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哈欠走出卧室的陆糸闻到一股香浓的味道，循着不断飘溢的缕缕香气，睡眼朦胧走到开放式厨房。
    腰间系着猫咪围裙，方闻一只手拿着长勺搅拌粘稠的粥水，让瘦肉和皮蛋与吸饱水分的米粒充分混合，同时防止火舌不断舔舐的锅被沾底。
    “宝贝，早。”方闻亲亲陆糸的额角，刚睡醒的头发乱糟糟，让陆糸看上去有丝懵懂的孩子气，真可爱。
    “早，好香啊，今天吃皮蛋瘦肉粥？”陆糸探头看锅里，他闻出来味道了，只是喜欢跟爱人说无聊话。
    不是有句话说嘛，浪漫是跟喜欢的人做无意义的事。
    撒适量盐巴调味，方闻舀起一口咂摸咸度，对这锅美味的早餐满意点头：“昨天听你提了一嘴，今早出门晨练顺手买了材料。冰箱里剩下两颗，想吃还能煮。”
    他说过吗？陆糸绞尽脑汁回想，片刻后松开眉头。昨晚他们看电影的时候，女主妈妈给家里做的。他随口感慨一句，想念妈妈的皮蛋瘦肉粥了。
    方闻这小子真招人喜欢，让他很想逗一逗这只讨好主人的小狗。陆糸故意咳嗽两声：“唔，闻着跟我妈做的味道有点差。”
    逗趣完，陆糸脚底一抹油跑向卫生间，只听见身后的方闻笑道：“等见到伯母，我拜师学艺，出师了天天给你做！”
    两人都是开玩笑，没想到很快，拜师的机会就猝不及防地来了。
    洗漱完毕的陆糸回到客厅，早点已经摆放整齐，香浓皮蛋瘦肉粥，广式蒜蓉蒸排骨，软烂豉汁凤爪。
    “下面的粥没凉到，慢点吃别烫到嘴。”方闻从厨房拿来勺子放在碗边。温暖的指尖轻抚陆糸的嘴唇，上面有一道细小的咬伤，“小心伤口。”
    陆糸脸腾地变红，挥开男人的手咕哝：“这时候来装好心，我喊停的时候聋了一样。”
    但他不亏，方闻的锁骨上有一枚齿印。
    他咬的。
    猫窝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黑猫轻手轻脚钻出来，舒展四肢尾巴伸了个懒腰，坐在猫窝门口优雅地打理皮毛。
    “大黑早！要不要吃点？”方闻咬一口排骨肉，口齿不清地招呼大黑猫一起吃。
    大黑猫充耳不闻，舔完毛自顾自从客厅路过，高冷无情的身影消失在二楼门口。
    陆糸吹吹勺子里的粥：“不用操心它，大黑野得很。除非跟乖崽一起，它不会吃家里的任何食物。”
    一顿丰盛的早餐很快结束，陆糸率先放下碗筷，他要在开店前把猫砂盆清洁干净，给碗里换上新的纯净水，添一些垫肚子用的猫粮。
    为什么是垫肚子？
    那是因为方闻一来，每天做新鲜的猫饭，做各种花样的零食，把原本就挑嘴的小狸花宠得更加难伺候。
    猫粮放多了也是浪费。
    “我开店去了。”陆糸一边换鞋一边说，“你待会看看书房好不好使，网线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要是缺东西跟我说。”
    方闻住在这不完全是休假，他在一楼营业，方闻在二楼学习，各自有事业要忙。
    陆糸离开之后，二楼恢复安静。窗台飞来几只麻雀，挤挤挨挨蹲在玻璃窗一侧，互相啄啄羽毛。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
    看着桌上剩下的早饭，方闻陷入沉思。中午和晚上会做新菜，留到那时候吃不符合他的做菜美学。
    扔掉？他不舍得。下过厨的都懂，自己做的菜，不吃完就是承认那道菜做砸了。
    方闻叹了口气，重新端起碗。幸好剩的不多，他能吃完。
    搬来跟陆糸一起住，忍不住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对方做一遍，不知不觉就做过量。
    今天的中饭晚餐一定要控制！
    “叮铃铃——”
    预设的闹钟准时响起。
    方闻揉揉眼睛从一堆花花绿绿的报表中抬起头，该准备午饭了。时蔬烤鸡翅根，食材昨晚已经下佐料腌制，拿出来烹饪就能吃。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见沙发旁摆着一个体重秤。
    方闻眨眨眼，鬼使神差的，他脱鞋站了上去。
    体重称小小的显示框，蓝色的荧光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一个数值。
    这个号称拥有史上最完美身材比例的前当红明星，蓦然睁大眼睛，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啊——
