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突兀异常。
钱木木和厉临清不约而同的侧目,望去。
只见隔了两桌的桌子那里,坐着张婶子一家。
她面上一喜,起身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张婶子摆了摆手,略有苦楚,“别提了,逃荒路上和你们分散之后,我们一家子费了好久才到明溪郡,结果却被告知不能进城......”
钱木木蹙眉。
“交钱也不行?”
“不行。”张婶子一脸羞赧,“而且我们家也拿不出银子,是真没钱......”
“进城也保不了你们安全。”
厉临清话一出,钱木木和张婶子看了过去,他急着又道:“明溪郡的三万军队已经调离,前往郭海,流寇集结四方足有八万大军,明溪郡现已是弃城。”
钱木木眉头皱的越发紧,“明溪郡十万多的人就这样被放弃了?”
厉临清掀眸,冷不丁看了眼钱木木,“这是圣上的裁断,无人敢干涉。”
张婶子眼中生了几分绝望,抓着钱木木的手臂,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木木,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我们能不能......”
“我们要去丽城,边塞之地。”
张婶子一愣。
“丽城安全吗?”
“那里正在打仗。”
“那你去做什么?去送死?”
钱木木扯了扯嘴角,瞥了眼厉临清,她也很好奇这时候去做什么,可能真的是去送死吧。
“你别去了,跟着我们跑吧。”张婶子左右环顾了眼,“你家人呢?”
“他们送往京城,去和小石头汇合。”钱木木扯下手臂上的手握住,“去京城,君子脚下怎么都要比这里安全。”
“去京城!”小桂子过来,眼睛亮亮的,“奶奶,咱们去京城,那里安全!”
“小兔崽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张家儿媳拍了下桂子的脑袋,眼神小心意的往厉临清那边看了下,这个男人去年她在村里见到过......
和许家婶子走得很近。
这次又同行去什么丽城。
怕不是扔下孩子私奔吧?
“去京城......好远呐。”一想到路上的未知事物和各种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张婶子心里越发慌,下意识的对钱木木生了依赖。
“木木,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不?”
钱木木抿了抿唇。
“抱歉,我有事儿必须要跟厉临清去丽城。”
她很想帮张婶子,可她现在的人身安全全是靠厉临清,前脚刚给他添了麻烦,这会儿又开口求人......
厨房的帘子掀开,小二端着菜过来。
“客官,饭菜都上齐了哈!您几位慢用。”
“你先去吃饭吧,有啥事儿咱们一会儿再说。”张婶子推了推钱木木。
钱木木顺势松开张婶子的手,走到桌旁坐下,拾起筷子端起碗夹菜吃。
“我会安排个人,护送张家人。”厉临清乍然道
钱木木:?
懵了下。
狂喜!
“谢谢你。”钱木木由衷道。
“不用。”厉临清神色淡淡的,“你为这事分心,我也会很困扰。”
这意思...是担心她为张婶子分神,对他的病情不上心嘛。钱木木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给你干活!”
厉临清嘴角勾了一瞬,笑意转瞬即逝。
把碗里的饭都给吃完,钱木木就把这事儿说到张婶子跟前,她一听,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不安的大石头也一下子落地。
翌日,卯时。
钱木木坐上马车,张婶子一家人也准备出发。
“木木,你要保重,等战争结束了,咱们一起回路山村。”张婶子站在车窗旁,眼泪汪汪的。
钱木木眼中也含了泪意,“嗯,你也保重。”
透过窗帘的狭缝看到厉临清,张婶子发自内心的道:“谢谢这位大人,谢谢。”
厉临清侧首,微微点了下头。
“走吧。”
马夫扬鞭一挥!
马车向前驱动。
离开了这间客栈。
脑袋伸出去,趴在车窗旁挥着手,直至看不见钱木木才缩回脑袋,乖乖坐好。
日夜辗转,风雨无阻。
总算在半个月后,到达丽城。
天空之上见不到太阳,却异常的炎热,仿佛身处蒸笼中,热的叫人受不了。
下马车的那一刻,风沙混着热浪吹在脸上生剌的刺痛,钱木木用袖子挡着脸,迎着风沙走进府内。
装潢低调的府邸,年久失修。
地面随处可见细沙。
走进房内。
厉临清招手唤来两名丫鬟,“这是负责保护你人身安全的,有什么事情随时可差遣她们。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出城,可能做到?”
“那必须。”
见她答应的干脆,厉临清也放了心。
“傍晚我来找你,我的病不能再拖了。”
钱木木立即道:“我现在就着手准备。”
厉临清点了点头。
“我有点事,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钱木木看向两个丫鬟装扮的人,礼貌的笑道:“麻烦带我去府里的药房。”
“这边请。”其中一名丫鬟容貌清秀,看起来颇为和善,在前引着路,“请问夫人贵姓?”
“免贵夫家姓许。”
“许夫人,奴婢柳春,是伺候您衣食的。”柳春笑盈盈的,很是温柔的指了下后方跟着的另一名丫鬟,“那是柳夏,负责您的安全。”
钱木木冲后方的柳夏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跟着弯弯绕绕,来到一处小院子。
这座府邸,要比在明溪郡的小很多。
相对的,药房也缩小很多。
钱木木简单看了下各类药柜,竟还发现好些稀有药材,这可是在明溪郡不曾发现的。
一下子就把她给高兴坏了。
在药房里待了一下午。
傍晚十分,厉临清如约而至。
药房空地中央,放着一个半身高的大桶。
看见人来,钱木木当即就道:“把衣服脱了进去泡。”
厉临清迟疑了下,还是选择执行。
但是——
看着站在案桌前,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人,他凝眉道:“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钱木木正在忙着配药,闻言抬起了头,“有什么可回避的,一会儿我还要在你身上扎针呢。别担心,在我眼里你和砧板上的肉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