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王进看向东院时,奄王冲前面的一男一女两个护心兵拱拱手:
“豪哥,香姐,借纸笔一用,小王写个欠据给大老爷。”
见王进仍在观瞧东院,并未说话,于是俩人凭空一抓,抓出一杆蘸好了墨的笔和一张纸。
郎豪将纸笔给他,还夸了句:
“你这厮倒是自觉,不等我说,自己写据。”
他往地上一坐,拿箱子当桌,龙飞凤舞写了起来。
很快写完,还按了个手印。
然后双手捧着纸,恭恭敬敬递给王进:
“大老爷,您看,这样如何?”
眼睛一扫,王进已经看完了:
“不必!书仙府自有刻印所需场所和奴仆。老夫不可能留在这里,更不需要你的丫头、小厮。”
“你只需将每年万石食禄如数交与老夫便了。”
奄王用身体挡住手指头,偷偷往后一指:
“大老爷,这几个丫头、小厮可不是寻常的丫头、小厮,他们……”
王进绕过奄王,朝无心等人瞥了一眼,还是那句话:
“不必!”
“老夫只想将藏书刻印出来,传诸于世,不愿多生是非。”
“那几个丫头大有来头,那小厮更是魔头降世。”
“若将他们带回书仙府,皇上怎可能饶过老夫?”
奄王急忙去捂书仙的嘴,不等脏手碰到书仙,被朗豪一脚踢开了。
他趁势跪倒,慌慌张张的说:
“书仙大老爷,您可不要乱说啊。”
“那魔头已经被皇上打入雷鼓了,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魔头?”
书仙一挥右手,棺材周围的近百猛将消失不见,而右手中则凭空多了本古旧书籍,正是汪佛草送与无心的那一本。
再一挥左手,地上十几箱、袋银子也消失,左手上则多了个小小钱袋。
揣好百将谱和钱袋,书仙转身:
“我们走,休要理他。”
“明年今日,你们再来奄王府,和他讨要那万石食禄。”
见他们要走,奄王的三角眼睛转了几圈之后,赶紧一把拉住:
“哈哈,大老爷,您万里迢迢从书仙府赶到这里,怎么饭也不吃一口、酒也不喝一盏便走?”
“您就这样走了,让天下人晓得,定会说小王无情无义无礼,小王是要遭人耻笑的。”
书仙回头,十分鄙夷的答:
“你本来不就是个无情无义无礼无耻之人?你还怕被人耻笑?”
奄王脸皮极厚,当然是面不改色,指着东院道:
“无论如何,小王是不能让您就这样走的。”
“无论如何,小王也要略尽下地主之谊的。”
书仙被他缠的没法儿,无奈点头:
“嗯,旅途劳顿,又且天色已晚。我们就在奄王府借住一夜,明日清晨赶路吧。”
奄王大喜,慌忙起身,冲着赵凝霜喊叫:
“霜丫头,还不快去买些酒肉来款待你们先生?”
书仙一甩衣袖:
“休要放赖!”
“莫说老夫不收学生!即便肯收,也绝不会收他们几个至邪至恶之人!”
适才那几句,因距离较远,中间隔着近百猛将,奄王和书仙又特意压低声音,赵凝霜没能听到。
这两句却是听的分明,不禁生气:
“我们又不曾惹他,他平白无故说我们至邪至恶。”
“这样凶巴巴又且无道理的人,我们才不会同他学艺!”
“走,回家去!”
书仙领着护心兵朝东院走。
赵凝霜带着跟班回西院去。
只留奄王孤零零在小路上。
众人回到屋里,赵凝霜先是清点了下汪佛草送与他们的财物,欣喜道:
“仙公爷爷呀,足有三万八千两!”
说完,想到损失的两万两千两和那本百将谱,又忧伤起来:
“若那些还在,倒正好凑足六万两。”
“一本百将谱,少也能卖一万两,唉!”
孟清霞劝她:
“姐儿,银子和书可是都落到书仙手中了,你就不要去想了。”
是啊。
凭无心和雪儿再怎么凶猛,也无法从一个飞仙手中抢回财物。
叹息数十声之后,她强打精神,着手为大家准备饭食。
她从三岁起便照顾自己和葛宝宝、奴儿,端的是手脚麻利。
不一会儿功夫,便煮好了一锅粥。
另有一锅汤,却不是鱼汤。
无心揭开锅盖,探头朝锅里看,像是骨汤,鸡骨汤。
再细看,不就是奄王刚才吃烧鸡时吐掉的那些骨头:
他刚要表达不满,赵凝霜将他往旁一推,并夺下锅盖,重新盖好:
“汤是喝的,不是看的。”
“你看什么看?还不快取碗来盛汤。”
他倒无所谓,莫说鸡骨汤,在边墙城时连老鼠骨头也熬汤喝呢。
赵凝霜怕大家知道后不肯喝,所以不许大家看锅里。
她守着锅,给每人盛了一碗。
饶她谨慎小心,众人却是知她懂她的,所以谁也不去动面前的汤碗,只是吃粥。
三淑、四贤不知底细,本打算喝汤,被孟清霞一个眼色制止了。
她见大家不喝,心疼起汤,索性也不隐瞒了:
“半只烧鸡一钱二分银子,鸡骨头也值一分呀。”
“你们不喝,这锅汤岂不全都浪费了?”
“你们这几个丫头、小厮,只是挑嘴捡食,难怪都长不高,也长不胖。”
“你们看无心,你们多学学他!”
随便她怎么鼓励、刺激,众人就是不喝。
最后没法儿,一锅汤大半给了无心,她自己也喝了三四碗。
正吃着喝着,孟清霞冲石棺一努嘴:
“姐儿,王爷又要干什么?”
大家齐齐回头,见一个高大妇人鬼鬼祟祟的从石棺里爬了出来。
虽则穿着妇人服饰,但那鬼祟架势、高大身材,任谁看了也知是奄王。
赵凝霜见怪不怪的:
“哦,他是罪臣,寸步不敢离开王府的。”
“所以每次出去鬼混都要乔装打扮,休要理他。”
众人看那妇人猫着腰、提着裙,小跑向南边围墙,眨眼功夫便没了踪影。
孟清霞犯起嘀咕:
“姐儿,换句话说,他每次偷跑出王府都如同冒死犯险。”
“究竟什么事,让他冒死犯险也要出去呢?”
赵凝霜见大家都吃完了,指挥他们洗刷碗筷,自去正房里,准备妥善藏她的金银珠宝:
“不干我们什么事儿,偷我银子的贼,他爱死不死!”
除了魏无心之外,谁都知道她的金银一向就藏在正房的四尊泥像里,或者茅厕旁的地洞里。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