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安三人回到了铺子里,生意照旧,过两日有灯会,她们来玉河城一月了,都没怎么逛过,打算灯会的晚上带着柳絮儿和二妮一起去逛逛。
灯会当日,三人早早关了店铺,一齐出去。
其实沈易安也没见过古代的灯会,她来了以后一直忙碌的要命,不是挣钱,就是囤粮,囤物资,终于可以纯逛逛,她还是很兴奋的。
柳絮儿也很期盼这日的灯会,他从小在村子里,何时玩过什么灯会,便穿了身喜欢的衣衫,打算带上帷帽。
“絮儿,帷帽就不带了,晚上隔着一层纱怕是什么也看不清,一点儿也不好玩。带面纱吧。”沈易安建议道。
“嗯,就依妻主。”柳絮儿想想也觉得在理,戴着帷帽估计玩不了什么了。
“灯会里应有些小吃食的,咱今儿特地没吃晚饭,也好尝尝灯会的吃食。”沈易安笑道。
太阳下山,几人也到了灯会的街市。
街市上已经有了许多人,陆陆续续点起了灯,摊贩们都出来摆摊了,一条街,吃食的,杂耍的,卖物品的,卖秀活儿的,卖首饰的琳琅满目,花灯也摆出来了各式各样的造型看得人眼花缭乱。
灯会上的活动缤纷多彩,有猜谜的,有吟唱的,有舞蹈的。
沈易安拉着柳絮儿走走停停,一路上买了些肉铺,吃了杂煮肚肺,甜豆汤,蒸梨枣、糍糕,煎羊片,尤其这糍糕和她曾经在魔都吃过的糍饭糕几乎差不离。
沈易安用的也是现代逛夜市的套路,什么都来一点儿,一路吃过去,每样东西吃个几口。
柳絮儿觉得新奇极了,一开始他还在想这么多好吃的,可下不了决心到底吃什么,谁知道沈易安带他逛过去,什么都来一份儿,甜的,咸的,煎的,煮的,什么都只让他吃个几口,不会吃坏了肚子。
二妮更是喜欢主子这玩法,大家拿着小签子,一起分食煎肉煎糕蒸梨枣,且主子和主君玩得多,每份吃食都吃得不多,二妮乐得包圆儿。
因为都是各有各的签子,这就是分食,而不是给她吃剩的。那杂肚儿汤和甜豆汤更是两位主子分食一碗,却独独都给她单独买了一碗。
一开始二妮还不好意思,推脱不要,但沈易安叫她随意些,说她和主君分食只是因为照顾主君肠胃,什么都想让他尝尝,但又什么都不敢让他吃得太多。而二妮是女子,饭量大,想吃便吃。
二妮是真的快乐,这都是主子掏的银子啊。
很快跟在二人身后的二妮,手里的大大小小的纸包串子多起来了。
而沈易安当古代女霸总也当得很快乐,街上都是些小东西,但凡柳絮儿对什么物件儿多看两眼。
买!必须买!
