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吊儿郎当的,踏上最后一阶木质台阶,立在楼口处。
手摇折扇,身上衣袍的布料,以及所用之配饰,无不精美贵重。
朱雀轻啄谢玉衡的小手。“叽叽叽。”
是你那庶舅舅。
谢玉衡挑眉,神色自若的摸摸鸟头。
“玉衡现在的爵位是小了点,不过......”
谢玉衡打量着孟疏鸿的脸。脸色暗淡,眼睛浮肿无神,乌青的眼袋,眼角已有些许细纹。
基本符合医书上,肾虚者的面相。
小童唇边勾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不过玉衡还小,来日方长。”
“也罢,像大叔这般上了年纪的人,是不会懂的。”
孟疏鸿用力将折扇收起,狞笑几声。
这几日在家,她娘天天念叨,他不如一个五岁小儿,秀才都考不上。
念得他都快烦死了!!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出来透口气,又遇到这小崽子装模作样,拽得跟天王老子一样。
真是长了张极像孟婉宁的脸,一样的讨人厌,要不是他那好妹妹死得早。
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孟婉宁的儿子。
“谢小三元没听过一句话吗?”
“慧极早夭啊。”
孟疏鸿右手持折扇,有节奏的轻轻拍打着左手掌心。
迈着二五八六的步子,往谢玉衡这桌来。
谢明礼几个大的对视一眼,站起身挡在谢玉衡面前,眼神不善的看着来人。
后边有几位临沅本地学子,趁孟疏鸿不注意悄悄下了楼。
孟疏鸿轻蔑的目光,扫过拦路的几个小崽子。
从腰间取下代表身份的腰牌,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见着了吗,小兔崽子们。”
永昌伯乃正四品,永昌伯世子从四品。
不多不少,刚好比亭侯高一品。
随后,厉声呵道:“都给本世子滚开。”
“呵。”
谢明礼冷笑一声,一袭青衫如笔直的玉竹,站在谢玉衡面前一动不动。
“永昌伯世子的威风,上京已经装不下了吗?竟刮到荆州来了。”
孟疏鸿脸顿时垮了下来,正是因为永昌伯府在上京,说话的分量越来越低。
才借母亲省亲的名义回荆州,想办法把庄昀这个潜力股拿下。
“哟,谢秀才公,这是打算对本世子不敬吗?”
须臾,孟疏鸿的眼里便盛满了不屑,折扇挑起谢明礼的下巴,逼迫少年直视他的眼睛。
“都给本世子跪下见礼!”
“听到了吗?”
谁知,变故突起。
红衣小公子,快步走出少年们的保护圈。
然后,抬起右腿,一脚把孟疏鸿给踹倒在地。
得亏孟疏鸿占了个年龄优势,谢玉衡身高不够,出脚不太方便。
不然一脚踹肚子上,可以像李福全一样飞老远,嵌入墙里。
......
一时之间,二楼只有茶盏落地清脆的咔嚓声,还有孟疏鸿捂着腿痛苦的抽气声。
学子手中的茶盏在地上开了花,碎成渣。失神喃喃道: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旁边的人显然持不同意见,小声道:
“可拉倒吧,敢踹永昌伯世子,有没有小命都不定呢。”
小三元又如何,亭侯又怎样。
人家是开国便封了的伯爵之位,谢亭候真是......唉。
然后那人摇摇头,悄么声的溜了。怕晚走一步,就被永昌伯世子迁怒。
孟疏鸿满目赤红,瞪着红衣小童,狰狞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无知小儿,以下犯上,你就等死吧。”
谢玉衡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淡然从袖中取出一物件。
那是一块极品羊脂白玉,玉佩上雕栩栩如生的五爪龙。
赫然是几年前,楚珩路过江陵时,所赠的玉佩。
“永昌伯世子见多识广,不若你替我瞧瞧。”
“这是何物?”
谢玉衡拾起他掉落在地的白玉扇子,拍了拍孟疏鸿石化的脸,又戳了戳他的腰、以及伤腿。
痛得孟疏鸿黯淡的脸色,也起了红晕,甚至有猪肝色的迹象。
谢玉衡笑眯眯打量其迅速变化的脸色,觉得自己颇有神医之姿。
“确实是玉衡冒犯了。”
“不若玉衡,现在就给世子跪下赔不是。”
红衣小童手持着玉佩,作势就要往地上跪去。
......
谢竹书想要上前拉住家主,有什么大不敬的罪,还有他们做哥哥的挡着呢。
虽然不是亲哥,亦都是姓谢的,有难同当!
刚上前一步,就被谢竹青伸手拦住了。谢竹书满脑门问号,见堂哥摇头。
又去看谢玉衡那边。
孟疏鸿双手用力托住谢玉衡的膝盖。
最后,竟不顾腿上的疼痛,站起身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谢玉衡双脚离地,不解道:“世子这是作甚,要陪玉衡玩吗?”
说着,努力晃动小身子,诶,好玩儿。
孟疏鸿额头沁出冷汗,疼的!咬牙切齿道:“这玉佩你从哪来的。”
大梁每位王爷都有一块五爪龙玉佩,代代相传。
只不过所用材质不同。而羊脂白玉,正是......
“呀,是四年前一位叔叔给的,不如你猜猜是谁?”
四年前,今上亲自率兵攻打荆州。
孟疏鸿冷汗出得更加厉害,他突然想起,去年一道奇怪的圣旨。
皇上下令让一个四岁小童科举入仕,当时他的爱妾难产去世了,只顾着每日买醉,倒没关注具体是谁。
如果是这小兔崽子......在皇上那挂了号的,还真是动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躲在角落的胖胖学子,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被捅的瘦竹竿学子,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哇,估计那个东西很厉害?”
唯有谢玉衡附近,还剩几个胆大没跑路的。
看着玉佩上的龙,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孟疏鸿的声音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
谢玉衡故作叹气道:“世子骂我早夭。”
“玉衡不想活了,这就遂了世子的愿,去死。”
转而又看向谢明礼,“呜呜大哥,我走之后,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我爹娘。”
说完,挣脱孟疏鸿的手,往窗边扑去。
虽知道这小鬼是在演戏,但,孟疏鸿不得不陪演......
拉住谢玉衡的手,孟疏鸿深呼吸好几次,这才忍住想杀人的心情。
“叔叔和你闹着玩呢,玉衡乖哈。”
谢玉衡另一只手遮挡住眼睛,只呜呜的‘哭’,道:
“世子莫不是当玉衡三岁小孩呢,你还要哥哥们跪下,这也是玩吗?”
孟疏鸿眼白满是红血丝,大口喘着气,真想把这小鬼直接扔下去。
“那人是谁啊,怎么把谢亭侯弄哭了?”
楼下街市上的人,对着二楼窗户指指点点。
当然,主要是对着孟疏鸿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