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赵大明几人匆匆吃了晨饭,就把刁婆子几人押去了县衙。
沟子村的人这才知道老王家竟然放蛇来谋害王桃花,一时间唏嘘不已,对这家人是彻底地嫌弃了起来,纷纷决定不再往来了。
因为是当场抓住,人赃俱获,丁汝章也不客气,来个杀鸡儆猴,直接把王大海和刁康拉出去打了十大板子。
接下来几人就老老实实,一字不落地把事情给招了。
此案用苗疆秘药害人,按大梁律属于十恶斩杀之罪中的不道,于是主犯刁全直接被判了秋后问斩,老头子听到后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然后被衙役拖走了。
这下刁婆子几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忙扑在地上磕头求饶,王大海干脆尿都吓了出来。
丁汝章一拍惊堂木,颇为不满地指着刁婆子道:“刁氏,你已多次来这公堂之上,所犯罪行均记录在册,为何不知改过,难不成是本官教化不力吗!”
“大……大人……我……”
刁婆子牙齿都在打架,哪里说得出话来,这么一急嘴巴又歪了,口水一串串流。
丁汝章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你虽不是主犯,此事却皆因你而起,最是包藏祸心,挑弄是非,实乃毒妇也!本官念你年岁大了,就不打你板子了。下半辈子在牢里好好反思吧。来呀,把人带下去。”
刁婆子心都要碎了,她不要坐牢啊,她还得享福呢!?于是赶紧朝堂下喊着王有贵:“有贵,有贵,快来救娘啊!”
王有贵也是急了,想上去来着,结果被衙役用水火棍拦在堂下。
“娘,娘,娘啊!”
只能跪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刁婆子像只小鸡仔子似的被拉了下去。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才在县里做了几天活计,家里就发生了这般祸事!!
剩下的刁康和王大海因是从犯,打了三十大板后,被判了囚刑五年。至于刘氏在被打了三十板子后,直接被丢出了衙门,被肝胆俱裂的王有贵背回了家。
又因为刁全私藏禁药,丁汝章派衙役去家中搜查,果然又找到了好几瓶禁药,于是家产全被抄没了。
刁婆子的大嫂葛氏看到自个夫君、孙子被关进了牢里,辛苦了几十年的家产又被抄走了,直接晕了两日才醒。
等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王有贵家大闹了一场。
“来呀,平儿,安儿,把这家全部给我砸了!”
很快王有贵家锅碗瓢盆,坛坛罐罐被炸了个稀巴烂。屋里的被子、衣服,床铺,柜子也全被扔了出来,王有贵更是被两个表哥按在地上毒打了一顿。
最惨的莫过于刘氏,本就打板子打得只剩半条命了,又被几人从床上拖下来打了一顿,末了,连头发都被绞光了。
最后,葛氏把王有贵家好的衣裳,刁婆子藏的银子,库房里的米面油盐,圈里的鸡和牛棚里的牛全给拉走了。
王有贵还要来拦,刁平一拳就揍得他后槽牙掉了两颗。
“我去你娘的!我家几十年的钱财,都被那死老婆子霍霍光了。我爹被你家害得砍头,我儿子都被你家害得坐牢,赔这么点东西算便宜你了。”
“平儿不要跟他废话,咱们走。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仇人。”
王有贵看着一片狼藉的屋里,想着自己三个孩子,两个被关牢里,一个被拐走了,顿时悲从心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天爷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王有贵家的事传出去后,不知道是谁说那扫把星安了他家,一时间打他家门口经过的人都少了许多。
第二日,赵大明亲自来了一趟王桃花家,并带来了刁全家五两银子的赔偿。
王桃花拿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嘴角是止不住地笑,哼,那刁家,王有贵家可不就是恶有恶报吗,活该!!!
于是张罗了一桌好饭菜来招待赵大明,还把那日打蛇的几人也一起叫来了。
本来几人看赵大明在还有些拘谨,可是几轮喝酒吃肉划拳下来,几个男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等众人散去,王桃花想到心里埋着的那事,就问向赵大明:“赵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妹子,就凭咱们这交情,有话尽管说!”
