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没有回家。
米亦竹在山脚的小镇住了一晚。
想起兄长满脸的震惊和愤怒,米亦竹的心里着实有些替他担心。
不过,兄长也不再是当初的少年,能将寒玉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可见他的心智已经远超常人。
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去慢慢消化。
小镇上有自家的铺子,米亦竹坐在后面的院子里喝茶。
地狱犬安静的躺在他的脚边。
怀山则静静的站在米亦竹的身后。
这份安宁,让人无比舒适。
“怀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亦竹缓缓开口。
“奴婢在!”
“你说说,我为何要在这里住上一晚?”米亦竹开始考起了自己的心腹。
怀山抬头看了看天,说天色已晚。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怀山薅掉了数十根头发,随后弯腰请教。
“你四处转转,看看那些侍卫和无名者都在干什么?”米亦竹没有直接回答。
怀山十分听话,出去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他们在布防!”
回来后,怀山老老实实的说道。
“为什么要布防?”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因为您——”
才说出三个字,怀山就察觉出不对。
就算是正常的布防,可也不需要设置这么多防线?
完全是如临大敌的架势。
“为了引蛇出洞?”
思考了一会,怀山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引蛇出洞?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意思。”米亦竹把玩着茶杯,笑了起来。
“我把自己送到他们的嘴边,我就不信他们能忍住不咬上一口。”
怀山躬身,赞叹声米亦竹的深入虎穴。
这家伙看来最近是有用心读书,说起话来,成语是一个接着一个。
“二哥这几年太不容易了,能帮的,顺手就帮他一把,免得他还头痛该如何处置。”
说完后,米亦竹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养足精神,晚上准备看一场大戏。
从房间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院子中央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米亦竹坐下,让怀山也坐下。
怀山受宠若惊,半个屁股落座。
不过又立刻起身给米亦竹倒酒。
“这些年,你把府里管得很好!”米亦竹端着酒杯,夸了怀山一句。
怀山急忙在座位上欠身,谦虚的表示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知不知道为何让你接触一下内府的事务?”
看着面前的这位太监,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
“主人想让奴婢拓宽一下眼界。”
怀山答得十分流畅,看来这个问题他是早就想过。
“只对了一半!”
说完后,米亦竹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上好的葡萄酿。
怀山壮起胆子看向米亦竹。
“如果我能顺利的度过这次劫难,以后恐怕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府里,你要学会代表我在内府发声。”放下酒杯,米亦竹说得语重心长。
怀山一愣,不过眼中倒没有米亦竹预料的狂喜。
“不是有刘总管么?”怀山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一句。
“他是内府的总管,代表的自然是内府。如果他事事以盛兴府优先,你觉得他还是不是合格的大总管?”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怀山想了一会,老实的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还有什么问题?”米亦竹对怀山的反应有些不解。
“奴婢只想在主人身边伺候。”
鼓起勇气说出这么一句,怀山起身在一旁跪下。
不争气的东西!
米亦竹恨不得狠狠的踢上两脚。
不过想归想,米亦竹还是温和的让他起身。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看着怀山,米亦竹缓缓开口。
怀山坚定的摇头。
“陪我喝酒!”盯了怀山好一阵子,米亦竹又端起了酒杯。
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在违心的讨好自己,米亦竹只得重新物色人选。
时间还早,不过米亦竹酒量也好,一杯接一杯,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等过了子时,米亦竹敏锐地察觉出动静,心中一喜,知道他们还是没能忍住。
你们的宫主都没能把我弄死,也不知你们是哪来的自信!
米亦竹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来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多人,不过最差的,也是二段。
人数不多,从侧面也说明米亦男手段了得。
这些家伙目的明确,一上来就直扑米亦竹所在的小院。
三位一段冲在前面,很快就撕开了几道防线。
怀山起身,默默的站到米亦竹的身后。
小镇不大,片刻之后,就有二十多人冲进了米亦竹的小院。
居然只损失了两人!
米亦竹在心中对他们还是十分欣赏。
无名者同侍卫们将小院团团围住。
“杀我?”米亦竹环视一圈,发现他们都没有蒙面。
意思很明显,要么杀掉米亦竹,要么被米亦竹杀死。
没有第三种可能。
“盛兴公这是明知故问。”领头的,米亦竹似乎在哪里见过。
“为何要杀我?”米亦竹继续问道。
“还在明知故问?”
