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线:漳泉(泉州出发)—七洲列岛(今海南岛东南)—占城(今中南半岛南部,越南)—乌丁礁林(佛柔国,今马来半岛最南端,大约是新加坡)——满剌卡
(这一路都是沿岸线的近海航线,没有远洋航线,沿途都有港口城市,所以补给并不困难)
指挥使:周敏静
督军:沈自丹(及西厂暗卫)
护卫(特别机动):天海豊
主队:水师众
副队:南乘风及施氏水寨
西亚细亚使团:赛义德及仆从
通事(翻译、向导):杨明、九条鹰司、杨昶、费通事
卜筮:施摇光
军医:林妙音(冷昭阳)
天文:……
沈自丹半透明般的手指停在花名册空白的地方。
杨明道:“督主大人,过了七洲列岛,绕过琼黎岛(海南岛)往西南方向,就是安南和占城。安南本在永乐年间归附朝廷,永乐大帝设置交趾郡,但并未久维持。安南土民强悍野蛮,和云南道常有不平静。大领主陈氏、阮氏自称大汉之后,虽纳岁贡,但并不完全臣服。占城在安南之南,沿半岛一直到达海角。
过占城靠港补给后,一路向南,就是郑和至满剌加的水道,福建人下南洋针路稠密。但是须得等到入冬。此时北风过境,南海之上,天空晴朗,风向南刮;而洋流也向南。可以一路风帆高悬,昼夜星驰。
只是道路遥远,天球变幻,群星的位置移动,须得寻一个对于星图熟悉的人辨别方向。”
施摇光道:“昆仑台久司星图,天海豊的玄清尘也正是出于此门,不如征召昆仑台首席弟子谢若悬与次席弟子风成寰。”沈自丹对朔点头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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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药堂外排了很长的队,有病人疑惑。“今日林大夫为何还没有出诊?”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朝内张望,道:“我家娘子进去好久了……”
林氏药堂内室。“下官恭请林娘子,请妙手娘子随我等一行。”暗卫将奋力试图反抗的冷昭阳逼至一角,五件致命的兵器,抵在冷昭阳五处不同的要害:咽喉、心、后脑、肾和股动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放开冷郎,我跟你们走便是!只是,我还在为病人诊治,请放病人归去!”
冷昭阳冷笑:“原来是万华川谷迎风别业的旧相识,各位当头,冷某也不知竟有重见之日!”
残道:“冷判官,此行事关国体,干系重大,决不能泄露一丝一毫,请林娘子和冷判官同去,病人能走吗?若是病入膏肓,那也得教我们抬上船去死!”
病人似是女客,单独与林妙音垂帘于内堂,连伺候的丫鬟也只不过在药堂外等候。只见那女客满头珠翠,愤而拍案:“光天化日之下敢绑架建章伯爵娘子,你们难道不怕王法吗?”
