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学士掌财政,他要说的,自然同钱有关。
内府的全面开花,已让政务院变得极为被动。
外城的东侧,也就是外城东,按城主的构想,是要全部修成像城西南那样的小楼。
不过房屋要更加宽敞,街道也能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
这些房子,是打算卖给城外的流民,和愿意搬到外城东的孤城百姓。
那些流民,已有上万人拿到了孤城的户籍。
而新的城西,则像城东南那样,是一栋一栋的宅院。
包括外城西,这三处各有一半归内府负责,一半归政务院负责。
仗着雄厚的财力,内府在这三处同时大面积动工,让政务院负责区域的百姓看得十分眼热。
自然,心中对政务院也就日渐不满。
已有百姓开始成群结队的到政务院询问。
“说好的循序渐进,为何内府会突然变卦?”
说到最后,董学士高声质问。
质问的谁?
自然是盛兴公。
米亦竹心里对这几位学士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城主看向他,他甚至都不愿意搭理董学士。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孤城随时有可能遭遇外敌入侵,如果不在这之前安顿好孤城的百姓,到时候如何做到共同抗敌?”
“可现在的形势同一年多前并无变化。”董学士反驳了一句。
“孤城,是谁在负责对付魔教?”
盯着董学士,米亦竹突然慢悠悠的问出一句。
“自然是您!”
不管心中有何想法,董学士表现得还是十分恭敬。
“既然是我,那形势有什么变化,自然我最清楚。”
董学士一时语塞。
“刑狱司也肩负着铲除魔教的重任,为何本学士没收到消息?”学士一侧有人开口声援。
米亦竹看过去,原来是吴学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魔教往禁卫塞了好几十人,你不同样被蒙在鼓里。”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
表情十分不屑。
吴学士额头上青筋暴起,可米亦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董学士请城主裁决。
这道指令原本就出自城主府,城主自然是认同米亦竹的意见。
董学士缓缓抬头,看向城主。
“放肆!”王春来站在城主身后,大声喝道。
这些学士连当年权倾一时的刘总管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王春来。
董学士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城主。
“董学士可是有话想说?”
城主忽略掉董学士的无理,温和的问道。
“政务院,也是城主的政务院,您又何苦为难!”董学士的语气也开始慢慢转冷。
学士用这种语气向城主回话,在这大殿之上,已经有几十年没出现过这一幕了。
城主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只听到学士一侧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政务院是城主的政务院。”
说完后呵呵一笑,除了华长老,也没有其他人敢如此放肆了。
“政务院如果不是城主的政务院,我等还有必要出现在这里?”董学士头也不回的顶了回去。
“直视城主,语气中丝毫不见恭敬,这与董学士所说的,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吧?”华长老不依不饶。
董学士犹豫了一下,脑袋又慢慢的低了下去。
“政务院莫非是有什么难处?”见董学士低头,城主又开口问道。
“没有,政务院只是觉得此举十分不妥。”
董学士还在心里措辞,学士一侧有人起身回话。
是徐学士。
“有何不妥?”城主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
徐学士来到董学士身旁站定。
“启禀城主,大拆大建,除了要想办法安置众多的百姓,加大投入,最主要的,营造的匠人也要增加数倍。鱼龙混杂,可是孤城的一大隐患。”
亏得徐学士脑袋转得快,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到一条看起来有些靠谱的理由。
“孤城的治安,已归内府管辖,就不需要徐学士操心了。”米亦竹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最后,不欢而散。
米亦竹不肯退让半步,政务院又不肯揭开自己的盖子,最后只得是各干各的。
看着学士们的背影,米亦竹在心中冷笑,想着看你们能扛到什么时候。
华长老又厚着脸皮上了米亦竹的马车。
盛兴府小主人的百日宴,因为与政务院的冲突被迫推迟,华长老建议干脆等到周岁时再办。
米亦竹点头,不管什么时候办都行,总之,他是绝不会错过这个敛财的机会。
米亦竹劝华长老不要在议政会上直接同学士们起冲突,那些家伙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刺杀,他们是不会干的,影响太恶劣!”华长老眯起眼睛,里面闪动着狡猾的光芒。
“不过,下毒这些阴招,他们说不定会用。”