    陆余抖抖耳朵，张嘴打完哈欠，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翻开肚皮贴住森乌留下的余温用力蹭蹭，吸一口伴侣的气味，小狸花钻出猫窝准备打理毛发。
    咦？方闻你怎么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醒醒，醒醒。
    陆余绕傻站在体重称上的男人转两圈。电子数字早已消失，喵不懂哪里出了问题。它用爪子轻轻挠对方两下，发出担心的叫声。
    方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乖崽，爸爸没事。饿了吧，厨房有凉好的清蒸排骨，爸爸给你端出来。”
    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格外萧瑟。
    陆余疑惑地歪歪脑袋，还是做小猫好，人类总有奇奇怪怪的烦恼。
    而它这只小猫咪，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在哪里晒太阳。
    舔舔背毛，舔舔后腿，舔舔爪子。
    漂亮小猫新鲜出炉！
    陆余翘尾巴蹦跶到食盘边，三块香喷喷的排骨叠叠放。吸溜口腔分泌的唾液，陆余舔舔嘴巴，美滋滋低头咬食，环纹尾巴愉悦地左右扫动。
    叽叽喳喳。窗台的麻雀细声细气。
    气温逐渐攀升的春夏之交，陆糸白天会打开客厅的窗户透气。麻雀们很有礼貌地站在窗沿外，睁着黑豆眼好奇地打量人类的居所。
    这都是人类的视角，他们哪知道这些小可爱们不是好奇，它们是嘴馋了。
    陆余抬腿搔搔耳朵，驱赶吵闹的噪音，耐不住麻雀们锲而不舍地讨食。
    好吧好吧，看在你们给森乌打工的份上，本喵可以赏你们一块排骨。
    方闻在厨房叮叮当当，趁人类没注意，陆余叼起排骨蹿上窗台，兴奋的麻雀们立即欢叫着围上来。
    谢谢领主夫人！谢谢领主夫人！
    喵一只小公猫叫什么夫人，你们喊我小狸花或者阿余就好。
    害羞的陆余纠正道，欣赏了一会麻雀们脑袋挨着脑袋欢实啄肉的模样，跳回屋内继续吃剩下的两块排骨。
    于是等方闻出来收拾餐盘的时候，没找到三块骨头的他担心地撬开陆余的嘴巴，害怕小狸花误食卡到喉咙。
    小狸花蹬着腿奋力挣脱他的手，凶巴巴朝他哈气，甩开尾巴一溜烟跑下楼。
    扑棱棱、扑棱棱。
    麻雀们紧跟小狸花飞走了，方闻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到窗边，剩下的最后一块骨头静静躺在窗台上。
    方闻笑着捡起骨头，他家乖崽怪好的，仅有的三块排骨舍得分出去一块。然后探出头去喊道：“陆糸，上来吃午饭啦！”
    不一会，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陆糸人未到声先至：“我来啦！”
    森乌最近很开心，家里多了个会做饭的人类，小狸花吃饭的胃口变好了，身上长了肉肉，体格健康，揉起来愈发舒服。
    可以放心叠高高，抱在怀里又软又暖，对于喜欢粘着伴侣的森乌来说，这比猎到一只肥嘟嘟的野鸭子更让它高兴。
    冷酷的黑猫领主忽然露出荡漾的笑意，路过的野狗吓得呜咽一声，夹起尾巴躲躲藏藏沿着墙角溜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狗三十六计躲为上。
    小狗不懂，此妖非彼妖。
    回味一番后，森乌正正脸色，恢复以往面无表情的模样。今天，它除了要巡视领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找阿虎练习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按摩手法。
    森乌轻巧地跳过一个墙头。
    上回借猫薄荷之力吃了顿饱的，第二天就被凶巴巴的小狸花赶出窝，连续睡了一礼拜冰冷的沙发。最近是能一起睡了，但再也没被允许叠高高。
    它叼来各式各样的猎物讨好小狸花，陆余毫不客气全部吃光，可还是不让它骑到背上，连稍微靠近些都会被挠。
    同样是被伴侣驱赶，麋鹿王最后怎么解决的？顶着一脸爪痕的森乌思考，事到如今，去找那两只麋鹿也不现实。
    心急如焚的森乌只能用笨方法，搜寻更多能让陆余满意的猎物。
