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此事之后,曹操并没有声张,只是暗地里,以各种理由开始转移粮草、军械等东西。
这等要紧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戏志才。
而后,曹操便以防范敌军来袭为由,将袁遗、赵俨、吕虔三人分别派去了陈留北侧、东侧,以及南侧的长垣、济阳和扶沟。
至于夏侯惇,曹操以出兵奇袭东郡为由,被曹操秘密派遣出去。
同时,大量步卒被夏侯惇带走。
也正是因此。
曹操并没有将太多士卒交给袁遗等人,而是让他们暂时调动周边城邑的城防兵,待日后自有援军相助。
接下来两日里,曹营忙忙碌碌。
戏志才等人争分夺秒地为日后的退路做打算。
然而。
四月十五日。
晌午。
正在大帐中,对着舆图研究退军路线的曹操,突然听到帐外喧嚣。
他当即不悦抬头,出言问道:
“何事如此喧闹?!”
没想到,他声音一落,戏志才在帐外急声求见:
“明公!急报!”
“进!”曹操不敢怠慢,忙开口道。
戏志才大步迈进营帐,匆匆见礼之后,不等曹操开口,便急急出言:
“明公,鄄城之事愈演愈烈,雍丘百姓被有心人挑拨,已经闹了起来。
连带着军中士卒都有哗变之状!”
什么?!
曹操闻言,睁大了眼睛,立刻起身。
他前日已经派了满宠去处理此事,为何会越演越烈?!
曹操不解,当即追问起来。
戏志才在来的路上,跟满宠打了照面,还是知道情况的,当即便言简意赅的回答了起来:
“伯宁方才说,此事暗中有推手,并非简单地传播谣言,只怕是明公所想之事,提前发生了!”
满宠,字伯宁。
“不可能!
孟卓乃我与本初好友,还跟刘备有过节,他绝不可能暗中相助!”曹操当即摇头否定。
正是因为陈留太守张邈跟他关系颇近,又跟刘备有过节,所以他才会将陈留作为驻军之处。
戏志才摇头,缓声道:
“未必是张太守!
现而今,只有雍丘城闹了起来,加之军中也有士卒来自鄄城。
况且,鄄城数千百姓,三族大多也都遍布兖州各处。
明公封锁城邑,能拖延至今,已经不容易了!
早晚都要有这一难的!
至于雍丘,只怕是陈宫和乔瑁的手笔了!”
陈宫出身世家,又素来喜爱结交好友,他既然倒戈刘备,那么,召集兖州世家好友相助,就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大军中的士卒,本就有不少来自世家。
安插些人暗地里搞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毕竟那个士卒能接受自己在前线拼死一战,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亲朋却被别人给吃了?!
曹操自然也理解其中联系。
但此时此刻,再去纠结过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百姓,稳定军心才行!
思及此,曹操缓缓收起几案上的舆图,对门口的亲卫吩咐道:
“来人!将程先生请过来!”
自从程昱被他派兵接回大营以后,曹操就派人把程昱暂时软禁了起来,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心里清楚的很:
鄄城之事,刘备不可能轻易放过!
戏志才沉默片刻,退到了一旁,静等着程昱到来。
很快,程昱就被推了进来。
曹操多日避而不见,程昱心中对曹操已经有了怨气。
因此,被请来中军的程昱直直的立在大帐中心,甚至没有正眼瞧曹操。
见程昱如此,曹操心中最后一丝的愧疚,逐渐消失。
他平静的看着程昱,淡淡开口:
“先生,今逢大变,流言四起,我欲向先生借一件东西,以安军心!”
闻言,程昱微微一愣怔,有些不解。
他抚着长须,转头看向曹操,疑惑道:
“何物能有如此神奇之效?”
竟然能安定军心?
他学富五车,从未听过有如此之物!
但对上曹操的目光,程昱暗觉不妙,心中升起警惕。
曹操目光丝毫没有变化。
他双目直视程昱,伸手指着程昱的脑袋:
“此物乃是……先生的项上人头!”
话落,程昱瞳孔猛地紧缩,大吃一惊:
“什么?!”
他的人头?!
难不成是因为鄄城之事?
不等程昱开口,曹操就‘好心’的出言解释:
“因着鄄城之事,百姓视我等如仇人,军中士卒也有哗变之状。
先生当日的所作所为,酿成了今日大祸。
既如此,先生自食其果,不也理所当然?!”
说完,曹操又补充道:
“刘备抓着鄄城的事情不放,公明落入刘备手中,十有八九已经战死了!
便是今日我放过你,刘备也不会放过你的!
先生今日慷慨赴死,操感怀于心,铭记五内。
先生放心,汝死后,汝妻子我养之,汝勿虑也!”
说完,不等程昱反应过来,曹操就命令亲卫进来捉拿程昱,押送他进雍丘城。
剑架颈侧,程昱不甘的反问:
“我何罪之有?!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被困城中的士卒活下来!
不过死了些许百姓,区区草芥而已!曹营哪个将领手下没有无辜亡魂?
你当日出兵徐州,难道就没有杀过无辜百姓?”
听此,曹操也不生气。
毕竟程昱说的是事实。
但眼下,他该跟程昱说的,已经都说过了。
因此,曹操也不磨叽,只撂下一句:
“有罪无罪,不在你我,而在天下人!”
天下人认为你有罪,打着这个由头反抗,那么你不死也得死。
天下人认为你无罪,即便是你罪恶滔天,也未必不能百年善终。
既然如此,那么程昱是不是真的有罪,这重要吗?
程昱还想说什么,曹操一个眼神过去,亲卫就立刻把人勒走了。
曹操跟戏志才对视过后,两人也一前一后,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