“我想去大牢找一趟刁婆子。”
“这事好办,回头我跟牢头交代一下。你去的时候报我名就行。”
翌日下晌,王桃花拎着个篮子来到大牢。
里头的情景果然跟电视剧里颇像,只不过分了男牢和女牢。大牢里颇为黑暗,只在每隔十来米在过道墙上凿了洞,里头放了盏极小的油灯。
许是怕犯人逃跑,监牢的墙极为厚重,上头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窗子。每扇牢房差不多八九个平方,却关了七、八人,拥挤不堪。里头别说床了,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就地上铺着些稻草、破被子。
古代牢狱
因常年见不到阳光,空气又不流通,里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和霉味,令人很不舒服。
见王桃花挎着篮子走来,里头披头散发,衣裳褴褛的女犯便扑了过来,伸着手要吃的。
“姑娘,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了!”
这时一只瘦小得跟鸡爪子似的手抓住了王桃花的裙摆。
“姑娘,老婆子三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给我吃两口吃的吧。让老婆子死之前也能吃上口干净饭吧。”
王桃花就见那老婆子头发都白了,牙齿也没剩几颗,脸上皱巴巴的跟松树皮似的,颇为可怜。
正想着从篮子里拿点吃食,跟在身后的牢头一鞭子就抽了过去,犯人们立马一窝蜂地躲去了墙角。
“姑娘,你可别心软,这里头关的可没几个好人。呐,就刚才讨吃食的肖婆子十年前可是个出了名的老鸨子,拐了好几家清白姑娘卖去了青楼。”
王桃花一听这话,再无怜爱之意,心道:“这人贩子就应该千刀万剐,还活着干嘛!?”
等到了刁婆子牢房,就见里头关着五、六个犯人,正眼巴巴地盯着王桃花的篮子,咽着口水。而刁婆子正独自靠在墙头,合着眼睛,喃喃自语。
王桃花从袖笼里摸出半两碎银子塞给牢头。
“牛大哥,我有些事想问问她,还请你行个方便。”
牢头忙把银子放进了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太客气了。不过姑娘,我得提醒你一下,这间牢房里关的都是几个出了名的恶人,你可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好,谢牛大哥提醒。”
“那我去那头蹓跶下,姑娘自便,有事唤我一声。”
说着哼着曲子,往前头走去。
王桃花拍着栅栏,喊了两句:“刁三妹,刁三妹。”
刁婆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睁眼,咬牙切齿地看向栅栏外。
“死丫头,你怎么来了!?”
那眼神是真毒,要是她手中现在有刀,保准毫不犹豫地捅了过来。
“当然是来看你笑话了。怎么样,住在这包吃包住的牢房里舒坦吧!?”
“你……你给挨千刀的畜生,黑心烂肺的贱种,想当年你出生时我就该把你按在尿桶里溺死。”
刁婆子面色狰狞地喊着,那嘴角越来越翘,双手也抖了起来。
“刁三妹,说到黑心烂肺的,这牢里所有的犯人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你狠。说吧,我爹当年是从哪里抱来的!?”
刁婆子一愣,看着王桃花突然笑了起来,满脸得意地说:“哼,你爹的确不是我亲生的。想知道他的身世,除非你把我弄出去。”
“瞧瞧,这都关牢里了还敢拿乔呢!你不说还真当我没办法呀!?”
说着似笑非笑地揭开篮子,就见里头是一大堆白胖胖的馒头,立马另外几个囚犯就按捺不住了,忙求着王桃花给吃食。刁婆子脸上虽然不屑,可也在不停地偷偷咽口水。
“好心的姑娘,给口吃的吧,你会有好报的!”
“好啊!你们谁帮我打那老婆子一顿,我就给一个馒头。”
“真……真的吗?”
“我都把馒头带来了,还有假!?”
“好,我来,我来!”
“我也来!”
“行啊,你们一起上!把她先给我按住了!”
立马那五六个犯人卷起袖子,就朝刁婆子走了过去。
“你……你们不要过来。”
可下一秒,刁婆子就被几个犯人按住了手脚。对方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她一个老婆子怎么能挣脱得了?
这下刁婆子害怕了,忙歇斯底里地喊:“救命啊,打人了!”
可惜这声音就如同石沉大海。
“刁三妹,我既然能来牢里看你,又岂能没有准备,我数到三,你若不说,我就让他们打你一顿。哦,对了,明天,后天,以后我每天都来,咱们看看谁能耗的过谁?!”
“三!”
“二!”
“一!”