“我这么大的年纪,早就活够了,死,我是不怕的。如果能用我这一条命,让您找到向他们发难的借口,我还巴不得他们冲我下手。”
如果有真凭实据证明华长老是被几位学士暗害,孤城的官员会人人自危,到时候,是不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的。
“我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扳倒他们,你就踏踏实实的活着,最好活到我那两位伴读能顶上来的那一天。”
这是承诺,是对华长老不计代价力挺的回报。
华长老冲米亦竹拱手弯腰,满脸的感激。
等到将华长老送回府,米亦竹想想,冲怀山说了句内府。
等到他出现在蚕员外的地盘,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蚕员外的表情很是意外。
这家伙现在除了跟护法展开亲切的沟通,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拍拍蚕员外的肩膀,米亦竹招呼他一起朝地牢的入口走去。
蚕员外跟在米亦竹的身后,一头雾水。
下到地牢,米亦竹看都没看护法,直接朝那六人走去。
“又见面了!”米亦竹笑着冲几人打招呼。
几人看向米亦竹,无人开口说话。
“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米亦竹说完后叹了口气。
蚕员外极有眼力见,狗腿的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米亦竹的身后。
等米亦竹坐下,蚕员外又倒了杯葡萄酿捧到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接过,狠狠地夸了他两句。
“盛兴公不放心什么?”蚕员外弯了弯腰,开口问道。
“他们是死士,怎么那么容易就招了?”米亦竹说完后皱了皱眉头。
蚕员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家伙早就察觉出不妥,正想找机会跟盛兴公好好说说。
“盛兴公英明!”蚕员外弯腰低头。
六人神色不变,不知是心怀坦荡,还是心理素质过硬。
“对不住了,上次是我有些大意,现在遗憾的通知你们,你们的供词全部作废,我们重来一次。”米亦竹的语气十分诚恳。
几人面无惧色!
“这就对了!”米亦竹拍了拍扶手,转过头冲蚕员外说了一句。
蚕员外也在一旁笑着点头。
死士么,自然是不会怕死的,既然连死都不怕,没道理扛不住米亦竹的手段。
“用刑,还是得交给蚕员外,我来,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
脑袋转回来,米亦竹冲那几位死士说道。
几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也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主动坦白,我饶你们一命。”
米亦竹说完后,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回应。
六人用沉默回答了米亦竹开出的条件。
一拍扶手,米亦竹缓缓起身,叹了句既然一心求死,也就只好成全!
蚕员外又有了任务,心中大喜,冲米亦竹的背影拱手弯腰,大吼绝不辜负盛兴公的期望。
出了内府,坐上马车的米亦竹一边抚摸着地狱犬光滑的皮毛,一边思考着议政会上,董学士那下意识的举动。
以学士们的城府,原本不该如此啊?
除非——除非在学士们的眼里,城主即将退出历史舞台。
刺杀?
那么多人都没能伤到城主分毫,米亦竹不相信他们短时间内还能组织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毒杀!
城主虽然对王春来的能力十分信任,王春来对自己的手段也极为自信,可米亦竹同样不敢轻视那几位学士的卑鄙。
“去城主府!”米亦竹在车厢内沉声说道。
马鞭在空中响了一声,那是谢师傅的回应。
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口,怀山上前,老老实实的递牌子进去。
没过多久,里面就有太监前来,将米亦竹迎往大殿。
城主打算在大殿设宴,款待米亦竹。
趁着酒菜未上,米亦竹说出心中的忧虑。
“孤,不会让他们再次得逞的。”城主面带微笑,冲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王春来站在城主身后,也表示城主府现在十分干净。
“董学士的表现,让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米亦竹依旧表现得忧心忡忡。
盛兴公是城主唯一的弟弟,也是城主的救命恩人,王春来向城主请示过后,向盛兴公详细介绍了一轮又一轮的清洗。
每一轮都是人头滚滚,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侍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等到侍女们退下,城主笑着端起了酒杯。
“这酒,怕是喝不得了!”米亦竹叹了口气,神色极为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