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笑。”容晴在心里默默补充道,也想尽我可能,让你和嘉嘉都能过得安稳。
言罢,拉着钟秀,一起赶往偏房,她现在也猜测不出郭夫子的状态。
如果情况很不好,她身上还有赊来的精纯灵气,可以试着渡过去一些。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念头罢了。说实话,被容晴灌了灵气进去,郭夫子可能会好转,更有可能加速了死亡。
瞥了眼左手食指上的银色素戒。它的制式规格都偏向俗世的银戒指,与坊市里出现过的各种储物戒指都不同,居然把焰双和程恪都骗过了,没有用灵识试探一下。
踏入修行大门之后,自然可以灵识探入储物戒指中,里面的禁制并不会阻碍或者攻击其主人。容晴也快速扫了一遍自己储藏的丹药等物。并没有抱太多希望,因此,此刻失望不多,更多的是,遗憾!
药不能乱吃!
这句话不论放在俗世还是在修界都是一样的。容晴存有不少补充灵力的丹药,但是喂给夫子,药不对症不说,更是毒药的效果。
储物戒里面放的都是修士用的丹丸,而她本身,也不懂治病。
唯一的办法!容晴猛地推开门。立刻带夫子离开,回睢城!
听到动静,郭夫子讶异地抬头,正好对上容晴同样惊讶的眼神。
“夫子……”容晴说了一句极其白痴的废话,“你醒了?”
“对。”轻笑。
郭夫子招了招手,示意容晴过来。
“余容。”郭夫子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
“夫子。”容晴听话地走过去,搬了个凳子,坐在夫子旁边。
惊后,并非是喜。
如果容晴还是凡人,她或许只是隐隐有不安感。但现在不同了,她“看”得到。
唯有修行之人才能察觉和记忆的“气息”。
花开终有落时,郭夫子的气息,已经衰败到了极点。
“唉。要说的太多,不知从哪先谈起。”郭夫子先叹了口气。
“那我们回王府再说。”
“那时,就来不及了。”夫子摇头,“你可知,这伙贼人,究竟要什么?”
容晴本不想说的,郭夫子不过是老妇人,让她知道了这事的起因,竟然同她有关,不知该如何懊恼。但郭夫子执着的眼神下,容晴也不好忤逆她,只得道,“是为了白石观如今的位置。我也不明白他们想知道,究竟为的什么。左不过是名利。”
在这一点上,所谓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和凡人是一样的。各个宗门为了开拓自己的势力,彼此争斗吞并。即使缩小到个人,也为了更多的寿元,更强大的实力,而相互厮杀抢夺资源。
“你明白这点,就很好。”郭夫子眼神有些浑浊,实际上,她已经看不太清了。“你不用对他们,太过敬畏。老身一直都知道,你能走得更远。”她小声道,“比凡人,比那些人还要远。”
没等容晴回答,郭夫子回忆着往事,慢慢说着,“其实你刚来书院的时候,老身就知道,来了个叫余容的姑娘。当初,偷偷看着你,发觉你不是老身要找的那个人。要说失望?……那么多年过去,失望都不会有了。
老身和院长说,让他多关照你一些。结果,还是自己得了空闲,就去看你几眼。还是趁你忙的时候,好不让你发现。”
“夫子……”容晴愣住了,郭夫子所说的这些,她当初确实没有察觉。
书院杂役的话,尽管因为她是女子,要轻松许多,但是,一些打扫整理的事务,是免不了的。书院的女学生不得带婢女进去,她偶尔也要给她们做些事。若是轮上什么诗会之类的,从准备工作,到诗会期间,整个人忙得停不下来。有人趁这个时候,观察她,容晴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
“你刚来书院的时候,脾气特别古怪。就连行为,也和常人不同。半夜,睁着眼睛睡觉。不到肚子饿得在叫了,都不会想到要去吃饭。老身甚至还听说,你是为了不如厕,故意不吃不喝的。”
容晴脸红了,其实这传言,还是真的。当时回到凡人之身时,不适应了一段时间。毕竟,已经八百年不需要进食、排泄、以及单纯的睡觉了。她没有这个习惯,同时身体又在逐渐提醒她。因此古怪的饮食作息,引起了睡在一个通铺的姑娘们的注意。
我说呢,怎么一个个都认识我似的,容晴想起那些她被动认识的学生们,比如董舒明和宋长青两个人。敢情这传言这么广,连她去了王府做事那么久,还有人记得。
“书院学生,最爱奇葩。”郭夫子好似明白容晴心里在想什么,“后来,老身带你去王府,他们就更记得你了。”
“咳……”容晴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
“老身本来只想一心研究白石观。或许能有一天,借此找到她的下落。没想到啊。反倒给你们带来了祸事。”郭夫子所说的你们,也包含了钟秀。
虽然不认识钟秀,可是看得出容晴颇为信任这个人的。所以郭夫子谈话也没有避开她。
“这又不是夫子的错。”肃容,“明明是那些人的过错。夫子,您也看出来了,我和以往不同了。”容晴紧张地握住郭夫子的手,“我一定让他们,在您面前请罪!”咬牙切齿。
“你不必自欺欺人,”郭夫子却是摇头。“还是这般,喜欢逃避。老身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不是今日,也早晚被天收去。老身找你来,只是交待一些事,莫要浪费彼此时间。”
“是。”容晴压下鼻间酸涩,深吸一口气,“请先生吩咐。”
“老身大半身家,都放在书房。古籍那些,全送到藏书楼那边。你那两位师姐,学问也修得差不多了,让她们去南边,自立门户吧。还有一些金银……”郭夫子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小的蝴蝶玉坠子,“拿这信物去钱庄取,有多少你都自己留着。你一直想有个独门院子,是不是?”
“是。”容晴没忍住,哽咽出声。
“别在睢城找了。离北部三州太近,不安全。”
“好,都听夫子的。”容晴用力点头,“除了书房的,钱庄的那些,还有的东西该怎么处理?”
“让你那两位师姐决定吧。老身早年的学生分布在各州,她们都知道认识的。总要留些东西给他们。所有东西,能送都送,不能送的,就只好委屈它们来陪我这老婆子了。”
“秋雪苑的那位靠不住,你以后,保重自己就好。”郭夫子这般交待,终是提及了小郡主,“至于云浓,她自己还不是个大人呢,你别太苛求她。”
郭夫子还想再说点什么,嘴张了张,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眼皮疲倦地耷拉下来。
容晴明白的,夫子只是想休息了。她没有去叫醒夫子,只是慢慢地抱住了对方,感受着还存在的温度。
至于云浓,为了郭夫子和余先生的事情,奔波了一夜,但是其严格的教育,让她即使再疲惫,也要准时准点地起身。
梳洗、穿衣,一成不变的流程。用过早膳,请过安。她一如往日地出现在了书房里。
只是。她抬头,走进门的,不再是郭夫子。没有熟悉的脚步声提醒,而是走路悄然无声的师父。
明明年岁没有比她大多少,但是只要领她进入修行大门,就是她的师父。
少年修士,也就是山行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即使他现在是替的郭夫子的课。
他如常地讲着上次未完的内容。
可这从容的娓娓道来的语气,怎么能让云浓不想起郭夫子。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挪向了那两个熟悉的案几。
正对着的是郭夫子的,旁边侧放的,是余先生的。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不辨喜怒。
“不。”云浓慌了,掩盖自己的真实心意,“是弟子的错,是弟子岔神了。”
“没有下次。”山行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