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见张与已经气得口不择言。
连挖断黄河、去雒阳当渔夫这种话都说出来,也知道这次真是把张与吓到了。
思及此,刘备语带愧疚,又拉住张与的手,真诚开口:
“子和,不要说气话,什么辞官?
这次备却有思虑不足之处,以后……”
见刘辟还在旁边,张与也觉得自己这么说话,不利于刘备树立威严。
何况刘备眼瞅着要认错了,因此便直接打断:
“主公!”
“嗯?”刘备一抬眼,有些错愕,似是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刻,张与附耳过来,低声提醒:
“君子不重则不威。”
刘备闻言,目中露出些许笑意。
只见他点了点头,伸手轻拍了拍张与戴着的草帽,动作甚是亲近。
张与有些不高兴的晃了晃脑袋,又轻声道:
“今日之事,万望主公切记,圣主不乘危而徼幸。”
张与的话其实没有说错。
刘备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冲动。
毕竟,因为他一个人的原因,引得所有人都来救他,还令手下士卒有所损伤,实在是……
哪怕再拖一拖,说不定就等到子和回来了。
刘备心中暗自反省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的同时,也出言应道:
“好!备以后定三思而后行!”
两人嘀嘀咕咕,声音不大,连耳聪目明的关羽也没听清楚。
但关羽肉眼可见张与和刘备已经放松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跟兄长这么多年,兄长对百姓是真是假,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刚才张与承认要连百姓一起烧死,后面又说要水淹雒阳,他生怕兄长听完一生气,把张与赶走。
不提张与乃是奇才,又尽心尽力辅佐兄长。
单说张与这么讲义气,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张与被赶走。
好在兄长没有发怒,应该也用不着他求情了!
张与跟刘备聊完,见许褚等人纷纷率兵回来,便对刘备谏言道:
“主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先回阳城再说!”
刘备点头,下令撤军。
临走前,张与深深看了贾诩一眼,这才转身驭马离开。
……
阳城一座宅院内。
麋竺正坐在上首,拧着眉头一脸沉重。
自从当日接到传信,知道了张与的身份后,麋竺赶忙安排好手下的事情,动身来找张与。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大瑰山打听了一圈,都没打听到任何有关于张与的消息。
无法。
麋竺只好盯上了刘备。
听说刘备来了阳城,便跟了过来。
前日他刚到阳城,见没打听到张与,便打算今日上门拜访刘备。
谁知道。
刘备竟突然带兵去了轮式!
想到一封信就让他不得不来阳城,麋竺也不得不感慨:
“刘皇叔这个军师,果然不可小觑啊!”
虽说约好的时间是五月底。
但是麋竺既然知道了陈留赵家公子之死的缘由,如何还会留在陈留等死?
而知道了张与的身份和阿贞的去向,他又如何能不来找刘备。
无论是为了精盐制法,还是张与的身份,再或者阿贞的安危,他都得尽快前来!
下首的麋芳闻言,倒是有些怀疑:
“大哥,我们来阳城已有两日,都没有打听到刘备的军师,这阳城也没百姓听过张与这个名字。
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个骗子啊?!”
要真是刘备的军师,怎么可能会打听不到呢?
毕竟,这守卫阳城的,可是刘备的结义兄弟!
总不可能,刘备的军师,跟刘备的兄弟压根不认识吧?
麋竺其实也担心过这个可能,但是考虑到麋家虽然财力尚可,但不过是区区商户。
如今士农工商,商人乃是最下层的地位。
即便那人虚报身份,说的都是假话,可是图什么呢?
难道就为了让他到处跑?
想不通的麋竺伸手揉了揉眉心,温和的声线带着一丝疲倦,淡淡道:
“去派人到城门口再看看,刘皇叔回来了没有?!”
麋芳见状,挥手让下面的人去办事,随后又忐忑地问:
“大哥,依你之见,这刘备还能回来吗?”
他可是去了轮式,那城里全是郭汜的大军。
除非刘备投降郭汜,不然刘备就算是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麋竺一愣,但随即缓缓道:
“等着就是。”
刘备敢奉天子之命,孤身入虎穴,如此忠肝义胆,若真能顺着张与这条线,搭上刘皇叔的大船……
“若那张与所言不虚,那我麋家,便有了翻身之机了!”麋竺握拳,沉声道。
麋竺这么多年,想尽办法发展麋家产业,又四处结交达官贵族。
这为的什么,麋芳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以往,大哥都没有这么重视,看样子,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大哥,你是想把阿贞嫁给……”麋芳欲言又止。
麋竺点了点头:
“阿贞这次离家出走,说不定阴差阳错,正好帮了忙。
若是按约定,即便张与身份无误,我最多也只能见到刘皇叔的军师。
可这么一来,我便有机会直接面见刘皇叔。”
麋芳也两眼一亮:
“正巧,阿贞先前不是不想嫁给张与吗?
如今可以嫁给刘备,若是刘皇叔能度过这一劫,如此英雄,小妹定然不会拒绝!”
两人说的兴起,仿佛已经看到了麋家追随刘备,逐步踏上大汉上层的场景。
就在这时,门外仆役匆匆来报:
“大公子!刘皇叔率军回城了!”
话落,麋竺惊喜的站了起来,面露笑意。
“准备谢礼,明日我亲自上门拜谢。”未免刘备再次消失,麋竺赶忙吩咐。
麋家一片喜气。
而另一边,刘备已经带着张与等人,进了阳城令府邸。
因为张与归来,不仅带回了两名大将,还领回了数千士卒。
而刘备又逃过一劫,实在是三喜临门。
因此刘备直接下令,开宴相庆。
众人落座。
“这一杯酒,敬军师!近日辛苦军师了!”
刘备坐在上首,高举手中酒杯,扬声下令:
“从今往后,军师的话,便是我的话,所有人不可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