领头的大喝一声,二十几人同时攻上。
米亦竹放出寒刀,同他们周旋。
他想好好看看,这寒玉宫,与其他门派到底有何不同?
既然是周旋,寒刀穿过他们的身体时,都避开了要害,一刻钟过后,这些家伙还能举起手中的长剑反抗。
抛开招式不谈,相较于其他的门派,寒玉宫的弟子一呼一吸之间,时间要长上许多。
而且在同一段位当中,他们的真气,也要更纯一些。
有了这套修炼法门,难怪他们能人才辈出。
再观察下去已无必要,米亦竹微微一笑,寒刀开始收割起他们的性命。
横七竖八的尸体摆在院子里,看起来十分诡异。
怀山请米亦竹回屋休息。
米亦竹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怀山无法,只得请示是否派人进来打扫现场。
米亦竹还是摇了摇头。
见怀山杵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米亦竹问他能不能干点正事?
怀山此刻犯起了迷糊,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的主人。
米亦竹指了指面前的桌子。
怀山立刻会意,抬起手轻轻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随后弯腰退下。
过了这么久,桌子上的菜还能入口么?
很快就换了一桌席面,米亦竹就守着这些尸体,独坐到天明。
天一亮就派人上山,极不客气的让寒玉宫下山收尸。
寒玉宫的弟子大惊,急忙入内告知宫内的大佬。
大佬们又急忙向米亦男禀告。
米亦男的脸色极为难看。
告知众人不得轻举妄动,米亦男挑了几位心腹,带上几十位弟子下山。
小镇,还是那座小院。
米亦男一行人看到的,就是米亦竹在喝酒压惊。
“喝了一夜了!”怀山在一旁轻声解释。
米亦竹看向众人,脸上露出了苦笑。
地上的尸体不需要多看,米亦男甚至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盛兴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造不了假。
“他们是寒玉宫的弟子,这件事我们认可了。盛兴公打算如何解决?”米亦男开口问道。
“先让我听听你们的诚意。”米亦竹的脸上仍然是惊魂未定。
“五万!”
被米亦竹斩断了最大的财源,寒玉宫现在出手,变得小气了许多。
米亦竹一愣,怀山则是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
谋害孤城的盛兴公,事后居然只想着用五万枚金币善后。
要知道盛兴府的产业,已有数百万之巨。
米亦男也知道太少,不过,他现在得站在寒玉宫的立场说话。
“八万!”米亦男继续加码。
“米真仙,我爱财的名声,你不会不知道吧?”米亦竹回过神来,有些啼笑皆非。
“盛兴公想要多少?”
“一百万!”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
一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是放在以前,一百万倒也不算什么,可现在这些大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明显感觉到宫里的拮据。
“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米亦男诚恳地说道。
“不会吧?”米亦竹又是一愣。
虽然最大的财源被自己斩断,可寒玉宫屹立数百年,家底应该是无比丰厚。
“确实拿不出来!”米亦男的表情愈发诚恳。
米亦竹相信自己的二哥,既然他说拿不出来,那就是真的拿不出来。
“能拿多少?”
“二十万!”
“二十就二十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把寒玉宫给卖掉。”米亦竹轻轻地叹了口气。
话,说得有些难听,不过寒玉宫理亏在先,就算再难听,他们也无法反驳。
“尸体我们带走,金币,下午送到!”米亦男看着自己这位尊贵的弟弟,缓缓说道。
从语气中,米亦竹已听出了上位者的气势。
“可以!”米亦竹答应得十分爽快。
米亦男大手一挥,一众弟子上前,开始清理起地上的尸体。
都是同门,他们的动作异常温柔。
米亦竹见状也不催促,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米亦男坐下。
米亦男哪还有这个心情,冷冰冰的告辞离去。
尸体搬走后,怀山这才唤来侍卫,将院子彻底的打扫了一遍。
一滴血迹都没有。
寒玉宫信守承诺,等到下午,果然有人将金币送来。
米亦竹笑笑,对这一石二鸟的计策十分满意。
即刻启程,米亦竹打算在第二天天黑前回到孤城。
夜间还是在路边设营,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就是不一样,米亦竹才不担心有人前来偷袭。
时间,依旧卡得很准,等车队出现在孤城,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散去。
马车,在中轴线上慢慢向北,米亦竹推开车厢门,看着窗外的烟火,只觉得这才是最美的景象。
保住!
一定要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