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圣甫，你爸中午回去吃饭吗？”
“当然！”
“那我还是不去了，我有一点怵。”
“什么意思，跟处有什么关系？”
……
教职工宿舍在学校的最里面，学校本身就不大，也就走100米左右吧。余圣甫的父亲是校长，住在最后一栋，户型大绿化好，还低调。
开门的是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慈眉善目中等身材。林盼儿跟着余圣甫一样脱了鞋，还好没有穿个破洞的袜子。
“奶奶，这就是我说的林盼儿，我的新同桌，货真价实的学霸。她中午过来给我讲题的。”
“奶奶好！”林盼儿红着脸说：“余圣甫你快把题目拿出来，先讲完题我就回去睡午觉了。”
余圣甫从书包里找出周考的数学试卷，红的记号圈了三个题，写满了但是没有得分。老师第一节课讲题的时候，他还在练嗓子。
林盼儿感受到老奶奶凌厉的目光，没有左顾右盼，在桌子前坐下就专心讲起题来。
“林盼儿，名字取得好！”奶奶说着，就进了厨房看阿姨做饭。
题目并不难，但是因为余圣甫缺课太多，每天早上有两节课不上，哪一科都可能跟不上。
半个小时后，终于讲清楚了，林盼儿又让他讲了一次给自己听，才满意地结束，以确保已经完全理解。
“我好饿啊！”
“用了脑子就饿得快。”
“你骂人完全不留一点痕迹啊？”
林盼儿捂着嘴笑了，想起那个五十来岁的女上司。要是余圣甫站在她办公室，估计能被从早骂到晚，不带重复不带脏字的。
“奶奶快来一起吃饭，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不等你爸回来？”
余圣甫朝林盼儿努了努嘴，说了句：“不就是你？”
林盼儿吓得朝厨房看了一眼，还好奶奶并没有听见。她这会儿才敢环顾四周，装修不是富丽堂皇，但是几个书架都摆满了书，还有一架钢琴。
放眼看去，至少有四个房间。
“你爸妈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吗？”
“他们不仅中午不回来，晚上也不回来，一般只有我和奶奶。”
“奢侈，你们俩住这么大的房子？”
“是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住？”
“我害怕。”
阿姨端出来一盘粉蒸肉，热气腾腾的。奶奶也跟着走出厨房，看两个小家伙正在聊天，都没有动筷子。
“我们家圣甫今天也这么客气，知道等奶奶一起吃饭。”
“平时赶时间睡觉嘛。”
“来尝尝我们家阿姨的手艺。早上圣甫特地叮嘱我中午要多做几个菜，说是有同学上来吃饭。这鲫鱼和蒸肉都是早上我跟阿姨去市场买的。”
林盼儿客气地说：“谢谢奶奶，谢谢阿姨！”
“盼儿，你不用那么客气，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林盼儿听到奶奶的话，对着她微微一笑但没有说话。想起她在家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要说客气，那是比现在拘谨和客气多了。
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和父母生活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年。父母一直在城里做生意，带着两个弟弟，留下她一直到读高中，也没住到一起。
奶奶看她不说话，也不敢夹菜，只会低着头吃饭，又说：“盼儿你吃肉啊！多吃肉，千万别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
“奶奶您真好，我已经比在自己家的时候，大方多了。”
“你家里有几个弟弟？”
林盼儿听到奶奶的问题，先是一怔，然后大方地说：“两个，我爸妈生我出来之后，可失望了，还好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后来连生两个弟弟。”
“他们多大了？”
“他们都在上初中，在灵州市里。我从小跟着外婆，所以学籍在灵山。”
奶奶慈祥地点点头，又问：“平时跟父母见面多吗？”
“不多，小的时候一年能见一次吧，现在见的稍微多点，这里去灵州方便，寒暑假都能回去，但是我更喜欢去外婆那里。”
上一世，林盼儿对家里的事讳莫如深。
学校里，包括她最好的朋友也知之甚少。她以生在这样的家庭为耻，她更害怕让人知道，她是不被爱的。
“奶奶，你还让不让人家吃饭，讲这些倒胃口的话题，谁还吃得下？”
林盼儿噗哧一声笑了。
“我自己都不介意，你反而听着不舒服啦？哈哈，没关系的奶奶，事实就是这样，当朋友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奶奶也笑着说：“余圣甫心地很善良，他对朋友也很真心。独生子不懂得那么多生活的难处。”
林盼儿快速地吃完，抹一抹嘴说：“我吃饱了，回寝室睡觉去了。”
奶奶说：“学生吃得少，你也就吃一笔筒的饭。阿姨，你拿个饭盒把这些粉蒸肉都给她打包带回去给同学吃。”
林盼儿连忙摆手说：“奶奶千万不要打包，寝室里的老鼠可多。再说我也没有朋友，带回去都糟蹋了。”
说完，林盼儿去门口穿上鞋子，跟屋子里的人打个招呼就走了。
在余家压抑的气氛，还不如在厕所里赤裸裸地站在王媛媛的面前。至少那个时候，她感觉到被尊重。
余圣甫追了出来，跟在后面不知道说什么。
快到女生寝室门口，他拉过林盼儿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林盼儿大方地笑着说：“你想太多，老年人问多一点很正常，说不定你下次跟我去外婆家，她问得更多。”
余圣甫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来：“你这么快要带我去见家长呀？会不会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哪里快？认了儿子，总要回去告诉家里人。”
三十多岁的女人，早就懂得掩饰喜怒哀乐，她看得出余圣甫的真诚，也看得出奶奶的精明，都是正常的。
孙子突然带个人回来，不多问几句就怪了。万一摊上这样的扶弟魔家庭，几代人的积累可能都被人窃取了。
“那你下次还会来吃饭吗？”
“会呀，总不能白给你讲题，要是没饭吃你给钱也行。”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从家里。偷给你，以后我的压岁钱，都用来给你买好吃的。”
林盼儿彻底被他逗笑了，说：“乖儿子，快回去做乖孙子吧！要不然你奶奶要担心啦！”
“她担心她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爸妈中午都不回来了吧。”
“好啦，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去睡觉啦，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