“絮儿是不是喜欢这个?店家,多少钱?”沈易安看着小摊子上的一面手把小铜镜。
“妻主,不要买,絮儿只是看看。”柳絮儿忙拉着她衣袖。
“哎哟这位娘子,咱这铜镜可好看,还能去哪儿都带着,这位小郎君如此貌美,需得有个衬得上的镜子呢。”小摊主忙不迭的推销。
“我看絮儿就缺个手拿小镜子,这镜子精致好看,为何不买,二妮,掏银子。”沈易安不容柳絮儿拒绝。
“好嘞。”
这买买买的场景,一路走来十几次了,二妮已经麻了,她家主子对主君简直宠上天的程度。
“这钗子怎么卖,看着颇为精致。”走了没几步,沈易安看到了一对钗子,都是双股刻花竹节的素银钗,女男一对儿的款式,质感颇好,拿着也有些分量。
沈易安是不太喜欢戴过于花哨闪眼的东西,这一对钗子的款式,刚好合她心意,日常戴戴感觉不错。
“客官真有眼光,这对钗子素净大方,正适合小妻郎二人日常佩戴。”
“二妮,掏银子。”
二妮:………她就知道。
几人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街市中心,有灯谜活动,一般这种活动背后都有官府举办,且有些银两补贴,所以小贩们的灯做得分外精致,奖品就是这些花灯。
这里已是一大群人围着,玉山书院的长衫多了起来,猜谜嘛,自然是读书人最热衷。
3人一起进去看了,多是字谜。
沈易安看上了一个螃蟹灯,一个蟾蜍灯,柳絮儿喜欢兔子灯,还喜欢那个猜谜魁首的大绣球灯。
二妮觉得自家主子审美清奇,螃蟹和蛤蟆到底哪里好看了。还是主君人美,眼光也好。
沈易安一看,自家小夫郎想要那个终极的大奖品,遂决定和这群古人拼了,想她小时候也看过这类解谜大全,为了得到一些文具奖品,去学校的灯谜赛打过擂台。
原本沈易安最不喜欢出风头,但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满足小夫郎的愿望,撸袖子干!
她抓到每个灯谜,就扯下拿手里。
饭,打一字,嗯,糙
武,打一字,嗯,斐
就这样拿了20几张,开始一次性回答谜底,把旁边的学子都看得惊呆,更有眼尖的学子发现:
“这不是柳记的店家?如此有学识?后面那位,确实是那王掌柜没错,那旁边那位……点心仙子!”
“小声点儿,当着人家妻主,当心被揍啊。”另一个学子说道。
而刚才的声音已经引起这一片的学子们议论纷纷,但都还很知道礼数,只是看,没有围观。
这时一个身影也注意到了这边。
这身影就是来灯会想要偶遇个富家娘子的柳文溪。
柳文溪一看,又是柳记的人,他不爽的心又开始躁动,什么仙子不仙子的,天天遮着个脸,指不定丑八怪呢。
对,今儿就摘了他的面纱,指不定是个丑脸。
他也是说干就干,当即凑过去,假装要去摘灯谜,指甲一挑,把柳絮儿的面纱刮走了。
“哎呀,对不住。”柳文溪假装不知情,扭头大声道了歉。
且不曾想这一看,便愣住了。
“柳,柳絮儿?”他喃喃道。
月光灯火下,柳絮儿那张脸,分外美貌摄人,左颊眼下一颗极小的痣,为这张脸平添了说不出的勾人与味道。
而柳文溪,就是认出了这颗小痣,和这依稀熟悉的五官。
“嘶,是美人!真的是大美人。”学子们开始交头接耳。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柳絮儿。柳絮儿?柳记!”
电光火石间,二妮提着一堆东西冲了上来,一肩膀就把柳文溪顶开了。
给柳文溪顶了一个趔趄,肩膀生疼。
“絮儿,怎么了?”沈易安兑完奖品提着灯回来也发现了,赶忙回到柳絮儿身边。
“无事,他刚挂走了我的面纱。”柳絮儿抽回柳文溪手里的面纱重新带上。
“你认得我?”柳絮儿听到他刚呢喃自己的名字。
“怎么又是他?!”沈易安扭头看到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一阵烦躁。
“你没完了是吗?别逼我打男人。”
“你真是柳絮儿?!我是你哥哥文溪啊!絮儿!”柳文溪说道。
“柳…….文溪?!”柳絮儿的脸霎时变得冰冷,即便带了面纱,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
“不认识!”柳絮儿话说得也很不客气转身要走。
却不防被柳文溪上前拉住了衣袖:
“絮儿,你救救哥哥吧,娘把我卖给了一个老虔婆,这婆子又胖又丑,折磨死好多小侍了,还有一月多就要进门了,你就让你妻主收了我,让我给她当侍君好不好。”柳文溪哀求道。
“???”沈易安愣了。
哥哥?这货竟然是絮儿的哥哥,怎么长成这样,这品性还如此一眼难尽?
