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风大草青,正是放风筝的时候。
村里有手巧的,自个用竹篾浆糊破布做了风筝起来,没有线,那些孩子们拿着在村里到处乱跑,大丫看到之后十分艳羡。
徐令哪里能亏着闺女,在家找个篮子,扛着锄头,拿把竹刀,带着徐平徐安徐圆圆和大丫几个孩子去找村里竹林挖竹笋砍竹子。
三四月份春雨连绵,蛰伏一冬的竹笋撬开地缝,露出头来,然后就被眼尖的村民发现,挖出来成为饭桌上的美食。
徐令此行是去砍竹子的,不过若是遇到倒霉的竹笋也可以挖点回家加餐。
一到地方,就能看见有村里人撅着屁股在竹林间寻找,这一大片竹林不知长了多少年,虽然村里每年春天都挖笋子,可一点都不耽搁竹林没咋少。
许多地方已经被人挖过,徐令便带着孩子沿着河滩涂边走。
徐平在河滩涂上蹿下跳,一会儿说自己看见有河贝,要捡来吃,被徐令呵上来还不肯歇心思,捡了泥土块往浅水滩上砸。
看的徐安一个劲翻白眼,嘀咕道:“都几岁了,还那么无聊。”
兄妹两个虽然是一般大,可徐平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反倒是徐安这个做妹妹的,成熟的比较早。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徐平却不是如此,毕竟啥事家里都有徐令这个大哥在,他都没说什么,家里人更不会说什么了。
这时候的孩子普遍成熟比较早,按理说十四岁都是半个大人,也该承担家里责任,可徐令愣是半点没感觉弟弟被他惯的太狠。
毕竟十四岁放上辈子都还在读初中呢。
徐安和徐圆圆不喜欢扔泥巴,她俩喜欢采花,河沟沿长着许多野花,还有一种长在浅水像是水仙一样的白花,带刺的刺苔花,整个野外都是争奇斗艳的状态。
徐令叮嘱她们两个采花时注意安全,只有被他牵着的大丫在认真找笋。
先前顾利田挖笋送了不少到家里,用冬天晒出来的腊肉炒笋,吃起来能把人舌头鲜掉。
还有岳母刘氏擅长腌菜,用腌酸藕段的法子腌出来的笋条也十分好吃。
大丫和范世清很投缘,至少在爱吃这一方面,一老一小是志同道合。
“爹,这里!”大丫拉着徐令,眼尖地看到一条土缝下面的笋尖尖,徐令忙放下锄头,让大丫站远点,吭哧半天挖出一根笋。
这笋瞧着大,实际上剥去外面一层硬壳皮,能剩下的没多少,村里人务实,剥下来的笋壳可以喂牛,牛也嫌弃的那层硬壳晒干后可以烧锅、堆肥。
一种东西能有一百种用法,这时候少有人铺张浪费。
徐令花了小半上午时间,也就挖出六根笋,有的已经长成小竹子的就不能吃了,不好吃,还不如留着长大砍来用。
村里很少有人用竹子盖房子,不过有人砍竹子回去编筐子篮子。
徐令让徐平背着笋,自个砍了两根成年竹子。
“你们站这儿等一会。”徐令叮嘱几个小孩,然后快速跑到河滩涂边摘了些白花,又摘了些刺苔花,整理一下位置,让大丫攥好花茎,这才拖着两根竹子带着孩子们往回家赶去。
一路上,徐令的行为自然引来弟弟的妹妹的呼声,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笑的开心,能哄媳妇的事儿为啥不做?
回到家,徐令把竹子放在外头,先进屋找顾迢,把花送给她。
屋子里头刘氏已经回来了,家里几个女人凑在一堆,面色沉重地不知聊些什么。
徐令站在外面拍拍窗户,顾迢看了过来,他便露出手里的花,笑的比花还要灿烂几分。
婶娘沈氏登时笑开了:“我的老天哟,阿令不是去砍竹子吗?怎么还给他媳妇摘花回来了?”
“就会整些没用的,”徐氏嘟囔道。
刘氏推了推闺女,也笑着道:“你婆婆是怕你不能闻花味儿呢,让他别摆你屋里头,就放外头瞧瞧就行。”
徐令闻言,也想到这回事,他不认识这些花,也不知道孕妇能不能闻,光顾着讨顾迢欢心了。
连忙道:“我不带屋里去,一会找个瓶子插进去,就放厨房外头,看看就行。”
顾迢抿唇偷笑,一副小女儿害羞的情态。
刘氏一番话说的,就连徐氏脸色都比刚才好点了。
徐令让妹妹去插花,他不好进屋去,只在外头问道:“你们方才在聊啥?”
看着颇有村口情报组的氛围。
顾迢眉眼披上一层忧虑,“娘去赵家看了,说瑶瑶现在还没生。”
“红糖荷包蛋吃了?”
“幸好我拿去点红糖,也不知道赵家人咋想的,儿媳妇生孩子那么大的事,连只老母鸡都没人杀!”
女人生孩子那么难,尤其顾瑶是头胎,还是双胎,不补充体力咋坚持到孩子生下来?
也难怪刘氏一回来,就嘀咕赵家那些事。
虽说赵臻如今考上秀才,可她瞧着赵家,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谁也不服气谁,表面上因为赵臻中秀才凑合一起过,实则心都散了!
家里的鸡鸭都是赵家二房养的,杀鸡这事刘氏提了一嘴,结果赵二婶弄冲她,说什么家里养出一只下单鸡不容易,还指望这鸡生蛋给赵臻吃呢。
要是杀了给顾瑶吃,以后赵臻没得吃,拿什么考状元啊!
当时院子里人那么多,不止有赵家,还有顾家人,赵二婶这话就说出来了。
赵铁根脸色肯定不好瞧,赵二婶她婆婆也板着脸训了几句,却也没逼着她杀鸡,说什么再等等。
等个屁!
屋里顾瑶叫的像是杀猪一样,声音断断续续都快没音了。
刘氏都快心疼死了,这床上躺的要是她闺女,她早骂起来了!
再看顾瑶她亲爹亲娘,她娘还好点,去屋里照顾女儿,她爹呢,一个劲巴结赵臻,跟个癞皮狗似的!
刘氏瞧不上眼这一家子,催促顾瑶她婆婆给顾瑶打个荷包蛋,泡着红糖端房里喂给顾瑶。
见帮不到什么忙,刘氏也不想多待,便自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