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王桃花逃进山里后,刘冬儿几人就跟被抽了筋似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每日铺子虽然还开着,可是根本没有心情招呼客人。
好在,罗七时不时让人送些消息过来,证明王桃花还活着,不然几人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特别是刘冬儿,一对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每天都红红肿肿的。
杜月娘毕竟是经了事的,只能强撑起来,一边照看着铺子,一边安抚刘冬儿和莫小兰两人。
她自个夜里也不知道起了多少次,对着老天爷又是拜,又是磕头,为王桃花的平安发下了一个个誓言。
随着白莲教被朝廷端了的消息传回来,各个州县的白莲余孽已经躲藏了起来。可是最近随着白莲令的出现,铺子周围明显又多了些陌生人。
什么卖绢帕花粉钗环的,卖炸果子糕点的,卖纸张毛笔的……就没少过。
不过那些人倒也安分守己,没有放肆。
这日午后,刘冬儿几人送完客人,就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小兰姐,已经十一天了,姐还没回来,她在山里肯定过得很苦。”
“二小姐,你别担心了。罗大哥不是说了吗,小姐在老林子里活得好好的呢,她还抓了兔子吃呢!小姐真厉害!”
莫小兰话刚说完,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姑娘,径直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掌柜的,我要一碗水晶冻,多些红豆和花生碎,对了,记得要洒些冰过的薄荷水。”
莫小兰忙起身招呼:“好的,客官你稍等,这就来。”
两人正要做水晶冻,突然愣住了。
冰薄荷水?
这……这是小姐才爱吃的口味,铺子里还没上过呢,她怎么知道?
瞬间一股电流钻遍全身,两人不可置信地朝来人看去。
小桃扬着笑脸看向两人,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姑娘,你是?”
小桃做了个嘘的手势,把一张纸条塞在了调料壶下,然后故意大声地说道:
“啥?没有冰的薄荷水了?怎么不早说。那算了,我明日再来吃吧。”
说着便施施然地出了铺子。
果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迎面走了进来。
对的,小桃这般做就是要让白莲教的人听到,看到,然后传给后头的人,让他们去猜疑,去推测。
倘若小桃大大咧咧地说王桃花回来了,反而要引起对方猜疑了,不敢动手了。
有时候故弄玄虚,那些心思复杂之人才会上钩。
这边莫小兰上前把纸条拿了,匆匆拉着刘冬儿就去了后院。
等展开纸条就见上头写着:小兰,冬儿,杜婶我从山里出来了,因为铺子周围还有坏人,我现在不方便过来,过几天我就回来了。看完这信记得烧了。
“小兰姐,我认得这是姐的笔迹。她果真回来了,呜呜……这可太好了……”
莫小兰也激动地抱着她:“小姐平安了,小姐平安了。”
不一会儿,杜月娘和袁春花也知道了这消息,两人也是喜上眉梢。
杜月娘更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拜着。
“谢谢菩萨保佑小姐平安归来,信女杜月娘定当信守承诺,茹素一年。”
说着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接下来,铺子里的笑声就多了起来,几人招待客人也轻快热情了许多。
等下晌,几个小喽啰找到蔡驴子。
“今日可有动静?”
“驴哥,那几个娘们还是一副死样子。”
蔡驴子摸着下巴:“可是看仔细了?那几个娘们各个阴险狡诈的很。”
上次那小丫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报信,才让水静庵被人给端了,好在自己聪明让楚二蛋背了黑锅。这次可是阮护法亲自下的令,可千万不能再出了纰漏,不然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时一个叫马枣子的男人突然挠挠头:“驴哥,我觉得有个事有些奇怪。”
“哦,快快说来!”
“这十来天,我去铺子里头,那几人都是一副苦瓜脸,可今日午后我去铺子里吃东西,她们竟然脸上挂了笑。”
“笑!?”
“嗯,不仅笑,那分量也给的比平日多了些。”
蔡驴子听了这话呼吸都急促了:“你们可是看到了什么可疑的人进去?”