“你放手。”沈易安上前就不客气的一把将柳文溪薅开,二妮也提着一堆东西上前将人挡住。
“柳絮儿,娘是为着供姐姐读书便卖了我,你妻主有钱有店铺,你就不能救哥哥一命吗?这位娘子,我可以给你做小侍,只求你赎了奴家。”
这柳文溪也是被逼到了绝处,在灯会上就这么大声说出了自己的事儿,实在是因为那老虔婆,如果只是丑,他也不会这般惧怕。但据说那婆子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好好的小哥儿抬进府,要不了多久就没了,因着人都是买来的奴,也不算是违背律法。
且人都是在床上被折腾的私处,这也只能说明她那方面太厉害,却不能说这是穷凶极恶。
柳文溪一想到那人就瑟瑟发抖。
柳絮儿脸上露出了讥讽,:
“我自6岁便被卖给了人牙子,后得老家主买下,配给了妻主。幼时太小,以前的记忆都没了,以前的人和事儿,我一概不记得。我现在只是妻主的人,与旁人无关。”
柳絮儿冰冷道,但手却微微有点儿颤抖,他怎会不认识,生活幸福的幼童或许没有太多儿时的记忆,但对于成日虐打且发卖自己的人,怎会没有记忆,况且他那时已经6岁了。
想到儿时的记忆,他心还是揪着疼,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几乎没有怎么吃过饱饭,每天要做活儿,还动则被那齐氏掐的打得满身伤。
那齐氏并非柳絮儿的亲爹,而是他娘的侍君,后来抬为了正君。
齐氏尖酸刻薄,变态至极,只因着他才是那柳芳的青梅竹马心头好,何耐齐氏家境太差,还是庶子,柳家二老坚决不让齐氏进门,而给柳芳娶了同样是读书人家的嫡子郑氏,便是柳絮儿的亲爹。
却不曾想,那齐氏和柳芳早就苟合,未婚先孕,在外给柳芳诞下了一女一子,而郑氏却在成婚两年后才生下柳絮儿。
柳家二老一看,这正君这么久才生下一个哥儿,也没生女儿,便最终拗不过柳芳,让她纳了齐氏进门做侍君。
从此郑氏便没了好日子,侧室的孩子都比自己的孩子大,妻主嫌他生不出女儿,宠侍灭夫,他在柳家过得跟下人一般,备受磋磨。原以为又怀一胎可以改变他的境遇,却不曾想被人害死在生产当日。
这温良贤淑的郑家嫡子便这么没了,同为读书人的郑家二老得知此事,大病一场,身体孱弱,过了两年也双双殒命。
齐氏和他的一双子女便更加肆无忌惮的虐待柳絮儿,终于在他6岁那年,因为柳文思要上学交束修,在齐氏的撺掇下,柳芳非常干脆的把他卖给了人牙子,毫不犹豫,丝毫不估计年幼的柳絮儿跪地哭求。
眼下听到柳文溪的报应,他心里也有一丝快意。
但回想起那些日子,恍如隔世,柳絮儿眼中漾起了一层水雾。旁边的沈易安握住了他的手。
“絮儿别怕,咱们走。”沈易安觉得真特么晦气!今天明明玩的特别高兴,自己还赢得了魁首那个大绣球灯给絮儿,却又遇上那个晦气玩意。
要不是听这玩意说,他大概很快会被玩死,沈易安都觉得,就他这么个骚扰频率,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哪天跑去把他宰了。
沈易安对待自己不在乎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二妮还堵在柳文溪面前:“我们主君说了,不认识你,再来骚扰。主子不打男人,我可是打的。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二妮亮出一双麒麟臂,举了举今天沈易安的购物战况,警告了一下柳文溪也扭头跟上自家主子。
“柳絮儿!你如此狠心,我定不会叫你好过!”
柳文溪其实对二妮是有点儿怵的,上次那出弄得他难堪极了,故而也不敢再追上去。但此次他知道这点心仙子是柳絮儿后,心里又有了另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