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便是第一进院。两边各有一间马厩。正中是个仪门。
穿过仪门,到了第二进院。正对仪门是正房,两侧各有耳房。东面还有三间厢房。
正房之后,还有排后罩房。
赵齐贤却不往后面去,而是转西。
原来二进院西边无厢房,只有一个更破的门。
魏无心看看破门两侧,大概本来是有一道南北走向的土墙。可惜早已经倒塌,又被雨水冲刷了不知多久,此时只剩几个土包。
穿过破门,便是一条由南而北的坑洼夹道,两边胡乱长了几棵要死不活的树。
夹道西侧,是一个脏臭的湖,里面飘着许多树枝、树叶、杂草。细看的话,还有几只死老鼠。
这脏湖南靠已不存在的外墙,北面与二进院的正房齐平。
沿着小道北行,走到尽头,是一片荒草。
看东面,恰是后罩房。
看西面,一条东西向的小路。
小路尽头,另有一个小小院落,三间正房,三间西厢房,三间东厢房,皆是石墙瓦顶。
魏无心以为,赵齐贤可能要带他去那个院落。
不料赵齐贤却对着齐腰的荒草丛喊了声:
“洪老七,我来了。”
魏无心赶紧伸长脖子,顺赵齐贤目光朝荒草丛里看:
“洪老七?洪老七不就是庆王么?”
在边墙人言语中,庆王口碑不怎么样。但心目中,地位却甚于佛主,连神仙都比不了。
再想想边墙城东城门口那尊石像,何其威武,何其庄严。
每次经石像下过,他娘子王丹彤都忍不住要感慨一番:
“看到这厮么?边墙城里的猪狗都说他顶天立地、忠义两全。”
“狗儿,你将来也要做顶天立地、忠义两全的人!”
如今终于能见到自家这位顶天立地、忠义两全的王,魏无心身体都忍不住激动,快步往草丛里走。
走出几步,不见草丛里有人,更不见什么房屋,只看到一口石棺。
巨大的石棺,长约一丈二三,宽六尺左右,高也有四五尺。
且不说棺身,盖板都将近千斤之重。
魏无心拨开荒草,继续寻他的王,始终不见踪影。
赵齐贤已经喊了三遍,实在不耐烦。再喊第四遍时,就没那么客气了:
“洪老七,你死了还是聋了?”
“你再不滚出来,我不客气了!”
千斤之重的棺材盖突然飞了起来,直奔魏无心的脑袋。
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眼看就要被棺材板砸中的时候,金灿和尹亮同时扑过来,一个把他按倒在地,一个将棺材板撞开。
不等他站起身,寒光一闪,一杆枪已经到了喉咙附近。
“你娘!”赵齐贤从来不骂人的,此时也忍不住骂将起来。
骂完,一挥手,义字将的石拳从地面探出,将长枪打飞。
石拳不停,向前一抓,将持枪的人抓在手中。
无心这才看清,原来袭击他的是个四十五六岁汉子。
神态十分之猥琐,面目十分之可憎。
但见他:
一双三角的丹凤眼,一对八字的扫帚眉,一个又高又大猿鼻,一张四方形的大嘴。
一身东拼西凑破衣,一头东倒西歪乱发,一脸东逃西窜脏须,一口东零西落残牙。
猥琐又可憎的汉子被石拳抓着腰,一边挣扎,一边叫骂:
“赵老儿,狗攮的!”
“你还嫌我不够惨?千里迢迢引着魔头到这里来害我?!”
“你要就给我个痛快的,让义字将一把捏死我算逑,反正我他娘的早就不想活了!”
“来!来!来!捏死我!捏!捏!捏!”
无心从地上爬起来,举拳就要打他:
“直!”
金灿和尹亮一左一右,将无心死死拉住,同声劝说:
“公子,使不得!这位是庆王爷!”
虽然没心没肺,身体都忍不住震惊,抖了好几下。
抖完之后,无心张着嘴、瞪着眼,脑袋不受控制的摇:
“放屁!”
“他怎么可能是庆王,他才不是!”
“他和石像一点儿都不像!”
“不可能!胡扯!放屁!”
那被金灿和尹亮称为“庆王”的猥琐又可憎汉子仍在叫骂:
“赵齐贤,你杀了囚牛卫,又杀了辽王和武仙,还,还窝藏魔头小厮,哪个不是诛九族的罪?!”
“一只苍蝇从你头顶上飞过去,都他娘该死!”
“我往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带着魔头赶紧滚!要么宰了魔头赶紧滚!反正你千万不要连累我啊,我还不够惨么?呜呜呜……”
骂着骂着,他还哭上了。
赵齐贤走到他面前,对准他那张脏兮兮的脸就是一巴掌。
从来不骂人的兵仙,忍不住再次骂将起来:
“你娘!跟我装什么蒜!?”
“你以为这就能唬走我了?!”
他刚才还梨花带雨的,听赵齐贤这么说,霎时云收雨住,居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赵老儿,果然唬不住你。放下,先把我放下。”
石拳缩入土中,他也平稳落回了棺材里,一屁股坐下,笑哈哈冲赵齐贤说:
“赵老儿,我也猜到你不会走。”
“既然如此,我们两个把这魔头小厮宰了吧?”
“皇上马上要从捕鱼儿海回来了,我们到时将魔头小厮的首级献上,功劳不小。”
“即便不能赦免你那些罪行,起码不会连累我。”
“说不定,皇上还会赏赐我许多金……”
赵齐贤抡起胳膊,又是一巴掌,打的震天响:
“你娘!刚和你说完,让你别装蒜!”
“魔头明明被你藏起来,你诬陷无心做什么?”
他那张脸变的是真快,立刻又哭开了:
“天底下人人冤枉我窝藏魔头,我天生软弱的性子,也不敢和人争辩。”
“赵老儿,你是我家人一般,你怎么也来冤枉我?”
赵齐贤实在忍无可忍,迈步进了棺材,对着他拳打脚踢:
“十五年没揍你,把你难受的!”
“你还装蒜!?还装蒜!?”
“我就知道是你把洪济氻唬到捕鱼儿海去了!你哪怕把他唬到南海去,他找不到魔头,最终也还是会回来问你讨要!”
“你想活命,就赶紧把魔头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