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霞都被他逗笑了:
“哥儿,我们将来都是要另外成家的。”
“你和奴儿哥得娶妻,妹妹也得嫁人,就连姐儿们也得嫁人。若不是因为我们穷,奄王名声又不好,霜儿姐和雪儿姐早就该嫁人了。”
“甚至露儿,等她长大了,也得嫁人。”
“我们不能总是住在一个家里。”
他不知道这些事,因为从来没人跟他说起过。
所以霞儿这番话,惹他右边胸口一阵微疼:
“我们都另外成了家,那么这个家不就没有了么?”
霞儿见他连果子都不吃了,顿时知他难受,慌忙补救:
“哥儿,即便我们另外成了家,也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或许会暂时分开,但永远拆不散。”
“哪怕相距千里万里,也终究是一家人!”
“哦!”他胸口不疼了,咔嚓啃掉半个果子:
“哪怕你嫁了人,也终究是我妹妹。”
“哪怕我娶了妻,也终究是你哥哥。”
霞儿一笑,也胆大包天的不经赵凝霜允许,取了把红枣给他:
“嗯嗯,正是!”
“妹妹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娘子,别人的娘亲,但永远永远也是你的妹妹!”
“哈哈。”他笑着接过红枣,喂一颗给她:
“我娘子若还活着就好了,她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不定要怎么高兴。”
霞儿细细品着嘴里甘甜的红枣,不再劝他了。
那个人在他心中,地位没谁可比。
哪怕沧海桑田,他也绝不会忘了她。
兄妹俩又说些闲话,高高兴兴到了家。
那赵凝霜见他们带着三辆马车的物什回来,激动的跳起丈高,连说了八遍:
“仙公爷爷呀!”
“仙公爷爷呀!”
……
一边说,一边将车上东西挨个取下。
取下一样,爱抚一番,嘴里还要低声叨咕一句:
“一斤二两的蒜,二十八文钱。”
“五两干姜,十五文钱。”
……
等物什都搬下车,她也已经精确算出这三车物什的价钱:
“总共是五百二十七两六钱又三十二文!”
依她主意,还打算扣下马和车,只把三个车夫赶回去。
车夫脸都黑了。
幸亏孟清霞好说歹说,她才终于放过了马和车。
接下来,就是指挥众人将物什妥善安置。
哪些放在正房,哪些拿到厢房……
她自有主张。
别人都和她在院里归置物什,唯独魏无心、奄王守在锅旁。
她不发话,凶狠如无心,无赖如奄王,也不敢随便揭锅盖。
否则的话,这一顿搞不好就有可能是最后一顿。
俩人守在锅旁,眼巴巴看着腾腾热气,不耐烦的齐声催促:
“姐儿,还不吃饭么?我都要饿死了!”
“霜丫头,吃过了饭再摆弄你那些破烂吧!本王也要饿死了!”
赵凝霜看看天空,应该没雨。
感受下周围,似乎无风。
确定她这些宝贝不会遭受风吹雨淋之危险,方才踱步进屋:
“吃吃吃!你们就只晓得吃!”
揭开充当锅盖的破木板,鱼香满屋。
奄王举起筷子,正要开吃。
突然又停下,指着院里的物什:
“霜丫头,这么许多东西里面,难道没点盐么?”
赵凝霜白他一眼:
“盐?”
“一斤盐砖一百文钱,一斤白盐七十文钱!”
“王爷,你是要吃我的命呀!”
奄王起身,自去院里翻找:
“你这小气丫头!”
“你屋里摆着两万两银子,院里放着山样一堆物什,连点儿盐也舍不得?”
“本王又不是一斤一斤的吃,但有一小捏捏便了。”
她阻止不及,奄王手又快、眼又尖,已经找到盐,并捏了把撒进锅里:
“哈哈,可以吃了!”
赵凝霜一个激灵:
“仙公爷爷呀,你也不怕齁死!”
奄王并不怕齁死,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然后伸出舌头嗦了嗦筷子:
“美味至极!”
听说美味至极,魏无心徒手抓起个鱼头就啃。
众人也各自举筷。
他们从来没吃过盐,都是拿土代替。
赵凝霜说,他们这里的土有滋味,放到锅里,和盐是一样的。
如今终于有盐吃,当然要尝尝:
“果然放了盐就美味至极么?”
奄王突然又想起:
“对了,本王适才好像看到有些莲肉。”
“莲肉熬鱼,健胃益气。”
赵凝霜飞扑过去,一把将他拉住:
“王爷,一斤莲肉六百文钱呀!六百文钱呀!”
“你还要不要我们活了!?”
奄王看她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无奈作罢:
“你这丫头,活活抠死!”
她把奄王按回到地上,又守了会儿,果然奄王不动,终于放心,坐回原位。
盛了碗汤,她慢慢的喝着,眼睛可是一眨不眨盯着院里的物什。
噗通!
忽听旁边一响。
她头虽转动,眼睛还是不离院里物什。
头转到一定程度,眼睛不得不跟着转,方才快速瞥了一眼。
是魏无心,仰面躺倒在了地上,手里仍抓着半个鱼头。
她莫名其妙:
“这小厮,怎么吃着吃着突然睡……”
噗通!
土炕那边,陈飞雪也倒了下去,手中碗摔在地上,登时粉碎。
她小心眼一颤:
“雪儿,我十六文钱的碗呀!”
不对!
又是噗通一声,霞儿身子一歪,恰摔在她怀里。
接着是三淑、奴儿、露儿。
她使劲儿晃着脑袋,强打精神寻找奄王:
“是你……”
一句话不等出口,眼里昏天黑地,脑袋中天翻地覆。
奄王的身体也开始摇晃,嘴里大叫:
“不好,有人下毒!”
喊完,他亦倒下。
下毒?
是谁?
完了!
完了!
她身体失去控制,意识逐渐消失。
晃了一晃,朝火盆和热锅倒去。
最后一点知觉消失前,感到有人在肩上推了一把,使她改变方向,没有倒在火盆和热锅之上。
魏无心悠悠醒来。
眼不能看、鼻不能嗅、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耳朵倒是能听到声音。
有人在叫骂:
“亡八日的,你为何如此对待我家天汗?”
“洪悦杣,你要做什么?”
“你敢动天汗一根头发,我杀了你全家!”
……
“哈哈哈。”狗王熟悉的笑声传来:
“吵什么?喊什么?叫他娘的什么?”
“本王也没把他怎样,不过是请到禁神洞里闲聊几句而已。”
无心这才发现。
眼不能看,是因为眼睛被什么东西蒙着。
鼻不能嗅,本来就没有嗅觉。
口不能言,嘴里塞着东西。
身不能动,几条绳索在身上绕了几十圈,当然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