    那段时间，领地上所有在猫咪食谱上的动物们心惊胆战，纷纷绕开突然抽风的黑猫领主走，生怕一不小心死翘翘。
    收到受害者代表求助的阿虎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领主吃到肉，这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们最近躲着点吧。喵也没办法。”
    那还能怎么办？继续躲呗。
    “哈哈哈哈哈！笑得猫肚子疼！”阿虎在大黄狗头顶打滚，“没想到咱们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领主大人，竟然拿一只小猫没办法。”
    俗话说乐极生悲，很快阿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
    “领主，这叫按摩的方法到底行不行啊！”被大黑猫摁倒蹂躏的奶牛猫惨叫，“痛痛痛！领主你要摁断猫的骨头吗？”
    森乌一边调整力度一边回答：“你不要乱动。我看乖崽养的人类就是这么被哄好的，有没有用得先试一试才知道。”
    它仔细观察了好几次，只要叫方闻的两脚兽抱住陆糸，按摩上一段时间，揉着腰满脸怒火的陆糸就会露出放松的笑脸，还会奖励对方一个亲亲。
    跟打架一样，熟能生巧。没道理愚蠢的人类能成功，聪明的猫做不到。
    “喵要死了！换只喵！”听见骨头发出不明响声的阿虎终于爆发，连滚带爬躲到树上，把旁边的一只睡觉橘猫踹下去。
    森乌不管，它有猫练爪就行，面无表情拖过来继续。
    倒霉鬼橘猫抖成筛子，片刻后，一迭声痛苦的喊叫响彻天际。
    今天森乌回家有点慢呢。
    在一楼营业一小时的陆余盯着门外望眼欲穿，尾巴甩来甩去。平时这个点，森乌早就叼着猎物回来了。
    陆余换了个趴卧的姿势，严肃思考，难道是因为最近它没吃完森乌带回来的猎物？
    喵不是故意的，方闻做的美食有点多，喵就一个肚子，吃完这边吃不下那边。
    森乌想来是不服输，所以每天换着花样送下午茶。
    这事猫做得不对。决定了！待会无论森乌带回来什么，喵撑破肚子都要吃完！
    迟迟等不到森乌，沮丧的陆余决定换种方式等待，耷拉着耳朵往二楼走。
    喵去二楼看综艺节目解闷。这个时间，方闻应该在书房工作，不怕，猫会放轻声音不影响他的。
    咦？客厅有声音。
    走到楼梯中间的陆余眨眨眼，竖起耳朵仔细听，很有节奏的音乐声，夹杂着人类微微喘气的声音。
    对方似乎不想让一楼的人听见，刻意降低了音量。但猫咪听觉灵敏，在陆余的耳朵里，此刻二楼的动静一清二楚。
    方闻偷偷在干嘛呢？陆余鬼鬼祟祟扒住门框探出脑袋。
    只见年轻男子正跟着电视屏幕上的健身教程挥洒汗水，晶莹的汗珠滚落结实的肌肉，荷尔蒙爆棚。
    什么嘛，健身就健身，干嘛偷偷摸摸？深感无趣的陆余吧嗒吧嗒走进客厅。
    还以为能抓住方闻的小秘密呢。
    “乖崽，嘘。”偷偷摸摸的方闻发现小狸花，赶紧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甚至暂停视频，特意走到门口张望有没有人跟上楼。
    陆余撇撇嘴，八块腹肌，全身没有一丝赘肉，你都从娱乐圈半退休了，搁家跟谁卷身材呢？
    似乎看出陆余的腹诽，方闻冲它双手合十求饶：“爸爸最近不小心吃太多，为了配得上你自律的陆爸爸，爸爸必须瘦回去。”
    哎呦呦，这叫什么？总害怕自己在爱人眼中不够完美！
    陆余拍拍他表示支持，综艺也不看了，陪方闻一起运动健身。学着人类的动作，小猫咪抻抻后腿，抬抬前肢，撅撅屁股。
    别说，有模有样。
    努力保持动作标准的方闻深受感动，然后一边喘气一边严格要求猫咪，头抬起来，手抬高，后脚稳住，不要摇晃……
    呜呜噫噫，你怎么要求一只猫认真的吗？
    惯会耍赖的小猫，没做完一首歌就累得摊倒在地，融化成一张毛绒绒的饼。
    “乖崽！坚持！”方闻精神百倍的声音仿佛一道催命符。
    蔫了吧唧的陆余颤巍巍举起爪子，喵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方闻是什么不知疲倦的运动机器，怪不得陆糸三天两头揉腰。
    呔！
    既然你有使不完的劲，就让喵来为你的健身大业添一把火！
    趁方闻做平板支撑，陆余跳上他的背蹦蹦跳跳，如愿以偿听见人类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