众人纷纷摇头。
还是马枣子一拍大腿:“我进去的时候,倒是有个脸挺白的姑娘出了铺子。对了,驴哥,就是那姑娘走了没多久,那几个娘们才笑了起来的。”
蔡驴子“嘶”了一声:“是了!那姑娘绝对有问题,你再把那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上一遍。”
平川县,百花楼。
崔妈妈在送完一波客人后,就见蔡驴子匆匆走了来,眼神一闪,忙笑脸盈盈地上去拉扯着他。
“哎哟喂,蔡公子你可总算来了!这好几天没见你,莲花姑娘可想死你了,快,快跟妈妈进去。妈妈呀,保准给你准备最好的酒菜。”
说着崔妈妈给旁边的龟公使了个眼色,就带着蔡驴子进了最里头的一间屋子。里头哪有姑娘酒菜,就是一间普通的会客房。
崔妈妈在床头的墙上敲了敲,立马那墙就往旁边移去,原来墙后头还有一间屋子。
崔妈妈和蔡驴子忙给屋子中站立的阮香云行礼。
“阮护法,白旗旗主蔡驴子有事禀报。”
这白莲教在白紫涵五年的打造下,把所有教徒分为十二旗,分别用红、橙、黄、绿、青、蓝、紫、灰、粉、黑、白、棕来区分,每一旗又有大旗一人,中旗五人,小旗十数人。每个小旗下头都管着几十号人,可谓是等级森严。
阮香云看着一张驴脸的蔡驴子,上头都是硬红的疙瘩,还鼓着黄脓,不禁有些反胃。
要不是白莲教元气大伤,精英骨干全都折在了苍梧山谷,也轮不到蔡驴子这种小旗来跟自己汇报。
“说吧,那铺子里可是有异动?”
蔡驴子立马把那事说了一遍。
阮香云听完后就沉思了起来。
蔡驴子往前凑了凑:“阮护法,我猜那娘们一定出了山。要不小的夜里带几个弟兄去那铺子里探一探……”
阮香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酸臭味,眼睛一瞪,蔡驴子立马尴尬地耷头缩脑,赔笑着退到一边。
“别轻举妄动,本护法禀报了圣母再说。你继续回去看着吧!”
崔妈妈忙点头:“好,好,属下不打搅护法大人了。”
说着把还愣在一边的蔡驴子给拉了出去。
一出了密室,蔡驴子拍拍胸脯:“玉凤,阮护法的眼神好吓人,跟刀子似的。”
崔妈妈没好气地啐了他一看:“谁叫你那么没眼力见!”
蔡驴子眼珠子一转,小声地问道:“玉凤,我咋听说圣母就在县外头的村子里,这事可是真的?!”
崔妈妈立马左右看了看,脸板了起来:“驴子,你不想活可别拖着我呀!这事是咱们能打听的?还不赶紧守着人去。”
蔡驴子立马搓着手,贼兮兮地笑道:“我就想着能不能去拜见一下圣母。”
崔妈妈鄙夷地讥笑道:“就你一个小旗还想见圣母?咱们白莲教的规矩可是忘干净了?”
白莲教教规,非大旗者不得见圣母。
“哼,你还真别看不起我,等那丫头被抓住了,我可是立了头功。”
崔妈妈撇撇嘴:“你就吹吧!”
一出门,崔妈妈就换了一副脸面。
“哎哟,崔公子真是不凑巧了,我也不知道莲花这身子不爽利。要不给你换个其他姑娘?”
蔡驴子故意满脸怒气地一甩手:“哼,下次来事了,提前跟爷说,这都提枪要上马了,整这么一出,晦气!”
众人见了只当是恩客遇了姑娘来月事,都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
崔妈妈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去了门口,又回来继续笑脸迎人了。
夜色沉沉,百花楼红灯闪烁,香风扑鼻,里头莺歌燕舞,酒醉金迷。任谁也想不到这处地方竟然是白莲教的分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