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木木撑着板车边沿,实在是累。
明溪郡有朝廷军队驻扎,起义军不敢硬碰硬,她们只要能进明溪郡就安全了。
这些都是里正告诉她的。
她本想去镇上,接小复一起走。
可时间不等人,她一旦耽误了,家里人便很有可能落入由流寇组建起的起义军手中。
听闻这群起义军不管老弱病残,只要碰见一律斩杀,要是遇见的是强壮男人,就拉队入伙。
但要是女人的话,就抓住玩弄至死。
堪称泯灭人性的存在。
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充斥着尖叫声。
“咋回事儿啊?”许老太太有心想探究一二。
钱木木却眼神一厉。
“走!”
拽着牛车,绕出队伍抓紧赶路。
许老头牵着自家老伴,紧随其后。许闻和也带着马阿妹默默的跟着走。许闻利瞧见,也急忙颠颠儿的追上去。
马不停蹄从早到晚。
再强的人,也挺不住。
“歇会儿吧。”钱木木同二老说着,将牛车驱停,扶着许家齐和许小宝下牛车。
对两个小家伙道:
“你俩别跑远,去附近捡点柴火回来,咱们烧点热水喝。”
许家齐许小宝齐齐点头。
去树林坡坎下边,捡着干柴。
钱木木则是把板车卸下来,让黄牛自己去吃草,随后拿下小耳锅,用三脚架撑起,抽出一根长竹筒,往锅里倒了些水。
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不吃点热食根本撑不住。
许家二老停下来后,便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背的歇着,显然累的不行。
去地上撸了一把干松叶来,钱木木掏出火折子点燃,放到三脚架下边,两个小家伙也捡来了柴火。
火苗燃起来,烧着锅里的水。
钱木木往钵碗里倒了些面粉,用水搅合均匀,筷子揪着一坨一坨的往锅里下......
全都煮熟浮上来后,撒上一些盐。
一锅面疙瘩就煮好了。
每人盛上一碗。
埋头吃着。
谁也没说话。
走了一天的路,这是第一顿。
钱木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中途她疯了一样的想吃东西,但又怕身后的流寇追上来,只能不停的赶路赶路。
一碗面疙瘩下肚,还是感觉饿。
却不能再吃。
粮食没有多少,得省着点撑到明溪郡。
用几片树叶把碗擦干净,又用清水冲了下,放进篮子里。两个孩子和二老也是同样的操作。
把火熄灭,锅收起来。
接着赶路。
许家齐和许小宝没上车,坚持要走路。
钱木木皱着眉头,“别闹,咱们得赶紧到明溪郡。”
许家齐摇了摇头。
“娘,你和爷爷奶奶轮流睡一下好不好?”
三人面面相视,钱木木率先开口:
“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齐说的对,我们轮流休息吧,不然身体吃不消。”
许老头看向自家老伴。
“你身子最弱,你上去睡会儿吧。”
从来没这么熬过,许老太太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难受的紧,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听见自家老头这么说,她点了点头。
有些羞赧的对钱木木道:
“我确实也有点撑不住了,我先睡一会,待会儿你来睡。”
钱木木身心俱疲,没心情说那客套话,直言道:“我扶您上去。”
说着,她伸手托起老太太一只胳膊。
许老头扶着另一边。
许老太太坐上牛车,躺下去调整了一下角度,闭上眼睛很快便入睡了。
钱木木牵着黄牛的绳子,走在前边。
许老头一手牵着一个孙儿,随行在旁。
去往明溪郡的队伍在茫茫黑夜中,慢慢的走着。
气氛宁静,远处山间鸟儿的叫声清晰的传来。
“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本来就已经够辛苦了,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拖累了你,实在对不住。”许老头突然说。
钱木木身形微顿。
“什么拖累?您这话说的真难听。一家人在一块,不就是你有困难我扶持你,我有困难你帮衬我嘛。”
许老头垂着眸子,轻轻的笑了一声。
“或许是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这不爱多想的老头子,不禁也跟着胡思乱想了起来。我和我家老伴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
“这次去明溪郡若能安顿下来还好,要是安顿不了,继续奔波,都不知道自己这把身子骨能撑到什么时候……”
钱木木缄默以对。
不仅许老头会思考这个问题,她也有在想。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么多的难民,全都涌去明溪郡如何安置是个问题,难以管控不说,还会给城里治安带来很大的负担。
只希望明溪郡郡守是一个心怀百姓的人。
能让她们进城,暂时住下来。
“咱们到了明溪郡,应当是会让咱们进去的,只不过需要银子。”许闻和忽然插进话来。
“你怎么知道?”许老头问。
“今天中午的时候,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要进明溪郡,每人都需要交一两银子的人头费。”许闻和道。
“一两银子!”许老头惊了下。
“就非得去明溪郡吗?依我看,咱们不如直接去京城,那个可是皇帝在的地方,治安肯定要比明溪郡好上万倍。”马阿妹道。
“你说话之前过过脑子行不行?京城那么远的地方,靠双脚走去要小半年,路上所要的盘缠你出啊?万一要是再遇上个劫匪,你怕是都没命去。”许闻利掐着话儿的怼。
“二哥,你咋说话?!什么叫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就有脑子啊!”马阿妹呛回去。
“我咋了?我实话实说而已,不乐意听你可以把耳朵缝起来。”许闻利半步不让。
马阿妹龇牙咧嘴,想怼回去。
“都给我闭嘴!”
钱木木吼了一句。
“本来就够烦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们是麻雀吗?”
许闻利和马阿妹脸色讪讪的,互相瞪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倒也不是怕钱木木。
而是他们都知道,这样吵下去其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队伍似蜗牛一样的流动着。
又是一夜过去。
望着天边升起来的旭阳,钱木木竟有些恍惚。
“大儿媳,你睡会儿吧。”许老头从牛车上下来。
昨晚夜里许老太太睡了前半夜,换许老头上去,现在天亮了也该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