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霜虽然抠门,但从小照顾弟弟、妹妹们,习惯了身边总是有一群丫头、小厮围着。
久而久之的,便越来越喜欢丫头、小厮,简直是多多益善。
若哪一天身边没有丫头、小厮围着,反而会不舒服。
所以她对三淑这个提议,并无意见。
她都没意见,别人更没话说。
何况三淑为人豪快,众人都喜欢。她就领着她弟弟在此常住,众人也没意见。
郑同知摇摇头,拿他女儿毫无办法,调转马头,跟着程英走了。
待他们走了,郑三淑挽住无心的胳膊:
“小子,你和我去卫府接四贤。”
魏无心又懒又馋的人,何况粥马上要熟了,当然不干:
“我不去,我还没吃饭呢。”
孟清霞在桌子底下对他又掐又踢:
“哥儿,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三淑姐儿惦记四贤,急着接四贤过来,你就和她回卫府一趟,也不耽误你什么。”
赵凝霜已经是十八岁的人了,有什么不明白,一把揪住魏无心的耳朵:
“你和三淑去卫府接四贤,等回来再吃粥!快去快回!”
“不对,应该是慢去慢回,呵呵。”
魏无心不敢得罪赵凝霜和孟清霞,只好冲三淑抱怨:
“你做什么急成这等的?就不能吃过了饭才去?你家弟弟又不会死!”
好在三淑是个豪爽的女子,一点也不在意:
“没有多远的路,很快就回来了,你啰嗦什么?”
俩人踏上湖边小路,才走到石棺旁,见一个奴仆搀着瞎了双眼的周不良,缓缓走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魏无心一伸手,挡住周不良和那奴仆的路:
“直,你东院的猪狗,跑到我们西院来做什么?”
周不良眼睛虽瞎,耳朵可是没聋,听声音就知是他,吓得不轻:
“姓魏的小厮,我,我可没去你西院,我是来寻王爷的,你不要惹我。”
还真是。
周不良才走到石棺旁,离着西院尚有段距离呢。
他回头冲奄王喊了句:
“狗王,这瞎眼的猪狗来寻你。”
奄王粥也不吃了,小跑过来。
到了近前,推开奴仆,一把抓住周不良的胳膊,朝石棺北面的荒地走去。
石棺周围原本都是荒草,此前被于满柱派人收拾一番,所以如今就成了荒地。
无心见狗王拉着周不良躲得远远,一看他这副德行,就知不是好事,于是竖起耳朵听。
奈何狗王谨慎,不仅躲得远,而且特意站在下风处,所以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但只见狗王说了两句话之后,周不良吓得连连后退,而且不停摆手,似是拒绝。
狗王揪住他衣领,瞪着狗眼,作势要打他。
他被逼无奈,只好点头。
三言两语,俩人说完了话。
狗王又将周不良拉到石棺旁,推给奴仆,自己重新回到西院等粥出锅。
狗王和周不良这番交谈实在谨慎,就连赵凝霜都没能听到一个字。
所以不等他坐稳,赵凝霜就像审犯人一样审问起来:
“王爷,你刚才和周不良说什么呢?”
“哦。”狗王一手攥着筷子,一手端着碗,漫不经心答:
“本王让周不良去买些……哦,对了,买些米。”
别说赵凝霜不信,就连魏无心都不信。
不过,他并不在意,故而也不再听下去,一步三摇的,和三淑朝夹道走去。
俩人出了奄王府,一路向西。
去往卫府,免不了要经过集市。
离着尚有好远,无心见集市上人头攒动,这让他不解:
“此前记得我家妹妹说,我们建州卫是逢五有集。”
“今天不是二十七,怎也有这么许多人?”
三淑看了看他身上,一件本来就破的袍子,几乎从肚脐眼处断裂,虽被赵凝霜心灵手巧的缝上了,还在右腹处绣了一朵漂亮的荷花。
可经历这几天的打斗之后,尤其刚才被乐仙数十支兵刃刺穿身体,如今袍子上也是数十个孔洞,皮肉都露出来。
三淑拉着他,朝集市走去:
“集上肯定有卖衣裳的,我们给你买上一件。”
他咧嘴一笑:
“哈哈,我可没有银子。”
三淑如梦初醒,赶紧在自己身上翻了一遍:
“呵呵,差点忘了,如今我家也成了穷人,我也没有银子了。”
“罢了。”刚才是她拉着他的手,现在是他拉着她,一步三摇的赶路:
“等回到家中,让我姐儿帮我缝补缝补,这件衣服也还能穿。”
奴儿干地大物博,此间居住的人也是豪放大方。
三淑被他拉着手,一点也不害羞,反而欢喜。
而且丝毫不介意把心里的欢喜表现在脸上、身上。
所以走着走着,无心感觉她已经贴到自己胳膊上了,不由扭头看了一眼:
“喂,你挨着我做什么?”
三淑心里欢喜,脸上也都是笑意。
奈何武卫人家出身,又且在奴儿干长大,甜言蜜语一出口,都是凶蛮豪横的味道:
“挨着你怎么了?不许么?”
她这样说话,反倒投其所好了。
因为边墙城长大的人,从来也没听过什么甜言蜜语,习惯的就是凶蛮豪横:
“哈哈,不怎么,也没说不许。”
“我就是突然间想起我娘子,以前上阴山上打猎时,她怕我乱跑,也常这样抓着我的手,挨着我的胳膊。”
三淑立刻就不笑了,也不挨着他胳膊、不抓着他的手了,将双手背在后面,和他拉开两步距离,冷漠答了句:
“哦。”
他没心没肺的,哪知女人心思,还在回忆着往事: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阴山上遇到一只老虎,真正好大只老虎,我娘子说……”
三淑突然加快脚步,走入人群,将他甩在后面。
他以为有什么情况,赶紧去追。
好容易追上了,一把板住她肩膀:
“怎么了?你跑什么?”
“没怎么。”三淑一把推开他的手:
“我就是想走快些,不许么?”
他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但明显感觉她推的这一下力气不小。
他明白了——自以为明白了。
她许是急着回家接四贤,嫌自己走的太慢,耽误了时间,所以不高兴。
于是,他拔腿就跑,几步便超过了她:
“那好,我们走快些。”
望着他如风般跑的没了影儿,三淑站在原地,气的脸都红了:
“这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