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香娘子也看到石头拱桥上正有五个人缓缓走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悄悄打个手势,石门内的骑兵立刻牵起乌云踏雪马,调头就走。
轰隆!
一声巨响。
大地摇晃,阴山震动。
石门内碎石纷纷坠落,恰堵住了骑兵去路。
与此同时,赵齐贤悲悲戚戚的声音传来:
“馥香女娃娃,直如此无礼。”
“当着我的面,竟敢绑走我的囚徒?”
声音到了,人还未到。
馥香娘子等了许久,才看到驼背塌腰的赵齐贤领着三个护心兵、一个老妪缓缓走来。
她急忙施礼:
“馥香参见赵将军。”
赵齐贤也不废话,冲她伸出右手:
“还来。”
馥香娘子不愿放弃,分辩道:
“赵将军,是他自己执意要留在……”
赵齐贤蛮横的将右手又往前递了递:
“还来!”
皇汾二十六位飞仙,兵仙排在第四,杀仙不过末位。
馥香自然不敢跟他硬碰硬,无奈的打个唿哨。
乌云踏雪马载着魏狗儿,走了过来。
盾兵上前,一把将马背上的魏狗儿拎下,往地上一摔,拿脚踩住。
不料他这一摔,倒把魏狗儿摔醒了。
瞪着迷离醉眼,魏狗儿将四周看了看。
因此前被盾兵砸碎下巴而死,他早忘了赵齐贤等人是谁。
但死而复活后遇到的馥香娘子,自然还记得。
他瞪着馥香娘子,硬着舌头问:
“你刚才说话,果然当真?”
既然是魏狗儿自家提起这话头,馥香娘子也不犹豫:
“我明日就上书皇帝,讨了周遭田土为封地。从此以后,那边是我杀仙府,这里是你食邑地!”
“我们唇齿相依,肝胆相照,有什么不当真?”
馥香娘子故意说的含糊,“这里”、“那边”的也没个范围。
魏狗儿只当这里是指边墙城,那边是指石门外,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
盾兵大怒,顺势踢了他一脚:
“你这贼厮,难道要投靠蒙古么!?”
“你忘了我们庆人的根本!?”
赵齐贤倒是不以为意,本来在他心中就没将魏狗儿当做庆人,甚至都算不得人:
“同他说什么根本?他不过是个囚徒。”
“休要废话了,我们赶路。”
盾兵拖起魏狗儿的腿,馥香娘子一把拉住魏狗儿的手。
赵齐贤已经转身,不得不转回来,吸着鼻涕问:
“馥香女娃娃,你莫不是要和我动手?”
不等馥香娘子回答,童鸿背上的葛娣先开口:
“赵齐贤,你嚣张什么?”
“你的兵旗已被狗皇帝收缴了,本事只剩一半。”
“你那十员仙将,早战死四个,刚又亲手葬了四个,如今只得忠字将和义字将。”
“你还当自己是十五年前的兵仙么?此时动起手来,恐怕你未必打得过这女孩儿。”
听闻馥香娘子是杀仙,又是蒙古人,葛娣自然巴不得他们动手,她才好趁乱逃命。
但馥香娘子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赶紧松开魏狗儿的手,向后退去:
“末将怎敢对赵将军无礼?”
“只因边墙卫对岭北部有恩,如今边墙卫唯独剩下这一个小厮。末将无非是想在这小厮身上多用些心,聊以报答……”
不等她说完,葛娣已经失望至极,鄙夷的吐了口吐沫:
“杀仙?呸!谬封!如同那奄王一样,分明骂人、辱人、羞人。”
“你被皇汾的狗皇帝羞辱谩骂,反倒当成荣耀,口口声声讨什么杀仙府,真不知耻!”
“那凤翔卫几乎将我蒙古人斩尽杀绝,又有什么恩情与你!?”
“你将杀亲之仇认做恩人,何异于走狗!怎如今的蒙古人,都如此的没骨头么!?”
“我蒙古人”几个字,让馥香娘子起疑,忍不住盯着葛娣细看。
看了一会儿,突然失声大呼:
“您莫不是血神葛娣!?”
葛娣更加的惊异:
“你这小小年纪,居然认得我?”
馥香娘子刚才见赵齐贤,不过一鞠一拱而已。
此时对着葛娣,竟是又跪又叩:
“大奉国二十八正神,蒙古人怎敢忘记?”
“虽然皇汾的狗皇帝百般禁止,但蒙古人仍偷偷供奉正神神像。血神葛娣,二十八正神第七位,又有哪个不认得您?”
葛娣大喜,随即又咬着牙说:
“我与雅神齐泌、火神青达戈一起被关押在边墙城中十五年。”
“如今齐泌、青达戈已经被赵齐贤所杀,我也是朝不保夕。馥香,你敢不敢杀了赵齐贤,救下我性命?”
馥香娘子毫不犹豫,向后一跃,直跃到石门口处,回身从蒙古骑兵手中接过自己的大弓、箭袋和环刀:
“有什么不敢!?”
“若能请的血神归位,我大奉复国有望,岭北馥香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石头手臂破土而出。
方圆近一丈的石拳,对着馥香娘子就打了过去。
馥香娘子赶紧将刀横在身前抵挡,却如何挡得住?被一拳击飞,顺着石门不知飞出了多远。
可怜立在石门口的几百骑兵、以及乌云踏雪马,没有馥香娘子那等结实的筋骨,被石拳统统打成了肉泥。
一击罢了,石拳收回,撑住地面。
手臂用力,巨大的石头脑袋拔地而起,接着是石头身体。
那些正在祭拜谷山的牧民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没命的朝石门跑。
飞仙打架,毁天灭地,凡人自当避让。
魏狗儿却强撑着醉眼呆看。
这石头兵右胸处有个大字,他不识字,却偏偏认得这个。东城门庆王石像的胸口上,就刻着这样一个字。
他娘无数次告诉过他,这个字叫做:忠!忠骨的忠!
待“忠”字露出地面之后,石头兵停住了,胸口以下还在土中。
赵齐贤走到石头兵左胸处,附近的石头豁然大开,形成一个山洞。
他迈步进入,山洞闭合,石头兵也继续拔地而起。
但腰部出土之后,就如同卡住了似的,再也动弹不得。
石头兵双手用力按着地面,按的地上出了两个大坑,却还是未能使身体升起一点。
金灿冲着石头兵的胸口喊:
“将军,您精神尚未完全恢复,不敢使出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