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勒芽坐在会议桌的首位,“笃笃笃”敲击桌面。
对于一个自爆身份的卧底,她不清楚这是归顺还是更大的阴谋。
洛丁做出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外。
按理世界政府通知她七武海任务的电话虫在她王宫的房间,只由本人接听,可出门前只顾着和凯多闲聊。
她没接到任何通讯,是洛丁直接告诉的她。
一,洛丁去过她房间,二,洛丁本人也收到了消息。
两个结论,她都有理由怀疑洛丁的身份。
抵达北海的时候,她就在想。
如果世界政府是冲着浦曼达来的,那就不会对一直以来屈膝卑躬的她产生不满。
她是谄媚的下位者,上位者们还想继续享受她带去的一切好处,就不会无端发难。
那么,浦曼达就安全。
但如果他们单纯是冲着她来,那应该就是贝加庞克那里出现了问题,导致她身份暴露。
而,那些坐不住的人会进一步试探她,得到结果后就会直接出动。
就比如突然派人造访她的国家,威胁她的人。
她以为洛丁会继续隐藏下去,要是这样她可以视而不见他那些小报告,他在治理上的业务能力确实不错。
他汇报的那些东西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甚至世界政府都找不到突破口。
洛丁他也一定刻意隐瞒过什么。
势力之间互相有卧底,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是洛丁什么都和上面说,这个国家早应该被灭掉,也不至于存活到现在。
办公室里只有洛丁和她。
其他人等不到洛丁到来,艾勒芽将所有事宜吩咐清楚后就让他们提前离开了。
而多弗朗明哥在她登岛后就先一步带去见了露玖,那家伙很重视见家长以及家长对他的评价。
露玖在一连串糖衣炮弹下被他哄去逛街,她只能苦哈哈回来办事。
等到人来时,已然天黑。
除了天上挂着的半月,她还得到一个不定时爆炸的炸弹。
真是不得了啊。
洛丁低垂头颅不敢对上她审视的目光。
坦白一切之后,他没有感到轻松。
感性战胜了他的理性,他深切想为这个国家奉献点什么,可是却害怕得知一切的人不会原谅他的过去。
“你觉得浦曼达的明月好看吗?”艾勒芽开口问道。
洛丁沉默一瞬。
窗外的半月高挂,光线投射到王宫顶部的弦月雕塑上,外面黑灯瞎火偶尔有点光亮,街道安静无比,只有风吹过的呼啸声留下。
夜晚的浦曼达一片祥和。
他看了一会儿后肯定道:“当然了,殿下。”
她问出如此无厘头的问题。
他也知道这是在询问他的立场。
他的回答皆是答案。
艾勒芽往后靠去,满脸笑意继续问道:“那明天的初日和黎明呢?”
洛丁没有犹豫:“一样好看。”
艾勒芽揉捏眉心,嗓子里发出的清澈笑声越来越低,带上浑浊回响。
“你能这么想就好,我会把安保队的权限交给你,明夜的人会和你一起作战。
浦曼达这个地方存活与否,掌握在我们的手上,南岸的海王类会帮忙驱赶军舰。”
“洛丁,我必须告诉你,浦曼达的人们不会离开这里,从我第一次登上这座岛时就如此,海贼差点灭了这个国家,只剩下一两百人他们也依旧选择留在这座岛上,这座岛有他们要守护的东西。”
“屠魔令,只能由我们解除。”
她望向他,带着信任。
浦曼达人依仗救赎,渴望黎明。
浦曼达人期待完整的明夜。
洛丁阴沉沉的脸上露出极为绚烂的笑容,他或许得到了认可,也找到属于他的地方。
“谢谢您,殿下。”
漂泊的潜行者,终将栖息此地。
艾勒芽见他如此真诚,也不再过多提醒他什么,而是谈起了密斯星的过去。
“密斯星是天龙人遗弃的奴隶,被流放到海军分部的医院当护士,可是,原本所在的海军基地被海贼覆灭。”
“我在医院找她时,她已处于疯癫的状态,身上被人灌了不少药物危在旦夕,好在威斯得到恶魔果实,解救了她。”
“至于为什么她被定性为罪人,是海军方面的误判吧。”
清醒过后的密斯星,默默跟着她走了很多地方,也救了不少人。
即便她的医术很烂,只知道用针针果实戳人,也喜欢强迫别人打针,可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有救。
