挺让陆糸感动，后半段就让他感觉自己不像亲生的。
    陆糸搔搔脸颊说好的，留下自顾自消化信息的陆妈，把那一个半烤红薯放进冰箱，先去浴室洗漱。等他出来，客厅的灯已经熄灭，陆爸陆妈的门缝下透出亮光。
    刚才陆妈没明说对方闻哪里不满。不如他偷偷听一下，到时候好让方闻对症下药。
    陆糸放轻脚步，溜到陆爸陆妈的房门口侧耳。
    陆妈靠在床头捣鼓手机，忙得没时间抬头：“来来来，教我看网上关于方闻的消息。”
    她只学了关注社交平台，但方闻的账号里大都是与商家的合作内容，挖不出其它的信息。
    陆爸闻言放下书回到床上，顺手把陆妈冰冷的脚夹到腿间捂暖：“明星在网上的消息都是经过包装的，不是都是真实的方闻，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糸儿嘛。”
    虽然嘴上这么说，陆爸还是凑到陆妈肩膀边，给她出谋划策，先下载其它几个年轻人们追星的软件，再输入方闻的名字搜索，节目、访谈、花絮，还有网上对方闻的评价便一一跳出来。
    陆妈拍了陆爸脑门一巴掌：“当局者迷，热恋中的人没有理智可言！网上那两个词怎么说来说，恋爱脑和滤镜。糸儿现在对方闻的滤镜肯定重得很！”
    陆爸挨了打，脸上还是笑呵呵：“老婆你现在会的新鲜词比我还多，背着我偷偷学啊，学习不带我，咱俩不是说好共同进步的吗？”
    陆妈大半心思都在手机上，方闻不愧是当前炙手可热的明星，各种各样的信息让她目不暇接。她闻言给了嘴贫的陆爸一肘子：“当初你悄摸关注糸儿的账号，也没跟我通气儿啊。”
    那段时间，陆爸得了空就刷手机，问他在干嘛又支支吾吾，她还以为陆爸做了亏心事不敢坦白呢！结婚几十年，两人差点有了婚姻危机。
    陆糸闻言一愣，陆爸陆妈是他的账号的粉丝？从没听他们提过这件事，难怪陆妈知道乖崽的尺寸。陆糸仔细翻找了下记忆，他不记得有疑似账号出现。
    原来他上百万的浏览量里有两个就是陆爸陆妈。不知道他们默默关注了自己多久，又是拿什么样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刷那些不过是他随手一发的动态。
    陆糸动动站得有些发麻的脚，胸腔里那颗心也又酸又麻。
    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两人的讨论。虽然知道网上的消息会失真，但看见关于方闻的大部分评价都是正面的时候，陆妈还是不由自主稍稍松口气。
    见陆妈开始揉眼睛，陆爸强硬地收走手机：“再看眼睛就坏了，睡觉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参加个行业会议。”
    陆妈被陆爸塞进被窝，问他：“什么会议啊？几点起来？”
    陆爸说是个年末总结展望会，不仅有资深的老一辈音乐家，还有一些年轻有为的新秀。陆爸一直做幕后和在学院教书，嘉宾里有不少他的学生，很多老一辈音乐家与他也是好友。
    大家明天九点开会到中午结束，下午一起到周边景点逛逛。然后就是会议常见的环节了，好友叙旧，联络人脉，提携新人。
    陆爸熄灯给两人盖好被子，陆妈往他的身边挤了挤：“前段时间我姐寄了老家的干笋，你上次吃过一直念，明早我拿来给你煮面吃，再放两个鸡蛋。”
    说完，陆妈奇怪地问：“不过，你往年不爱参加这类会议的，说嫌吵闹，宁愿把你那些好友单独约到家里聚，今年怎么突然要去了？”
    陆爸轻轻地拍她的背：“我那些老伙计有的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我去问问他们方闻这小伙子的消息。还有那些年轻人，我也去向他们打听打听。”
