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雪见到火，赶紧躲到一边，不肯上前。
    无心瞥她一眼：
    “这有什么好怕？”
    她远远望着火焰，也不说话，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只不过随便烤了一会儿，烤的整条鱼外面焦糊，里面却仍是生的。
    他饥饿至极的人，管不得那么多，将鱼一分为二。
    鱼头自己留着，鱼尾给了陈飞雪：
    “吃啊，吃。”
    两个狼吞虎咽，很快将一条半生不熟大鱼吃的精光。
    陈飞雪连鱼刺都不吐，全部嚼碎、吃下。
    他没那么好的牙口，将鱼刺、鱼鳍和鱼鳃通通吐在地上。
    因吃的又快又急，还弄掉了许多碎肉。
    刚刚吃完，见北面跑过几个人来。
    那些人到了近前，如同饿狼野狗一般，抢起被他遗弃的鱼刺、鳍、鳃和碎肉，全放到嘴里。
    陈飞雪数了数，是四个人，两男两女，两老两小。
    一个五十五六岁老汉，一个五十二三岁老妪。
    一个二十岁左右男子，一个十二三岁小丫头。
    应该是老夫妻带着双儿女，身上都没有腰牌，穿着十分破烂：
    “肯定是逃难的野人。”
    那些人吃完了，跪在地上望着他们，双手合掌，用生硬的汉话苦苦哀求：
    “公子，小姐，还有没有？赏我们些吧，我们七八天没吃过东西了。”
    陈飞雪叉着双手问：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老汉冲东边指了指：
    “回小姐的话，我们是从白头山逃难来的，路上与同伴走散了，单单只剩小老儿一家四口。”
    陈飞雪也不知白头山在哪，猜测道：
    “想必是很远的地方吧？”
    “你们不在家中好好过活，却跑到这里做什么？”
    四个人同声痛哭：
    “小姐你有所不知。”
    “那边紧邻高丽，高丽人时常抢夺我们。”
    “最近又来了些倭寇，比高丽人更加凶狠，被他们抓住的，全都要杀头。”
    “我们活不下去了，听说建州卫安稳，这才跑到建州卫来。”
    陈飞雪皱着眉头：
    “怎么，高丽人和倭寇打你们，那边的卫府不管么？”
    说起卫府，四个人哭的更凶：
    “小姐，虎儿文卫的老爷们都是汉人，汉人怎会管我们女真人死活？”
    陈飞雪叹口气：
    “原来都是一个德行。”
    “你们大老远跑到建州卫，其实也是一样，建州卫的老爷们同样不在乎你们死活。”
    那几个人哭倒在地上：
    “奴儿干这样大，竟没有我们立身之处么？”
    陈飞雪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起码还有些同情心，安慰他们说：
    “好在，建州卫没有高丽人和倭寇欺负你们。”
    “你们沿着这条河一路向西，大概走个十几里路，就会看到许多茅屋，曾经是那吾部居处，如今他们搬走了，你们可以在那落脚。”
    四个人听说没人欺负他们，而且还有现成的房屋，顿时激动涕零，冲无心和雪儿磕头不止：
    “谢谢小姐，谢谢公子！”
    陈飞雪摆摆手：
    “我不是什么小姐，他也不是什么公子，不必多礼，去吧。”
    四个人却不动，仍然可怜巴巴望着他们。
    好半天后，老汉吞吞吐吐问：
    “小姐，公子，敢问你们还有鱼吗？能不能……“
    “我们七八天不曾吃过东西了。”
    事关吃食，就连生性豁达的陈飞雪也大方不起来：
    “我们哪有鱼给你？我们自己还缺衣少食！”
    无心拍了拍没心没肺的心口：
    “鱼吗？这有何难？”
    “河里面全都是鱼，你们等着。”
    说完，他扑通跳入水中。
    不一会儿的工夫，又抓了两条，随手扔给四个人。
    四个人按住乱跳的鱼，真是如同野兽一般，张嘴就咬，莫说刺、鳍，就连鳞和血亦不肯扔，几口便吃的精光。
    吃完了，却还是不走。
    陈飞雪有些不高兴了：
    “喂，你们怎么还赖在这里？”
    不等他们说话，无心又捉了两条鱼扔到岸上。
    他们慌忙去捡，陈飞雪一脚踩住，并将他们的手踢开：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无心在水里，看到他们要抢鱼，也不高兴：
    “喂，吃食金贵，谁肯随便与你们？”
    “你们想要时，怎不自己下来捉？”
    四人闻言，齐齐叩头：
    “公子，小老儿一家四口都是农户，只知耕种，哪会捕鱼？”
    “还请公子教教我们捕鱼之法，莫坐视我们饿死吧。”
    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还要什么法？”
    “水里全都是鱼，你站着不动，它自家朝你怀里撞。”
    一边说，他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等浮出来时，手里又是两条鱼。
    四人见他抓鱼如此简单，也纷纷跳入水中。
    可他这一身本事是在黄河、昆都仑河里拿命练就的。
    再急的水，冲不走他。
    再深的水，淹不着他。
    更何况他一双狼眼，在水中也睁得开、看得清。
    陈飞雪尚且不如他，这四个凡人当然更比不了。
    忙乱了一个时辰左右，天已经大亮，他捕了十八条鱼。
    陈飞雪渐入佳境，也捉到四五条。
    那四人却是一无所获，而且老汉和老妪体力不支，险些淹死在水里。
    此时四人都坐在岸上，眼巴巴看着他们。
    那个年轻的男子约有二十一二岁，见他们要走，膝行而来，挡住他们：
    “公子、小姐，给我们几条鱼救命吧，小人定会记两位的大恩大德。”
    无心见那老汉、老妪和小丫头全都浑身湿漉漉的，抱作一团，瑟瑟发抖，他随手扔了两条鱼给他们：
    “我边墙城里那些老、小、病猪狗，若无人管顾时，王凶狗便让大家时常凑吃食，送与他们吃，也不要他们记恩情。”
    “你们这四个猪狗，倒有三个是老、小、病的。我如今正有许多吃食，就与你们两条又如何？”
    刚才鱼少，所以陈飞雪舍不得给他们。
    现在他和无心手上的鱼加起来足有二十几条，自然也就不在乎这两条了。
    四个人接过了鱼，对他们千恩万谢。
    那汉子更是长跪不起：
    “小人一家四口，绝不敢忘两位的大恩大德。”
    无心哈哈大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这两条鱼你们且吃着，等明天我再来教你捕鱼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