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与一头钻进营帐,为一月后的邀约忙碌时,久不露面的袁术突然带着手下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大营驻地。
只见袁术身披白甲,额戴白巾,一路驭马疾驰到中军营帐。
见守帐的士卒来拦,袁术一脚就将小卒踹开,气势汹汹的带人进了大帐。
“公路放肆,你这是作何?”袁绍见袁术竟敢强闯自己的营帐,眉头一蹙,语带厌恶的训斥道。
袁家兄弟不对付,几乎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虽说两人是亲兄弟,可是袁绍这个被过继出去的庶长子,处处都比袁术这个嫡幼子强。
不仅叔父袁隗、父亲袁逢都对袁绍赞誉有加,连民间和朝廷上下都对袁绍评价颇高。
以至于袁术每次见了袁绍,都只能拿袁绍的出身刺激他。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怎么可能好?
按照以往,袁术听见袁绍这么拿乔,肯定会嘲讽几句家奴出身云云。
但今日,他仿佛没听见一般。
只见他大步向前,走到袁绍的军案前,两只手用力抓住袁绍手臂,两只眼睛死死瞪着袁绍:
“大哥!叔父和父亲他们都死了!“
“我今早接到斥候消息,董卓知道华雄被杀以后,就派人屠了袁府,连雒阳城中的袁氏旁支和姻亲都一并屠尽了!”
袁术说的唾沫星子横飞,喷了袁绍一脸。
“什么?!董卓那厮如何敢?!”袁绍失了神一样,震惊地久久不能回神。
袁术此刻脑中尽是家族众人惨死的面孔,见袁绍如此,气急地大力晃着袁绍的肩膀:
“大哥!如今袁家只剩下了你我两人,我们必须给叔父和父亲报仇!你我立即合兵一处,兵发雒阳,不杀董卓,誓不罢休!”
袁绍被袁术这么一晃,也回过了神来。
但他终归是比袁术多了几分理智,见袁术双目赤红,似有疯魔之态,忙抽出手安抚道:
“公路冷静!”
两人手臂搭在一起,相互使力,这副场景落在匆匆赶来的曹操、孔融等人眼中,就被误以为是兄弟反目,动起了手。
曹操忙上前拉住两人,急声道:
“本初,公路,不要冲动!”
“是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亲兄弟之间呢?!”孔融也劝道。
经过这么一打岔,袁术也逐渐冷静下来,放开了手。
袁绍跌坐在席上不说话,满脸痛苦之色。
冷静是一回事儿,但心里还是没办法接受全家惨遭灭门的噩耗。
袁绍如此,袁术亦然。
见两人低头不语,均是目露痛苦,双拳紧握,甚至时不时眼泛泪光,曹操忙问发生了什么。
袁术将今早收到的消息缓缓道来,连吕布正往汜水关而来之事也说了。
听完后,众人同情袁氏兄弟之余,更是气愤不已。
孔融重重一拍桌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怒骂董卓欺凌王室,残害忠臣,最后对袁绍一拱手:
“盟主,袁太傅乃是大汉股肱、朝廷柱石,对大汉忠心耿耿,可如今竟然惨遭杀害!我等立刻出兵,攻入雒阳,斩杀董贼,为天子雪耻,为太傅报仇!”
曹操也忿忿进言:
“本初,如今我方初斩华雄,兵威正盛。何不趁机直取汜水关,而后设伏,取了那吕布性命!大军直入雒阳,讨贼除恶,岂不快哉?!”
袁术闻言,连连附和,众人灼热的目光落于袁绍身上。
袁绍在雒阳久闻吕布大名,又觉汜水关并非如此好取,心中有些犹豫。
想到自己日前传信,令颜良、郭图、许攸来此相助之事,便道:
“孟德,吕布并非如此好对付之人!
我日前已传令回渤海,令文恒、公则、子远来此相助,等他们来了,我们在讨论夺取汜水关之事不迟。”
知道袁绍不打算立刻出兵,袁术不干了。
“庶子!不足与谋!”
他暴跳如雷地撂下这话后,扭头就冲了出去:
袁绍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见曹操还想说什么,袁绍一摆手,神色疲惫道:
“传令下去,令这几日各营好好练兵,为来日战事做准备。都下去吧,我想静静!”
曹操见此,摇了摇头,无奈转身离开了。
他忧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想起近日只能看着别人立功,自己却寸功未建,要什么没什么,不由得分外失意,一个人在营帐中喝闷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帐被挑开,夏侯渊走了进来,闻见帐中酒气浓郁,忙问缘由。
曹操叹着气摆了摆手。
见曹操不想多言,夏侯渊也猜到一二,便不再追问,缓缓道:
“大兄,营外来了一颍川士子,自称戏志才。此人口出狂言,说能解大兄之急,助大兄功盖群雄。”
“哼,又是一个说大话的骗子!”曹操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夏侯渊出去把人赶走。
不料夏侯渊面露为难,继续道:
“这人还说,大兄刀架颈侧而不自知,若还不悬崖勒马,恐来日无立锥之地!”
“呵!”曹操冷笑一声,来了兴致,就算明知道这人用的是激将法,还是命夏侯渊去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大帐再被撩开,一个腰佩酒壶,衣衫不整的青年走了进来。
曹操一见这人就皱起了眉头。
如此不修边幅之人,怎么可能是自己诚心相求的高士?
许是曹操的嫌弃太过明显,戏志才洒脱一笑,伸手解开腰间酒壶灌了一口,毫无拘束之感:
“曹公在帐中喝闷酒,可知那刘备已誉满陈留?酒乃寄情之物,曹公如此糟蹋,岂不浪费?”
曹操挑眉道:“刘备之事与我何干?”
闻言,戏志才一阵狂笑,似在嘲笑曹操愚蠢,笑的曹操脸色难看,右手不由自主握住了腰间佩剑。
戏志才瞥见此景,却毫不在意,不怕死道:
“曹公想杀我?不怕无人为曹公分忧?”
见戏志才不仅不退,反而还靠近了几分,曹操错愕之余更来了兴致,不由得好奇道:
“你不怕死?”
戏志才又是猛灌一口酒,自顾自地往曹操身侧的席上一坐,挥挥衣袖:
“生而无志,生有何欢?死若立业,死有何惧?”
戏志才看着面露沉思的曹操,毫不避讳道:
“曹公若继续在营中喝闷酒,不仅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等联盟瓦解,更会无寄身之地。曹公难道甘心为别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