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后的第三日夜里。
宸王府主院儿寝殿,刚合眼没多久的沈易安突然睁眼,下一刻床上她和身边的柳絮儿还有睡在里侧的小烨儿一同消失在床上。
安置好空间大床上的父女二人后。
沈易安手里拿着一把宝剑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寝殿窗边,勾唇冷笑。
呵,女帝的爪牙出现了?看来她还是没死啊。
这被疫病和连花清瘟猛攻过的身体还挺能抗的。
沈易安早就料到封王不会如此顺遂,但也没想到,女帝直接颜面都不顾了。
前脚姐友妹恭的,后脚才封王的自己若是死了,皇室还要脸不要?!
但是她还真就这么做了,那就说明,女帝就算没死,身体也不太行了。
不过,女帝倒也小看了她沈易安。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凭借着几个文臣,就敢到云京城坐上这宸王之位吧?!
有些人,估摸着也应该来了。
只听见窗外:
“锵!”的一声。
另有一人出手了。
外面的人打起来了,但气息并非自家妹妹。
她打开窗子往外看,看到两个黑影缠斗不休,两人均是身手卓绝,这番动静,除了主院儿的护卫,愣是没有惊动王府其他院落。
而护卫们在沈易安的手势下,也噤声了,部分人默默潜行去看其他主子院子的情况,其余人拔刀戒备。
很快,去其他院子的人回来了,告知均是无事已经守好了,只有这主院儿被袭。
沈易安松了口气,在窗边椅子上坐下观战。
很快一方落败,一招之下被封了穴道。
另一个黑影提着那人,直接从门而入,把那人丢在地上,半跪下来道:
“宸王殿下,属下来迟。”
这人扯下刺客的面罩,一看:
“这是陛下的影卫。”
下一秒这刺客咬破事先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而亡。
屋中两人对这个结果早已预料到,并未有何惊讶。
黑衣蒙面人拔出一把匕首在刺客的心脏上又补了一刀,看着极其专业。
此时沈易安屋中已点上了灯,她没管倒在一旁的刺客,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来人,淡淡道。
“本王可不曾记得,还有你这么个属下。”
蒙面黑衣人一把将面罩撤下。
竟然是那三水武馆的掌柜,沈易安微微挑眉,她之前就觉得这掌柜,不太像生意人。
“殿下一看便知。”这人递上一个玉牌。
此人恭敬的把玉牌双手举过头顶,递到沈易安眼前。
卢氏与莫氏之女还有数位武将文臣皆确认过,眼前人,文韬武略,是可依之主!
她们等了十几年,终于等来的主子!
沈易安扫了一眼玉牌,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拿出自己那只玉佩,细细对比一番。
没错,是属籍的徽制。
沈易安这枚玉佩,正面看花纹复杂,根本无人能看懂。
她也是偶然把玩儿的时候才发现的,这玉佩的雕花从垂直角度去看,有另一幅图腾。
黑衣人手中的玉牌,能对上这幅图腾的样式,想必的确是自己人。
当初沈金那只的玉佩,是正面图案的一个角,说明是沈氏族人很远的分支而已。
但这浮图一隅,却是嫡系下属。
“所以呢?”
沈易安看完了玉牌,依旧岿然不动。
即便对上了,也不知虚实,要获得她的信任,只凭借一个信物可不够。
这人抬手,四面八方出现了7个人影,把王府护卫都点穴隔绝在外,其中一个也上前跪下。
沈易安淡淡抬眼,这几个人的身手都不可小觑,她手动了动,已做好了准备拿出空间里的剑。
三水武馆的掌柜道:
“殿下,属下魏琳,沈氏属籍家臣总管隶属魏氏。”
她从袖中拿出一只细细的宣纸卷轴铺开,只见卷轴上密密麻麻的写着:
“镇远大将军卢朔,原名李朔,沈氏属籍李氏。驻,羌州。”
“骠骑大将军莫千,原名程千,沈氏属籍程氏。驻,庆州。”
“燕云都尉刘琦,原名朱瑶,沈氏属籍朱氏,驻,青州。”
“凉州刺史张落,原名霍如,沈氏属籍霍氏,驻,凉州。”
“.……………”
这卷轴铺开足足有几米长,密密麻麻写着字。
属籍,乃是大月朝比较特殊一种籍契,与白身民契可同持。
只有皇族和王族拥有,给自己分支下附属家臣的身份,且并不上官府文牒。
这些附属家族,作为属籍,全族上下的生杀大权依然是归主族的主子掌握,但她们多数还是有些身份地位,甚至于是大族。
为了保持各自属籍的发展,属籍并非与奴籍一样是贱籍。
属籍有明有暗,子嗣也可对外用民契,皆可考学,经商,务农,毫无限制,也并不低人一等。
反而会因为是哪支王族或者皇族的属籍而地位不低。
毕竟自古以来就有宰相门房七品官之说。
但并非所有皇族或者王族的下人都有资格入属籍,仅有那些贡献较大,用整个家族性命守护主族的下人才有资格入属籍。
魏琳展开卷轴介绍:
“沈氏的属籍家臣,有近百姓氏,有军,士,商,农,工,医,武、暗等各部系………”
沈易安目光从卷轴的左边扫向右边,越看越心惊。
沈氏部下军中势力竟然庞大到这个地步,就连朝堂上,裴岚一系也只是非沈氏属籍的明棋而已,暗棋竟然不少!遍布三省六部!
