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霞抹着泪,手指脏湖:
“王爷,云儿姐被那妖怪抓去了!”
奄王先是一愣,随后怒视湖面,用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下令:
“凤翔卫正兵魏无心听令!”
“立刻带着这些人去辽国寻苏雨!”
只这两句话,像是激起了魏无心骨子里面、头脑深处的一些记忆,他仿佛又重回边墙城,仿佛看到了王凯之和边墙卫。
每次蒙古来袭,王凯之给边墙卫下令时不就是这幅模样和语气?
他竟不由的双手抱拳,冲奄王答:
“边墙卫正兵魏无心得令!”
说完,拉住陈飞雪和赵凝霜,往西边小路上一推:
“走!”
他自己则站在原地,继续呼唤孟清霞和胖潇儿、矮潇儿:
“不得违令!快走!”
众人眼见妖怪在湖里出来进去的,谁敢怠慢,鱼贯跨过倒塌围墙,朝小路而去。
唯有那刚刚被陈飞雪一巴掌打醒的周昏淡不动,双手抄在背后,挺胸昂头,扬声呐喊:
“大祸之时,焉有臣子怕死逃生,而弃王父不顾者乎?”
“西湖郡王周昏淡,愿与父王……”
魏无心一把将他拎起,如同拎片碎纸,并随手往前一扔,扔给了陈飞雪:
“带这猪狗走!”
一行人已经踏上小路,魏无心独自殿后。
边退边看。
奄王瞥了一眼,见他们走远了,毫不犹豫,一头扎入湖中。
刚刚走到将倒未倒的三佛庙,赵凝霜不干了,指着无心的鼻子:
“适才那个妖怪说的清楚,你是什么天汗,是他们头头!”
“我们怎能引你去见苏夫人?”
“你晓事的,赶紧滚开,休要跟着我们!”
无心回望奄王府,隐隐看到四个缺胳膊少腿的人,正在围攻奄王周恶棍。
他咽了口吐沫:
“狗王有令!让我带你们……”
“用不着你带我们去!”陈飞雪握着拳头,冲他一扬:
“我们自识得路径!”
“你赶紧滚!”
无心也握紧了拳头: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我乃边墙卫正兵,只听狗王命令!”
“他既然命我……”
赵凝霜大喝一声:
“雪儿,他与妖怪一伙,如今执意随我们去辽国,定是要对苏夫人不轨!拿下!”
陈飞雪一步跳了过来,举拳就打:
“他奶奶的!”
胖潇儿和矮潇儿齐齐挡在无心面前,朝陈飞雪吐小人儿和兵刃:
“不得伤害魏公子!”
孟清霞抹着眼泪喊: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架!?”
“王爷被妖怪围攻,我们快去通知苏夫人来援,才是当务之急!”
“魏公子,你大概是会错了王爷的令,他不是让你护送我们,而是让你与我们一起逃命。”
“如今道不同不相为谋,依我看还是各走各的吧!”
胖湘儿和矮潇儿拉住无心:
“公子,我们听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还是各走各的好!”
无心将她们两个往前一推,自己站在原地:
“既然都说不用我带你们去寻什么苏雨,那好,你们自去寻她!”
胖湘儿见他不动,当然要问:
“公子,你不随我们走么?”
他指了指奄王府:
“那狗王是我的王!”
“我娘子说,他与我们边墙城有天大的恩情。”
“赵老儿走时,也一再的让我护他。”
“如今他被四个妖怪围攻,我岂能不管?”
赵凝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疯了么?”
胖湘儿和矮潇儿对视一眼,点点头:
“公子救过我们性命,也是天大恩情。”
“我们愿陪公子同去保护王爷!”
陈飞雪踢开几个小人儿,捏了捏拳头:
“你这厮和东院的贱人尚且如此仗义,难道姑奶奶倒不如你们了?”
赵凝霜一把拉住:
“雪儿,你也疯了!?”
周昏淡更是趁机呐喊:
“焉有……”
赵凝霜揪住他耳朵,疼的他喊不出整话:
“奴儿,你也要疯!?”
狼眼敏锐,无心见奄王本来占据上风。
但那四个果然是妖怪,一个张嘴吐冰雪,一个张嘴吹狂风,一个挥手召雷电,一个挥手唤暴雨。
奄王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竟生生挨了两记雷,登时就落入下风。
奄王不忠义,是奄王的事儿。
边墙卫正兵魏无心却不能坐视自己的王遇险而不救,那有违他边墙城的忠义,更对不起王丹彤的教诲。
他俯身拾起潇儿吐出的两把刀,如同两把匕首,转头朝奄王府杀去。
陈飞雪也拾起两杆枪,像是两把峨眉刺,紧随其后:
“姐儿,你们自去辽国寻苏夫人。”
“等我和他们救下奄王那祸,再去与你们汇合。”
孟清霞小跑过来,挡在无心面前:
“慢着,且住!”
“不是这等的救法!”
赵凝霜等人历来听她言语,包括周昏淡也安静了,齐声问她:
“霞儿,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
她眨着好看的桃花鸳鸯眼,又朝那边看了看:
“王爷和妖怪打架,我们肉体凡胎的,哪有本事救他?若想救他,还是得苏夫人出手才行。我适才便提醒云儿姐,去寻苏夫人支援,不料云儿姐被那妖怪所害……”
“依我之见,我们宜兵分两路。”
“湘儿姐、潇儿姐,你们有腰牌,又且与建州卫官长熟识,可以请官长给你们出具路引,出关过卡便无有阻碍。请你们辛苦一趟,拿着路引,快去辽国寻苏夫人报信。”
“至于我们几个,我见那四个妖怪此时根本未使全力,我猜他们是怕闹出大响动,引来士兵。他们不愿引来士兵,只因他们不想拼命,只想逃命。”
“如此甚好,我们也不和他们拼命,只帮王爷拖住他们。拖到苏夫人来时,定可将他们击败!”
赵凝霜嘟嘟囔囔,十分不情愿:
“周恶棍从来不管顾我们,眼看我们忍饥挨饿,他也不闻不问。”
“我们冻饿不过,想去别处安家,另寻生路,他又不许我们走。”
“如今他惹到了妖怪,我们为什么要管他?”
“要说我,我们趁这个机会赶紧离了奄王府才是。”
孟清霞耐心劝她:
“姐儿,他于衣食上,确实不甚管顾我们,那是因他自己也一向缺衣少食。”
“但我们小时候,每次有野人或者罪囚来犯,他不是挡在我们和葛夫人面前?”
“是如今我们大了,他见我们有了抵抗之力,所以才不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