即便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她也一直渴望被爱。
但大家都惧怕摁着人戳屁股的密斯星,她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却又用最残暴的踢技去慰问别人,人们见了她就躲。
只有洛丁不一样,他无感且接受了密斯星。
密斯星评价:洛丁先生是世界上最具有绅士风度最温柔的男人。
艾勒芽拿起桌上一盒彩纸叠的爱心,扔了过去,“她叠的爱心,让我交给她值得托付的男人,你想得到她的原谅,恐怕得叠一样的爱心送给她。”
洛丁精准接住玻璃罐装的爱心,心中的空虚好似被装满。
“殿下,我想和她结婚。”他说。
艾勒芽扬眉盯着他手里精致漂亮的玻璃罐装,意思不言而喻。
……
目送洛丁离开。
一直坐在屏风后倾听一切的男人,才有了动静。
多弗朗明哥嘴角上扬却噙着充斥暴戾,一股浓郁的怒气冲上眉梢,额角青筋脉络交错纵横。
从开会之初,他就一直在小憩旁听。
在洛丁没有来之前,她就已经安排巴纳和莫莫拉连夜将露玖送走,目的地是香波地群岛。
也安排了威斯部署避难所。
她早就计划好要迎接这场战争了。
而她,把他骗着一起跟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招惹了那群人?”多弗朗明哥从躺椅上起身,“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不仅是见母亲那么简单吧?”
他揽着她的腰将她锁进怀里,低头在暖调的灯光下,看清了她黑瞳之中掺杂的红色重瞳,虹膜交叠变幻。
“艾?”
她身体里的人又开始争抢她的控制权了。
艾勒芽头疼地皱起眉,她紧紧捏住男人手臂上的肉,弓腰,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她变强了。”
黑艾的第三次觉醒,比以往还要强烈,她有些压制不住失控的她。
“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包括明夜,威斯他们会听从你的安排与调遣。”
大脑神经似乎被人用手狠狠捏住,她背脊阵阵发寒,眩晕与呕吐感袭来。
多弗朗明哥担忧地把她放在躺椅上,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他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她,心尖颤抖生疼。
疼到他想发疯。
艾勒芽咽下涌上嗓子眼的恶心,细嫩的手指抚上他紧握的拳头,语气慢慢却带着轻喘,“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利用这个国家的价值,就拜托你了。”
头发根部的银丝如同潮水般倾泻生长,肆意地延长将原本染黑的那些头发推到地上,柔顺堆叠在一起。
“抱歉,小可怜,算我利用你赢了一次吧,别阻止她的行动,是我欠她的,得还。”
艾勒芽用仅仅残存的意识,弯腰亲吻在他手上。
眸中的红被黑色全部取代,还泛着幽蓝的光芒,下颚两侧的皮肉变成了蓝色渐变的鳞片。
脸腮微微鼓起呼吸,她仰头,眸中的深渊里倒映出男人暴怒的气愤模样。
多弗朗明哥嘴角没了弧度,盯着已经换了人的艾勒芽。
“你赢了,不止一次。”他低声咬牙切齿。
女人从躺椅上坐起,撩过长达脚踝的头发抱在怀里,没有说话,打量了这个奇怪脸色的男人,脱下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试探地迈出去两步。
女人有些惊喜,随后吃着手指,略有娇憨歪头问道:“大哥哥,你是谁啊?”
多弗朗明哥半蹲在地上的身躯,僵住了。
“你不是爱哭鬼?”
女人换了只手吃,不解道:“什么爱哭鬼?”
“成功的实验品不会惧怕任何危险,也不会落一滴眼泪,我是不会哭的。”
“我的代号是ti-9,你呢,你的代号是什么,你应该也是这里的实验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