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很为难,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个事儿。
他把伞递给杜云烟,“太太您拿着,我给陆总打个电话。”
杜云烟并不接,就当她是自虐好了,哪怕是逼,她也要把陆程睿逼出来。
见杜云烟不理自己,阿江很无奈,他走到一边,离得杜云烟足够远,才敢给陆程睿打去电话。
陆程睿正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见电话响,几乎是秒接,“喂,怎么样?”
“陆总,您还是过来吧。”
“我不是让你送她回去吗?”
“我说了,可是太太不肯上车,我也没办法。”阿江无奈地答道。
“她怎么说的?”
“太太说,您要是不到,她就不走。太太……”阿江顿住了。
陆程睿有些急,“太太怎么了?”
“太太已经淋湿了,好像很冷,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陆程睿一听,心瞬间紧张起来,他知道阿江对于能办的事绝对不会一再推脱,他要这么说,说明事情确实棘手。
陆程睿快速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砸落在车身发出急促的响声,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晶莹。
远处一个身影快速跑过来,这一次,杜云烟看清了,正是陆程睿!
陆程睿见杜云烟浑身湿哒哒地站在雨中,尤其那身白裙子,遇水后近乎透明……
陆程睿又气又急又心疼,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杜云烟的肩上……
啪啪啪——
杜云烟左右开弓,狠狠地抽打着陆程睿的脸……
陆程睿不敢躲闪,乖乖等在原地,任她抽打。
阿江想上前阻拦,却被陆程睿一个眼神制止住。
只见陆程睿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不躲不闪,任凭杜云烟抽打,他这是故意在让太太出气,于是阿江不敢再动了,但也不好再看下去,于是很识趣地默默走了。
人家夫妻两口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大雨还在下。
杜云烟打得手臂发麻,掌心发痛,又改成拳头,捶打着陆程睿的胸膛,嘴里哭喊着,“陆程睿你无耻、你无耻——”
拳头也轮累了,杜云烟终于停了下来,她大口喘着粗气,她头发湿乎乎地贴在额头,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陆程睿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湿衣服,再次给她披上,他想把杜云烟拥入怀中,可却被杜云烟一把推开。
“陆程睿,你中午给我吃的是什么饭?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杜云烟脸上有愤怒,有委屈,还有难言的酸涩和悲伤,
提起这事,她浑身都在颤抖。
“云烟,我不想离婚,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是你答应我的,你都忘了吗?”
杜云烟满脸泪水,这一次陆程睿看清了,他捧着杜云烟的脸,她的小脸冰凉,但是那热泪滚烫,直烫得他心尖痛。
陆程睿用大拇指揩去那汹涌的泪水,可那泪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宁愿那些只是雨水,可他知道那不是。
陆程睿心如刀绞……
“你说呀,是不是你答应的?既然答应了,为什么不守信?”杜云烟推开他,再次捶打他。
眼看着她肩上衣服要再次滑落,陆程睿一把把杜云烟揽进怀里,女人的身体冰凉,还不住地瑟瑟发抖,陆程睿心疼到无以复加,只能紧紧搂住她,嘴里喃喃道,“老婆,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
杜云烟用力推搡他,推不动就咬他,她咬住陆程睿的臂膀就不撒口,狠狠地用着力……
可是眼前的男人似乎不知道疼,任她咬着,直到杜云烟满嘴弥漫出血腥的味道。
杜云烟终于松开口,呜咽道,“陆程睿,你出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云烟,那晚我也是喝多了,我一直以为那人是你的……”
关于那晚的事,一直是陆程睿的痛,他很难堪,一直不想再提,也不愿想起。
“可是后来呢,你为了她一次次打我,就没想过会有今天?”杜云烟哭得几乎背过气。
陆程睿也哭了,可是大雨中,没人知道他在流泪……
从他记事起,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个幸福的家,爸爸虽然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买一大堆玩具。
在他七岁生日那天,爸爸在餐厅为他庆祝,还给他定了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可是那天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还带了几个打手,女人指着妈妈的鼻子骂她是小三,又指着陆程睿的鼻子骂他是野种。
女人不仅毁了陆程睿的生日宴,还把妈妈摔在地上,直到那时起,他才知道自己和妈妈的身份竟然如此不堪。
妈妈那时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却因为那女人的一摔,血流成河。
妈妈在医院躺了十多天,医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单,陆程睿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最后妈妈的命终于保住了,但却因此失去了孩子和子宫。
那一胎是个女孩,陆程睿还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哭声,可是大夫却对他说,这个孩子的脑组织没有发育完全,即便靠着保温箱活下来也只是个痴呆儿,大夫征求他的意见,救还是不救?
妈妈还在急救,这件事只能由他来做主,是陆程睿选择了放弃,于是他听见那响亮的哭声越来越弱,直至没有了声响。
那哭声陆程睿一辈子也忘不掉,多少年的午夜梦回,他都被那哭声惊醒。
陆程睿一直为此自责,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那日在餐厅,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了历史的重演,他头脑一抽,拽了杜云烟一把,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只是想保护妈妈和妹妹,却不想给杜云烟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想到此,陆程睿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如果时间能倒流,他愿意以命保护杜云烟。
然而这些话他不敢告诉杜云烟,私生子的身份是他一辈子的痛,他忘不了那个女人四处散播他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