    陆妈闻言兴奋地支起身：“是个好法子！回来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陆爸怕她着凉，赶紧把人拽回被窝：“晓得了，快睡。”
    门缝透出的灯光消失。
    陆糸靠在墙上等了一会，才慢慢地轻轻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父母的爱像洋葱，远看觉得辛辣，剥开一片片真心时又忍不住流泪。
    次日上午，陆糸难得睡懒觉，他蒙着被子呼呼大睡时，森乌早早睁开了眼睛，怀里的小狸花睡得正香。
    陆妈三天两头抱着陆余称体重，拿手机记录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她一边打字，一边喃喃自语，乖崽总算胖了些，果然就得一日三餐按时，下午茶夜宵加餐双管齐下。
    森乌蹲在旁边认真听，这个人类很有本事，它养了这么久，乖崽都没长肉。陆余在她的手里没到一个月就胖了。
    猫好好听好好学，第一件学习的事就是督促乖崽好好吃三餐。
    早上七点半，陆妈和陆爸各自起床，孩子们都还在睡，两人轻手轻脚。陆爸整理与会要用到的资料，陆妈去厨房做早餐。
    陆妈做早餐轻快又营养，煎好四个荷包蛋，加入热水泡软的笋干，吊出白色鲜美的一锅汤底，最后加入细面条，满屋子飘满汤面的香气。
    她一转头，发现大黑猫不知何时蹲在厨房门口。经过一段时间相处，陆妈对大黑猫的这种行为见怪不怪，等她把猫饭准备好，大黑猫才会回房间把小狸花背出来。
    “大黑，你等一等哦。”
    森乌闻言摆了摆尾巴，看着陆妈把陆爸的早饭端出去，又返身回到厨房，给两只猫咪做了无油少盐版的汤面，还给它们加了两只烤大虾。
    森乌把鼻子凑到猫碗上仔细嗅闻，新鲜又美味，等它叫醒小狸花再一起回到客厅的时候，食物也会降到适宜入口温度。
    陆爸喝着汤汁扫一眼，笑起来：“大黑好严格，每一顿饭都上上下下检查好几遍。”
    “我还会害乖崽啊！”森乌挤开房门去接陆余，陆妈看着它的背影直摇头，“应该是野性未泯，还保持着对人类的警惕。不像乖崽，送到嘴边的东西张口就吃。”
    陆妈对小狸花紧张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行，待会得给乖崽培训一下，陌生人给的食物不能吃。它们经常到楼下玩，指不定碰到别有用心的坏人呢！”
    陆爸想起楼下邻居的金毛犬，看见食物主人双臂并用都捉不住，把食物丢到一米远的地方，它拧着毛绒绒的身体挣脱主人非得吃到那一口。
    陆余睡意浓浓，闭着眼，摇摇晃晃，叼着森乌的尾巴尖任由大黑猫把它领到猫碗边。
    如果它执意睡懒觉，森乌拿它无可奈何。
    不过，考虑到过完年就要回小镇，奶奶的手艺吃一顿少一顿。如果睡懒觉，一日三餐就要少一餐，小猫心里有杆秤，绝不浪费能吃美食的机会。
    要不怎么说天生一对，虽然出发的角度不同，在按时吃饭这件事上，大黑猫和小狸花奇妙地达成了一致。
    咬一口森乌叼到嘴边的荷包蛋，被食物唤醒味蕾的陆余终于睁开眼。觉得口有些渴，陆余跑到水碗边小口卷水喝。它一边喝一边看见陆爸在玄关换鞋，陆妈拿着粘毛器给他粘毛。
    深色的毛绒外套上沾满猫咪的毛毛，粘性十足的粘毛器得来回刷好几遍才能清理干净。
    怎么啦，毛毛是猫爱你的表现，不然才不往你身上爬咧。
    陆余理不直气很壮地想。
    陆妈把褶皱刷平整，叮嘱准备出发的陆爸：“回家前买点筒子骨，再买点玉米和山药。上次给乖崽煮，我瞧它很爱吃里面的骨髓。还有，买点酱牛肉，糸儿昨天说想吃。”
    陆爸闻言看了陆余一眼：“乖崽能啃得动筒骨？”猫的嘴巴应该吸不出骨髓，只能啃碎骨头挖出来吃。
    陆妈送陆爸出到门口：“有大黑给它啃，你没见那副牙口是真的厉害，没怎么费劲一咬一个嘎嘣脆，整条筒骨碎成一块一块的。”