眼看拳头就要落下了,刁婆子吱哇乱叫:“别……别打我……我……我说……”
三十年前,辰王之乱刚被朝廷镇压不久,残余的流匪四处逃窜,祸害百姓。
这日下晌,王孟喜抱着发高烧的王有财顶着风雪往县里走去。
走到半路时,就发现许多人往这边跑来。很快王孟喜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一股叛匪洗劫了附近的一个村子,为了不走漏消息现在正追杀了过来。
王孟喜这下也顾不上去县里了,只能抱着王有财跟着人群往回跑。
跑了一刻钟,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摔了一跤,拐了腿,只能坐在路边哭泣。
王孟喜本来想直接走掉的,不料那妇人哭喊着:“大哥,大哥,你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两岁。”
王孟喜很是为难,这雪路难走,自己抱着一个孩子已经十分麻烦了,要是在搭上一个孩子,自己说不得就跑不了了。
这时那妇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大哥,这里有几十两银子和一些首饰,你若能救我孩子一命,这些都给你。”
王孟喜看着那布袋双眼发直,这两年给王有财治病已经掏空了家底。于是接过布袋,把那孩子裹进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很快叛匪就追了上来,王孟喜对这一块地形还算熟悉,就往山里逃去。好不容易躲开了叛匪,却因雪深路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等他醒来,发现一条腿被摔断了。再看两个孩子,王有财已经咽了气,那妇人的孩子却完好无损。
王孟喜哭了一顿,只能先把王有财的尸身埋在路边,然后带着那孩子爬回了村……后来那孩子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王孟喜的二儿子,为了不被人发现,还送去了刁氏娘家住了两年。
这下王桃花总算是清楚了这桩官司,心里虽有起伏,却也释怀了。
王有财果然不是刁婆子的亲生儿子。
“刁三妹,你住的那宅子,还有那十来亩好田都是我亲奶奶给的那银子置办的吧,可你为什么要那般苛待我爹,真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的婆子!”
“恶毒,你说我恶毒!哈哈哈!”
刁婆子突然癫狂了起来:“当初要不是当家的救了你爹,你爹早冻死了,或者被叛军杀了,我给他一口饭吃让他活着,他还想怎么样!?再说当家的腿都因此摔断了,那银子还不够赔呢!”
“所以你就把所有的怨气和不满全部发泄在我爹身上,可那时他才两岁……”
“他活该,他就是个杂种,这个扫把星祸害了我们全家!就是他夺走了我家有财的命。要不是老头子拦着,我早掐死他了。
还有你那个死娘,惯会装模作样,为了一个破丧事还敢顶撞老娘!我就得给她立规矩,教教她怎么做人家的儿媳妇!哈哈,瞅瞅,这不就死在我前头了嘛!”
刁婆子说到这里,龇牙咧嘴,口水直流,那眼睛里的狠意和恨意如洪水般止都止不住!
“哈哈,死丫头现在你知道了又想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呀!你杀了我,你也得坐牢。哈哈哈哈……我以后在牢里,天天诅咒你,总有一天我要看着你死,哈哈哈。”
王桃花摇摇头,这老婆子的心已经黑透了,没得救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刚配好的一记药粉,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做了就会留下破绽,这事自己绝对不能沾手!
她看向那群正埋着头吃馒头的犯人,眼睛一闪,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奶,怎么说你也养育了我爹一场,我这人心善,呐,这里头还有几个馒头,都给你了!”
刁婆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桃花:“你……你……你有这么好心!?你肯定在里头下了毒!?”
“下毒?就你值得我下吗?呐,馒头就在放这里头,你要是怕呢,就别吃。”
刁婆子本就饿了两顿,现在这馒头一激更是饥肠辘辘,赶紧扑了过去,拿起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哼,别以为我会谢你,这是你该的,是你爹欠我的!”
王桃花最后看了一眼刁婆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人一走,另外几个囚犯就扑了过去抢馒头。
刁婆子本就野蛮惯了,于是又是抓,又是踢,又是吐口水……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呀!?
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像个葫芦一样在地上打滚。
最后只得缩在墙角咒骂着几人。
可她这一骂起来就没完没了,那话也是越骂越难听,把几个犯人惹怒了,一起把她按进了旁边的尿桶里。
刁婆子使劲地挣扎着,一张嘴,腥臭的屎尿就咕咕地里头灌。想抬头吸口气,却又被死死地按着了。就这般没几息时间,人就不动弹了。
等犯人们尖叫着闪开,刁婆子已经满脸屎尿,双眼暴睁,死在了自个平日骂人常说的尿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