难怪,当年沈氏太祖能与周氏共同打下天下,靠的并非只是镇国王府那100来人,这种情况才算合理!
且不说军与士,这各州连锁武馆,商会,酒楼,药堂不少都是沈氏属籍,甚至有大量的铁匠木匠工坊,这两种,可是能造兵器的!
整体属籍资产现银更是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如此大的力量,要颠覆周氏江山也并非难事了。
想必当初女帝为了灭杀先宸王和其母这两位关键人物,很是耗费了一番功夫吧。
按故事线索来说还是朋友间的背刺,当真无耻!
“把这些都告诉我,你们的目的?”
魏琳道:
“沈氏,需要一个真正的主子,支柱!”
“当年那场灭门之案,真正归于火海的是沈氏的族老长辈们,沈氏族中旁支的年轻人与小辈均被影卫换出,改名换姓,隐匿身份。”
“群龙无首十几年,是因为只有殿下和小郡王才是真正的宸王嫡系。”
沈易安挑眉,她早知道沈氏一定会有势力留下,但没想到如此巨大。
女帝当真是病糊涂了,才会一直盯着裴岚。
殊不知,裴太傅,只是先宸王沈风的老师而已,并非沈氏之人。
一介文臣尚且为其后人拼搏至此!
沈风此人,沈氏一脉,人品贵重,天下敬服!
沈易安从与裴岚见面第一次就推算到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当年拥有半壁江山的沈氏,就算是遭了那一次灭顶之灾。
有战神之称的宸王,多年征战,她遗留的力量怎么可能只有文臣。
她真正的实力,应还在军中!!
因此,当初听了裴岚的计划,沈易安才敢放手一搏。
那计划一听就知道,女帝和先宸王不简单。
若是女帝真心与沈风情同姐妹,认个乡野山村来的后人,还需如此周折么?
之前在花宴之上,小试牛刀,她当下便觉得,那卢莫二人毫无恶意。
常年征战的人,不屑勾心斗角,也不会狂妄自大。
为何在玩乐比试的时候坑她一道?
事实说明,沈易安赌对了。
只是她没想到,沈氏不但在军中的势力依然如此之大,当年的灭门之案竟然也是保全了部分力量的!
这,才是曾掌半壁江山的王族该有的样子!
女帝在平反和诏令天下后,那些隐匿的沈氏之人早已不再相信,都隐藏不出,毫无动静。
也只有过于偏远的沈金一族才会傻的跳出来。
要不是沈易安夺了这位置,今夜,沈金那货必身首异处。
“主子,您那块玉佩,是沈氏太祖传下,可号令所有属籍家臣!
当年先宸王失踪时,朝堂和军中沈氏派系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压,损失不小,大部分都改名换姓隐匿起来暂避锋芒。
但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当年的劣势已一一补足,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沈氏近百附属家臣这么多年积蓄力量一直在等,等一个真正的支柱出现!等那玉佩出现!
沈金出现的时候,她们并未现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做这家主,她们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哪怕沈金封王,也一样不行!
沈易安,才是她们等到且认可的主子!
“您,便是大月沈氏王族,第39代家主!从此刻起,沈氏所有属籍家臣,皆效忠于您!”
魏琳双手托举卷轴,所有属籍辛秘,皆在这一卷之上。
魏琳身后几人也整齐划一的跪地道:
“拜见家主!”
饶是沈易安见多识广,此刻心情也不由的有点儿激动起来。
这掌半壁江山的力量为她所用,日后终于不用藏拙,在皇权之下小心谨慎!
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沈易安伸手接了那卷轴,底都透到这份儿上了,这些人也没有害自己的必要,不然直接围杀不是更轻松,沈家也没几个人,何苦过来先把老底抖光。
这一次,沈易安终于信任了眼前之人。
“这几人是?”
“属下,暗部首领,夜羽。余下皆为暗部六堂主。之后沈氏几位主子的安全均由我等负责,王府已做好部署。”
魏琳身后之人抱拳道。
“属下知道主子曾经去武馆是为了找些人守护家人安稳,您买下的那几个男子,都是咱们暗部的好手,当初也未尽展实力,主子尽可放心!”
“好,夜羽,往后你便跟着我吧。”
“是。”夜羽抱拳。
沈易安挥挥手,整个房中几人瞬间离开,带走了地上已死的刺客。
她摊开卷轴又细看一遍,便把那宣纸放在油灯上烧尽。
半壁江山在手,如今对上女帝,她更有底气了。
沈易安是个怕麻烦的懒蛋,只想吃喝玩乐,但如果周氏非要攥牛角尖,这江山也不是不能换人坐!
就看她们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