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虚离开火渔岛回到中原,他始终没有想好该如何和自己的师父见面。
这也是他即便重回仙医谷,也躲着秦怀仁的原因。
石门缓缓打开,秦怀仁出现在了门后。
“回来了。”
秦怀仁对于李虚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意外,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师父,我带了饭菜,还有酒。”
李虚说着,从腰间摘下来一个酒葫芦。
这是他趁着文白师兄没注意,特意装满了酒,偷偷带过来的。
“好啊,好,为师正想喝一杯呢。”
秦怀仁爽朗的大笑起来,然后转身向山洞里走去。
李虚跟在后面,就像小时候一样。
时隔多年后再次来到洞中,发现与之前相比变化很大。
因为山洞中有很多失传许久的医书孤本,所以被罚来此的仙医谷弟子少之又少。
如果有幸被罚,那么到了这里都会珍之重之。
况且如今的谷主秦怀仁又经常到此闭关,所以一定会将这里打扫得干净整洁。
可映入摆在李虚眼前的却是一片凌乱。
“来,将东西放在这里。”
秦怀仁一把将石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腾出了整张桌子。
李虚虽然心有疑惑,但也没有过问,只是将午饭一一摆在了桌上。
“嗯,不错,都是你我爱吃的,看来还是文白细心啊。”
秦怀仁看着眼前的吃食很是满意,不住的点头称赞。
“来,给为师把酒斟满。”
秦怀仁将空酒杯推到了李虚的面前。
“好。”
李虚扯开嘴角一笑,然后将两人的酒杯全部倒满。
此刻的这番情景让李虚突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成名之时。
也是在这个山洞中,也是如此情形。
只不过那时的秦怀仁时值壮年,而他还是年少轻狂。
几杯酒下肚,浑身的血液都温热了。
“真好啊,为师的有生之年还能与爱徒共饮,已经了无遗憾了。”
秦怀仁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后,不禁的发出了感慨。
李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酒再次倒满。
所有的旧时光只能用于追忆,永远无法真的返还。
“是你师兄将你找回来的吧?”秦怀仁问道。
“嗯,师兄担心您会出现意外。”李虚回答道。
“唉,是啊,以他的性子,的确会如此。”
秦怀仁发出了一声长叹,然后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心思细腻,脾性也耿直,有些事情我不能与他说,更不想让他知道。
本以为这样他便可以顺遂一些,却不想出了文敏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
秦怀仁没有理会坐在一旁的李虚,只是自己不住的说着。
“红鱼那个丫头真的很不错,在我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真的以为是你的女儿。
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你那时候的影子,我很是欣慰。
即便后来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我也不介意,身份这个东西,什么也说明不了,只是外人太在意了而已。
不过如今却有些遗憾了,她被夹在仇恨之中,挣扎着也无法脱身啊。”
秦怀仁在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泛着疼惜之色。
李虚知道,秦怀仁对李红鱼是真心的,即便知道她是寒肃的女儿,也丝毫没有带任何的偏见。
“唉,年岁真的大了,碎碎叨叨的说着这么许多。
想必你此次回来,是有事情要问我吧,问吧,我都告诉你。”
秦怀仁收回了目光,直直的看着李虚,眼睛中清明一片。
李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仰头喝尽。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要问的问题整整憋在心中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是因为他不愿相信,如今则是他不得不相信。
“师父,请您告诉徒儿,十六年前的事情,与您到底有没有关系?”
即便在心中问过了无数次,可是当问题问出的时候,李虚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在发抖。
“不错,为师的确参与了十六年前的那件事。”
“咣当”一声,酒杯掉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秦怀仁低头看了看地上碎裂的酒杯,又看了看脸色变得苍白的李虚,叹了一口气道:
“你原本已经猜到了吧,只不过这些年来你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这些年来你避走海岛,还救了寒肃的孩子,无非是想逃避以及替我赎罪。”
“为什么?师父,您究竟是为了什么?
徒儿还记得您曾经说过,医者从不会参与到武林的纷争之中,可为何偏偏是您呢?!”
心中确定和亲耳确定是截然不同的,李虚的内心在此时是崩溃的。
“当年的一念之差造成了无数人身死,也害得一些人背负了一辈子的恶名。
都是为师造的孽,是为师对不起他们。”
秦怀仁语气尽显悲伤,握成了拳头的手在桌面上轻微的颤抖着。
“师父,您说的那位被您害得背负了一辈子恶名的人是雾隐宗的宗主展通海吗?”
李虚的问题很直接,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直接捅破了那层维持了十六年的窗户纸。
秦怀仁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的表情平静,眼中的惊讶之色只是一闪而过。
“不错。”
秦怀仁沉寂片刻后,才艰难的开口回答。
可是这两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秦怀仁觉得自己那悬了十六年的心终于落地了。
“原来这都是真的。”
李虚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真相果然都是令人窒息的。
即便李虚已经做了十六年的心理建设,但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武林中所有人都知道雾隐宗有一门秘术,就是摄魂术。
被摄魂术操控的人,他所有的行动都听命于施术之人。
可是其他人不知的是,有一种药物服用之后,所产生的效果与摄魂术相同,外人根本无法分辨。
所以这也使展通海背了星月神教十六年的骂名。
不过我却始终想不通,为何展通海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辩解,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
“因为他始终将您当做挚友。”
李虚的话让秦怀仁呆愣在了原地,眼中的平静已不复存在。
“你,你说什么?”
秦怀仁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道。
“是贺子峰亲口告诉我的。
当初贺子峰到处寻我,目的就是让我替他师父作证,可无奈最后他还是死了。”
在火渔岛的时候李虚就刻意的避开贺子峰,可命运的安排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秦怀仁不再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了。
“师父,那将你叫走的又是谁?他这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未等秦怀仁将刚刚的话吸收,李虚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