暗卫对视一眼,嘲笑道:“大明有多少公侯伯子男爵,这些爵爷又有多少正偏房娘子,你算老几——你们难道不怕西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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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给到一座海边城市的俯瞰。赤道附近的热带的棕榈植物热闹地环绕着这座海滨的城市,五颜六色的帆船密密麻麻地从深蓝色碧波粼粼的海面上,靠向城市西侧的海岸线。
在那自然形成的良港之上,又经历满剌加(马六甲)城人数十年脚步的夯实,如今成了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的码头——来自印度洋沿岸和太平洋岛屿各个不同的国家和民族,穿着各种各样不同服饰的商人:来自非洲的商人们头发蜷曲皮肤黝黑发亮,脖子上挂着一串串黄金,来自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阿拉伯商人穿着华丽的织锦长衣,来自爪哇吕宋的商人光着上身却用昂贵的丝绸包着头,口袋里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香料,来自暹罗的商人头上戴着夸张的金冠,来自占城、安南的商人穿得则第一眼很像明人,细看却有些微的诡异——原来他们的装饰比例和花纹都过于细密繁杂,位置也更加锁心所欲些。
晒得棕黑的马六甲当地码头搬运工们从来自吕宋的船上运下成袋成袋的香料:价值等同黄金的胡椒,丁香、没药,肉桂;又从来自大明的商船上搬运下一幅幅精美的丝绸、用麻绳和干草包裹的一摞摞精美描画的瓷器,和一袋袋牛粪饼似的茶砖。高级的茶叶装在布口袋之中,为了防潮周围塞上干草、木炭再装入木箱,码头上交接货物的商人手中拿着一个一头削尖的铁管,讲究一些的是铜管,尖的那头由于日常旧用磨得光光的,露出红铜黑铁的金属本色,倒像开了刃口的刀剑——那接货的商人一扦子插进麻布袋中,然后熟练地抽出铁管,倒出里面的茶叶:好茶直到底层都香气人沁人心脾,而有些以次充好的商人,下面则是碎茶坏茶霉茶。
穿过跨越马六甲河上的高高的石桥,往城中看去,河的两岸都是密密麻麻的民居建筑,商户招揽着满剌加港口上的水手,沿河而上,只见城市的最繁华处,一座座镶金雕镂的清真寺的包围下,一座被棕榈树和橡胶树环绕的美丽园林,当中坐落着一座有五个重檐尖顶的棕色建筑,每个重檐顶的舞伎都镀上了纯金——这里就是马六甲苏丹的王宫。
帕杜卡王子跪在地上,痴迷地看着一个红发绿瞳的少女的眼睛,仿佛被两块闪闪发亮的祖母绿夺去了所有意志。
卡罗丽娜伸出修长的手指覆盖在水晶球上,双眼翻白,口中道:“火,我看见火。一个恶魔向西出发,一个恶魔已经绕过了海角——炮火会降落于这座城,就像神的愤怒降落于君士坦丁堡,这座城会陷落!
黑色的暗影正由西方的海面上向东漂浮,那是人类的曙光,却是你们的灭顶之灾!”
帕杜卡王子道:“圣女,请开示吧,何人才能解救这座城?”
卡罗丽娜道:“火炮,巨大口径的火炮;象兵和城墙都无法阻挡的邪恶力量。快,快去求救,寻找你们能找到最强大的火力、最多的盟友!你们需要比那黑色的暗影更早找到永生的黄金圣杯,圣杯中的药师之泪会复活神圣骑士,只有圣杯骑士聚集,我们将得到永生,伟大的君士坦丁堡将重新坐落于大地之上!”
帕杜卡的仆人中有人面色露出恐惧之色:“异端邪教,这是对于真主的不敬,真主安拉,求你洁净我们的耳朵,保佑我们的国家,你们,你们这群异教徒会下地狱!”
卡罗丽娜像陷入疯狂一般哈哈大笑,:“你们才是异教徒,你们都是异教徒!!!你们会被烈火审判,你们会下地狱!”
“黄金圣杯?药师之泪?”帕杜卡王子喃喃。“不可以相信那个从阿拉伯商人手里买来的色目女奴的话!”一个马来面孔、老妈子般的人物拦阻道,有意思的是,她虽然穿着马来半岛的宫廷服装,却在脖子上同时挂着佛牌和新月标志,包着头巾。她念一句真主,念一句佛,道:“王子殿下,小孩子抱着黄金在路上行走,可是会被坏人抢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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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的新国王努曼艾尔一世望着那张办公桌,仿佛昨日重现,他雄才大略的堂兄若昂二世还站在那办公桌前似的。
虽然他堂兄生前极力扶立自己的私生子,并不想让他登上王位;旧贵族不满若昂二世的行事风格,多次策划宫廷政变和刺杀,而努曼艾尔也亲眼看见自己的数个血亲在波谲云诡的王位继承权之争中,计划失败,被流放,走上断头台。——他的亲哥哥就被前任国王亲手刺死。
(回忆中)国王若昂二世将一卷羊皮纸狠狠地摔在办公桌上:“西班牙伊莎贝尔那个娘们还真相信地球是圆的,大地有尽头,转个圈就能达到印度?!
