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入冬,范墨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她一想,好像即便冬日没有来临之时,她也没有对什么感兴趣。
范白同方璐成亲那日尤其热闹,人来人往,面上都喜气洋洋,她也尽量做出微笑的表情。
“姐姐,我想吃那个。”
范墨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一个软软的声音在叫她。
小主子指着桌上一道油炸丸子。
“我想吃那个,但是我夹不到。”
江月两人作为长辈,要接待宾客,不方便照顾孩子。
范墨拿起他的小碗,站起来给他夹了两个。
“好了,慢慢吃。”
“谢谢姐姐。”岁岁咬了一口,腮帮子一动一动,可爱极了。
他歪头看了她一眼。
左手边的范金也转过头看她,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被夹在中间的范墨仿佛没有察觉到,自顾自地夹菜吃。
江月忙完,终于能坐下来时,岁岁就乖乖坐在凳子上等她。
“岁岁,吃饱了吗?”
他挺起小肚子,“吃饱饱了。”
“真乖。”江月摸摸他的头,乖崽太可爱了。
岁岁眼睛咕噜噜一转,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姐姐好像不开心。”
江月笑了,小小一个鬼灵精,能知道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吗?
这语气,又是学的范金的吧?
江月不动声色地看过对面,方家那一桌。方正旁边坐着怀有身孕的娘子,眼神时不时还往这桌瞟。
是她高估了对方的品性。
江月把岁岁抱起来放到他爹怀里,然后坐到范墨身旁,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
“若是给你造成困扰,我明日便让他不要再来铺子里干活了。整座城这么大,要找个会杀猪的汉子还不容易吗?”
人有亲疏远近,范墨自然比那刚成了亲家的大舅子亲近。
范墨先是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是谁。随即轻笑一声,“不必。他只是看几眼,并没有过来同我说过一句话。从前没有胆子,现在更没有胆子。”
范墨在自家人面前,放松自然许多。她最近有些烦躁,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我只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好像融入不进这种生活。”
江月能理解她,“那又如何?融不进那就不融。”
“有些人,额,或者是像你们这样的,天生就享受孤独。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同江年的性子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江年就很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讲话。我和他一起过日子过了六年时间,他不想说话就不说。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他一定要去做某件事情,哪怕逼着他学说话学吃熟食也是为了能顺利活下去。”
范墨侧头,看向那对父子。岁岁坐在父亲怀里,嘴巴一动一动的,很兴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年没有说话,但是一直在认真倾听。一大一小看起来很融洽。
确实如此。无论什么时候,他除了家人,好似并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只要能顺利活下去,其余一切都是浮云。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不一定能让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可以让他、让你、让你们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范墨,我有这个底气,你也应该有。”
范墨同她对视,从她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没有一丝像从前。
“我常常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想说的是,你成亲或者不成亲,一定是你自己发自内心的选择。”
江月又笑着说,“若是真的有那一天,你一定要找一个对你容忍度高的、容易拿捏的。咱们女人做一家之主也挺好的!”
范墨也笑了,“好,反正男人也打不过我。”
江月夹菜的手一顿,她可没有想教出一个会家暴的娘子……
两家人在城门关闭前赶出城。
范墨从这一日开始,就不再胡思乱想,心情也好了许多。不想笑就不笑,不想说话就不说,一个人待着也很自得。也许她之前是被大哥的事情影响了。
第一场雪下来后,范白重回铺子里做掌柜。范墨就回了庄子上,在自己的屋子里,开始了新的冬眠。
一只金猫悄悄推开门,走进来,看着床角盘成一团的黑蛇,“喵~”
他用爪子轻轻碰黑蛇的身体,有些冰凉。
黑蛇不再同他说话。
范金靠在她身边,静静地舔着自己的毛。
在漆黑的屋里安静地过了三日,范金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一动不动的黑蛇,然后径直走出去,轻轻给她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