    陆余听见陆妈的夸奖，歪着头咬面条，心头美滋滋，森乌好爱它哦，自己咬筒骨碎碎，给它吃筒骨骨髓。今天又更爱大黑猫多一点！
    陆余叼起一块煎蛋凑到森乌的嘴边：“喵喵。”
    男朋友，煎蛋分给你吃。
    森乌笑着张口咬住、吞下，然后把自己碗里一只完整的煎蛋叼到陆余的碗里。
    森乌眼泛柔情地注视小狸花，即使大黑猫没有说话，陆余也能读懂它的意思：乖崽，猫的也分给你吃。
    大黑猫的爱从不讲究等价交换，它会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它的伴侣。
    好过分！陆余感动地吃掉一口蛋蛋，这样显得它很狡猾诶！用一小块蛋白换到了一整个煎蛋！
    陆妈送完陆爸，把糯米和绿豆拆出来泡水。今天她打算包粽子，粽子的馅料她都拌好腌制好了，晚上洗好粽叶就能开始包。
    她忙完擦手的时候，听见大门口传来挠门的声音，陆余和大黑猫蹲在大门口。见她望过来，小狸花连蹦带跳示意它们想出去玩。
    陆妈见离午饭时间还早，干脆穿好外套跟两只猫咪一起下楼散步。
    天公作美，连日晴朗，绿化地里铺了厚厚一层金黄的落叶。
    陆余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在最前头，扒开落叶把好看的果子叼到陆妈的手上。自己脑袋上沾了一小片树叶，被森乌细心地蹭掉，再舔舔它弄乱的头毛。
    陆妈笑眯眯跟着，小区还没走到一半，手机里已经多出十几张小狸花的萌照。
    偶尔，陆余会故意蹭到森乌的身边，大声跟大黑猫密谋，让它配合把尾巴凹成爱心的形状，拜托陆妈给它们拍一张甜蜜的合照。
    呜呜噫噫，拍照这种可以记录美好生活的事，当然要多多益善。
    你们人类拍个不停，对小猫咪不能厚此薄彼哦。
    陆妈拍完，陆余马上跑过去扒着她的手，脑袋凑上去检查，要是拍得不好就重来，绝不能留下黑历史。
    森乌听话摆姿势，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厌其烦。
    森乌疑惑：乖崽主动往猫的怀里蹭，多好的事怎么会烦？
    这时，旁边的草丛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小橘猫探出脑袋，一只奶牛猫紧随其后。两只猫咪见到有人类，缩着不动拿眼睛向这边张望。
    “烟仔！小橘！”陆余见到朋友，高高兴兴蹿上前打招呼。
    小狸花和两只猫咪交换了气味，陆妈见状蹲下伸出手笑道：“乖崽，你的朋友呀？咪咪，你们好呀。”
    陆余弓起身蹭蹭陆妈的手腕，向两只猫咪介绍：“别紧张，她是好人，我就住在她的家里。”
    烟仔和小橘闻言，才放松警惕走过来依次嗅嗅陆妈的手指，又轻轻摆了摆尾巴，这就表示它们接受了这个人类，允许她靠近。
    陆妈摸摸口袋，哎呀，没有吃的。冬天的流浪猫很需要食物，何况它们是乖崽的朋友，她作为家长更要好好招待招待。
    于是陆妈对陆余说：“奶奶上楼拿点吃的，你让咪咪们等一下哦。”
    “喵喵喵。”
    陆余闻言高兴地跳了跳，好的！奶奶！
    听完陆余转达的话，两只猫咪也很开心，白得一顿午餐！吃不完还能带回去给弟兄们。
    与往日轻松的姿态不同，烟仔今天一直竖起耳朵警惕，无忧无虑的小橘也时不时抬头东张西望，似乎在观察什么。
    森乌见状眯起眼，虽然它们猫咪在野外会习惯保持警惕，但如果在熟悉的地盘上，它们大部分时间是慵懒而闲适的，除非……
    森乌正想询问情况，离它们三百米远的地方，一只背部皮毛是橘色的，腹部绒毛是白色的大狗汪汪叫着，它目露凶光，向四只猫咪聚集的方向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