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晴,微风轻拂。
钱木木站在院子里,懒懒的伸了个腰。
零一给她们家找的院子是个农家院,在江陵城的边边儿,位置挺偏僻的,但胜在安静又方便。
“娘,早。”李丫儿抱着尿片出来,嘴上打着招呼,走到厨房里舀了水出来,蹲着用皂荚揉搓尿片。
“早啊。”钱木木去厨房,简单环视了圈,大米和土豆红薯都有,角落里还有两个酸菜坛子,厨房窗户外面是一块菜地。
里边儿还种着菜。
看起来,这里之前是有人住的。
只是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钱木木也没太纠结这个事情,洗漱了下就开始做早饭。
用中小火熬了个稀饭,又炒了两个菜。
一个咸菜,一个霜降白菜。
端上桌,大家也都起来了。
吃着早饭,都没说话。
放下碗筷,钱木木要走的时候,许老头冷不丁的道:“大儿媳,你拜托零一打听一下,浮山县那边的情况,我......我两个老家伙有点想回去了。”
他们在外漂了半年,想回家的紧。
钱木木点头答应。
“您放心,能回去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许老太太垂着眉眼,幽幽的叹气。
许家的人,散落四方。
老二和老四家。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有在惦记。
钱木木敛了敛眸眼。
她又何尝不想回去。
三天两头的奔波。
到处逃亡,居无定所。
这种日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想多了,当务之急保住性命是最要紧的。”钱木木说完,和李丫儿道,“我中午会买些新的回来,到时候乐乐那用脏的尿片就别要了,直接扔掉。”
“知道了,娘。”李丫儿应。
钱木木拉开院门,零一就在外面等着。
两人并肩,弯弯绕绕的。
走过一片田埂。
沿着街道。
来到破旧的宅子。
房里,依然站着几个人。
看样子,是男人的参谋或是朋友。
昨日气色惨淡,虚弱不堪的男人,此刻靠坐在床头,喝着一碗小米粥。
瞧见钱木木进来,他放下碗。
手帕擦了擦唇。
“诊疗费,如何算?”
“这个,不急。”钱木木将药箱放下,示意他的手伸过来。
男人照做。
捏着男人的手腕探了探,钱木木道:“可否将上衣敞开?”
昨日扎针,虽都被看光,男人闻言眼中还是不免闪过一丝羞赧,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
手指在胸膛上每按一个穴位,钱木木都会问男人是否会痛,在得到确切感受之后,她又检查起男人的脚心。
在摁到一个位置时。
男人突得蹙眉。
“你摁的地方,很疼。”
钱木木:......
“那是肾。”
房里,立时响起几声偷笑。
噗嗤噗嗤的。
男人一记飞眼过去。
笑声消停了。
全身检查了一遍,钱木木站起来。
“毒素差不多都清排干净了,你没事了。”
男人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来。
整个左手掌都是深褐色的。
就像是个发肿的红糖馒头。
“这只手还肿着。”
“这个简单。”钱木木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罐子,用镊子夹出来个虫子。
通体漆黑,软瘪瘪的。
看着,就恶心。
男人看着那条虫子,额角抽了抽。
“这个虫子......”
“这是我的宝贝!”钱木木尤为骄傲自豪。
这条虫子,还是她在丽城花大价钱买的呢。
因为珍贵稀有,她都随身携带的。
伸手摸了摸药箱,发现没有带匕首,她扭头跟零一道:“有匕首吗?”
零一当即就从腰侧掏出个匕首。
钱木木捏着男人的手背,“来,这上面划一刀。”
零一略有迟疑,看着男人。
“来吧。”男人淡淡的道。
零一这才上前。
划了一刀。
鲜血冒出来。
钱木木立即就将虫子放上去,干巴巴的虫子,咕咚咕咚的喝着,像是在汲取甘泉一般。
身子也一点一点的圆润起来。
眼看着手掌恢复正常颜色,钱木木夹住虫子,放进罐子里,盖上盖子。
用绷带包扎好伤口。
钱木木扫了眼房间,指着那边的案桌。
“我能借用一下毛笔,写药方吗?”
“请便。”男人道。
钱木木走过去,执起毛笔。
凝眉想了想。
埋头开写。
末了,吹干墨汁。
拿着药方过来。
“按照这上面的,喝上个两日。”
旁边有个随从模样的男子接过去,转身出去抓药了。
事儿都办完,钱木木提起药箱就要走,男人出声叫住,“可有兴趣来我府中做事?”
钱木木侧身,笑了笑。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民妇目光短浅,只想和家人居于一方小天地,安生度日。”
男人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零一说你很有个性,果真如此。”
钱木木看了眼零一。
零一正直直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眼神变得更为柔和,眼底更是含了些许温柔和宠溺。
“零一,送客。”男人淡声道。
“是。”
钱木木往外走,零一随其后。
走出宅子。
“你给我们找的住处,是谁的家啊?里面的生活用品很齐全,菜地里还种了菜,收拾的也很利索。”钱木木问。
“那是我的家。”零一道。
钱木木眨了眨眼。
“看不出来,你还会种菜。”
“房子里面的卫生我有空了便会去收拾,地里面的菜是我拜托隔壁刘婶帮忙种的,我每年都会给她十两银子,是答谢也是报酬。”
钱木木挑了挑眉。
她记得,厉临清曾说过零一的童年。
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一个月的继弟,还有继父。
她原以为这样冷漠的人,对家庭没什么眷恋。
可从昨晚回到那个院子里,和今早在厨房里看到的那些场景,都能够感觉的出房子的主人,是个很爱护自己的家的人。
处处收拾的很细致。
被褥上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
钱木木心里边止不住的好奇。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零一会变成那样一个人。
扭头看着并肩而行的零一,目光带了丝打量。
侧脸如刀锋,眉目俊朗,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的黑衣,沉稳而老练,哪怕已近不惑之年,依旧长的很帅气。
零一要比她小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