哥伦布区区一个贱民出身,居然胆敢大摇大摆地停靠里斯本港,向我炫耀他到达了印度?印度?!不,看看那些还在用黑曜石当武器的野蛮人!带回来又是红薯又是土豆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会是印度人?哥伦布不会是疯了吧?
我们要的是黄金和白银,是约柜上的黄金和白银,是流淌着蜜和奶的土地!”
还仅仅是王子的努曼艾尔道:“陛下,教皇大人不是为您和西班牙讲和了吗?”
“哼,亚历山大六世,那个老奸巨猾的恋童癖,根本就在偏袒他们!
想我葡萄牙舰队在非洲沿岸建立的堡垒、收获的黄金、征服的土地和奴隶,我为圣殿奉献了多少黄金,我资助了多少给医院骑士团和锡安山修道院和金百合花隐修所?是我的舰队赶跑了东方的异教徒,是我的舰队将天主的救恩播撒在那些野蛮的土地!(嗯,指屠城、掠夺黄金和人口贩卖)这本来是我葡萄牙舰队的殊荣,是天主的恩赐!如果不是我们的舰队,神圣罗马帝国早已岌岌可危,奥斯曼土耳其、埃及波斯的那些异教徒不光拿下君士坦丁堡,连威尼斯、热那亚这种卑鄙的商人的都该沦陷了!
法国、普鲁士那群臭烘烘的不知廉耻的新教徒,嚷嚷着改宗,神圣教廷对他们视而不见!
如今亚历山大六世居然说什么‘我已将哥伦布已经寻获及正在探寻之新地,全托付给了西班牙管理’?什么‘这是上帝的旨意’?
见你妈的鬼!
他们向西,我们便向东,我们的舰队什么时候才能绕过风暴角?”
努曼艾尔一世叹了口气,他不像堂兄那么激进,但:是啊,西班牙的哥伦布都发现新的大陆了,我们的船什么时候才能绕过非洲的尽端,暴风骤雨的风暴角?又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印度呢?
天父啊,你可站在你虔诚的信徒这边吗?
一个穿着锁子甲、带着银色头盔的骑士上前,道:“陛下,如果有下次远航,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愿意秉承天主的荣耀!”
突然,里斯本港口欢庆的钟声响了起来,欢乐的消息像是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地朝皇宫涌来,终于,信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陛下,陛下,瓦斯科-达-伽马!达-伽马船长!回来了!”
新国王虔诚地划了个十字,对阿方索道:“你为上帝尽忠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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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冥想状态的牡丹姬突然朝着虚空瞪大双眼,她手中的水晶杯扑通一声摔在木头的甲板上,杯子倾倒,横着沿杯脚按照圆弧半径旋转,干净的淡水撒了一地。
“你怎么了?”幻听姬跑进来。
“我存着她的一些记忆。”牡丹姬道,“我能看到白先生记忆中棕黄色插图的历史课本上的一行行字。”她伸出双手,抚摸着面前并不存在的书页。
“公元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公元1498年,达伽马开辟到达印度的新航线。”
“这些事件是时空区间的锚点,因为它们对于人类历史的影响太大,时空区间管理者们必须保证这些事件的成立。”幻听姬思索着道。
牡丹姬摇摇头:“当她隔着时间和距离看到这些书页时,以为人类正在迈入新时代,启蒙和科学的光辉将会照亮人类的世界,光明的时代在前方招手。她甚至感到欢欣鼓舞,仿佛全人类的进步与有荣焉。”
“难道不是吗?”
牡丹姬轻柔摇摇头:“但正向她的人民招手的,不是文明的曙光,而是十倍百倍的残忍、数百年愈发绝望的黑暗。——冥冥不仁,所以永生者们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