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心没心没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因为有了家人而有了软肋。
此时坐在地上,竟是一动也不敢乱动。
奄王还要嘱咐两句,忽听外面有人朗声说话:
“洪悦杣,别睡了,出来说话。”
奄王神色一变,几步窜上通道,嘴里说着:
“来了!”
无心蹑手蹑脚,跟着他也上了通道,却只是爬了几阶石阶便停下,俯身偷看。
见他到了通道顶端,双手向上一推。
上方一块千斤重石板如同一扇放倒的大门般,被他推开。
他爬了上去,石板又轻轻落下。
透过缝隙,无心看到原来外面就是他的石棺。
紧接着,轰隆一声响。
无心猜想必是他推开了棺材板儿。
他笑哈哈和外面的人打招呼:
“呀呀呀呀呀!这不是相仙大老爷和乐仙大老爷?”
“两位大老爷怎有空来奄王府游玩?哈哈哈。”
听脚步声,外面少也有十几人。
但其他的都不出声,唯有两人和奄王说话。
一个人的声音苍老些,也和善些:
“洪悦杣,比起上次相见,你又消瘦了许多。”
另一个人声音显得年轻,十分冰冷:
“游玩?”
“周恶棍,不要装傻!我们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
“哈哈。”奄王惯有的笑声再次响起:
“相仙大老爷,我们上次相见,应是三年前了。”
“比起上次,大老爷您倒是胖了许多呢。”
“乐仙大老爷,小王是戴罪之身、将死之人。”
“小王每日躺在棺材里,除了等死,就是感念圣恩。别样事一概不知,也不敢多管多问,小王又怎知道您来做什么?”
和善的相仙不说话了,只听冰冷的乐仙咄咄逼人道:
“你会不知道?”
“建州卫正官遇害;泰宁被杀;程英遇刺;蒙古人入侵捕鱼儿海;术仙登陆虎儿文卫,逼近建州卫。”
“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建州卫可谓天翻地覆。”
“除了你之外, 谁还有这等本事,能弄出这样大动静?”
“啊呀!”他怪叫一声,似用脑袋撞棺材,撞得砰砰作响:
“大老爷,可不敢乱说啊!”
“小王循规蹈矩、安安分分躺在棺材里等死,真正是足不出棺,哪里晓得这些事?”
“什么遇害、被杀又入侵的,统统与小王无关,请两位大老爷明鉴啊!”
乐仙不吃他这一套,继续追问:
“你说与你无关,那我问你,奄王府赵小姐是谁,奄王府魏公子又是谁?”
“为何建州卫人人称颂,更有人口口声声感念他们救命之恩?”
“他们怎么救了那些人的命,又是从谁手中救下?”
“还有,毛事只是被谁所灭?古勒的房屋被谁所毁?”
奄王虽然满嘴鬼话,但明显反应不如孟清霞快,也没有孟清霞那等伶牙俐齿,当时语塞:
“这……”
相仙和善的声音传来:
“洪悦杣,毛事只部虽然蛮横,但女真人尚武,弱肉强食向来是他们习气,皇上亦不甚禁管。”
“你奄王府丫头、小厮不能因其蛮横,便纠合其他部落将其剿灭,此有违皇上‘怀柔天下’之仁政。”
“何况事前不奏,事后不疏,更有失臣子之道。”
“你身为王爷,管教无方,难逃其疚!”
和孟清霞相处久了,无心竟然能听懂这番话中隐含的意思。
乐仙拿“造反”罪名往狗王的狗头上扣。
相仙到底是自己人,洋洋洒洒一番话帮狗王洗脱了“造反”罪名,只落得一个“管教无方”而已。
狗王又不傻,赶紧领罪:
“相仙所言极是,小王管教无方!管教无方!”
“那几个狗东西,落后小王定要将他们捆起来,活活打死!”
乐仙不甘心,还要再找找狗王的麻烦:
“凭几个丫头、小厮,能剿灭毛事只么?”
“我看他们背后一定有人出谋划策!”
狗王这回反应快了,忙回答:
“乐仙大老爷见得到,他们背后确有高人指点,便是建州卫指挥使同知郑浩!”
“大老爷您有所不知,上月女真人造反,十几个部落围攻卫府,险些攻破了城池。多亏郑同知杀出条血路,请的察刺秃山卫来援,才将女真人击退。”
“女真人不服,还要再起事端。”
“郑同知身为皇汾官员,不便公然出兵镇压,怕挑起两族纷争。是以让奄王府的丫头、小厮出面,先发制人,平定了一场大乱啊。”
乐仙找不到麻烦,语气中明显有了怒气:
“这样说来,你奄王府的丫头和小厮帮忙平乱,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了?”
相仙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乐仙,你我此次奉旨前来,并非为了女真部落之间的纷争,而是蒙古人和倭寇。当然,还有顽仙。”
“女真部落之争,由来已久,无伤全局。”
“蒙古人和倭寇的事情处理不当,祸事大矣。”
狗王怕他再往自己狗头上扣帽子、安罪名,立刻反客为主,先来问他们:
“两位大老爷,蒙古人和倭寇胆敢出兵犯我国境么?”
“他们打到了哪里!?”
乐仙明知他装傻,不愿搭理他,所以没说话。
相仙回道:
“蒙古人已占了木塔里山卫,被屈裂儿河所阻。”
“皇上命你奄王府苏雨、武仙府齐眉合兵一处,出关迎击。正不知那边情况如何,我们稍后要去打探。”
“至于术仙和倭寇,昨日过了虎儿文卫,正沿鸭绿江向辽东进发。”
“皇上虑到齐眉难以独自守护辽东,将定辽后卫至黄海,鸭绿江至渤海土地,悉数赐予绣岩公主洪紫媖为封国,另赐她绣岩三卫,与齐眉同守辽东,抵御术仙。”
奄王嘻嘻哈哈、轻浮孟浪的语气突然消失,变的十分郑重严肃:
“洪紫媖?”
“那丫头天性胆小怕事,她如何守得住这样大一个封国?如何抵御术仙?”
此言一出,乐仙不悦,语气更冰冷几分:
“周恶棍,你罪臣身份,怎敢妄议国事,评判公主?”
奄王压根没有理他。
相仙也没有理他,自顾自和奄王说话:
“洪悦杣,依你之见,谁可以守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