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郑带着老安东,以海上华商的名义觐见马末沙苏丹,献上了大量的好茶,把陈丁气得脸色发白,但又因为尼古拉-郑对他有救命之恩,只能按下不发作。
“哦,我亲爱的顾老弟,”尼古拉看顾沉星,亲热地拉住他道,“你终于想起你美丽的新娘了?她还以为你抛弃她不要,开始变得焦虑起来了呢。”
“哦,是吗?”顾沉星故意做出一副夸大的喜出望外的神情,
戈舒夜不甘示弱地做出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冲上前去和顾沉星拉拉扯扯,看到惹月后随即停止了这种逢场作戏的表演,天海豊的人、沈自丹的人、杨昶谢若悬以及水师众看上去脸上的表情都很不自然,于是讪讪地道:“我们好像在过家家哦,好幼稚。”
马末沙苏丹不解其中详情,为了表示好意,道:“既然船长的船上有新婚的夫妇,顾少侠帮助了我们的卫队,我代表真主送给他们汉字的圣训,愿真主保佑他们,过上健康、为真主所喜的生活,戒除陋习,忠诚一心,夫妻和顺地生活。”
外交场合,两个人只能装乖地并排站在一起,向马末沙苏丹行礼称谢。
顾沉星接过装帧精美的圣训,揶揄戈舒夜道:“请教苏丹,穆斯林的妻子是否应该顺服于她的丈夫呢?”马末沙苏丹由于赶走了葡萄牙人,心情大好,很宽容地跟他们进行这些日常的对话,他和蔼地道:“当然,丈夫就是一家的头,妻子应当像顺服真主一样顺服丈夫,像侍奉真主那样躬身侍奉。当然,丈夫也应该像爱护自己的骨中之骨和血中之血一样爱护自己的妻子。”
戈舒夜道:“请教苏丹,听说穆斯林都可以娶四个老婆,是真的吗?”(苏惹月敏锐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心中想什么。)
马末沙被逗笑了,宽容地说:“圣训中说,穆斯林最多可以娶四个妻子,是因为创始人穆罕默德在世之时,娶了四房妻子。但是《古兰经》里也说了,你可以娶二妻、三妻,或是四妻,但你要公平地对待她们每一人;这种公平,无论是财产、法律,还是心中的爱,对每一个妻子都要是一致的,若是做不到公平,那就只能娶一个妻子。
在满剌加,我们尊重我们先祖的生活方式,主要施行的还是一妻制;但如果是一国的国王,他同时娶了这一国的公主,又娶了那一国的公主,就是平妻。
但是,就像佛祖说的,要真正地做到没有分别心,没有个人好恶地给四个妻子同样的爱,那是多么难啊。所以,作为过来人的长辈,我还是衷心建议你们过上忠贞的生活——起码在正当年的时候,一起度过欢乐的年华。”
戈舒夜道:“如果我是男的,他们是女的就好了。”
“嗯?”
“我倒是可以保证做到没有分别心地同时爱他们几个人。”戈舒夜玩笑着回答道,把马末沙逗得前和后仰,道:“你这个小媳妇,还真敢说大话。以后不许这样了!”
“是。谢谢苏丹教训。”戈舒夜倒是也能装出一幅令人喜欢的样子。这回轮到顾沉星侧头看着她。
老安东趁着马末沙心情好,道:“英明的苏丹,可以恩赐我这个卑微虔诚的信徒见圣少女一面吗?我将把您对基督徒的宽大之情传达给她。”
“那个女巫?”马末沙警惕起来,“你见她干什么?”
老安东道:“回禀苏丹,我是一个基督神学家,也懂一点术士之法,听说那个巫女给出了很多不祥的预言,我想重新解读,当面驳斥她,给苏丹的未来带来吉祥。”
马末沙目光如炬道:“你敢与她当众对质吗?”
老安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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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丽娜捧着金杯和银水壶,赤足出现在宫殿之中。
马末沙像个法官一样坐在中间的王座上,用手指了一下老安东。
“安东尼奥-马基利,来自马耳他,我曾在梵蒂冈进修过神学。”老安东站起来行礼。
卡罗丽娜抬头看了他一眼:“马耳他?医院骑士团的后裔——十字军的后裔,你们这群强盗。我是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的自称)的童贞圣女卡罗丽娜,我来自新罗马(君士坦丁堡)。”
“金百合和金玫瑰曾经在主的面前立约,要共同守护主的血脉。”
卡罗丽娜看了他一眼,道:“请继续。”
老安东说:“这里的苏丹说,你对未来做出了预示,可否让我们听听你的故事?”
(下文,借用了很多百度百科的内容,其实拜占庭人都自称自己是罗马帝国,称伊斯坦布尔为新罗马的,他们不管自己叫拜占庭。)
卡罗丽娜想了想,道:“伟大的罗马帝国的后裔,拜占庭,在经历了千年之后,在经历了无数次十字军的洗劫和穆斯林的攻打,将筑城防守技术发展到巅峰的君士坦丁堡,终于迎来了它命中的克星,火炮。
故步自封是没有用的,它坚不可摧的城墙轰然崩塌了。(圈地自萌自我封闭抵挡不了技术进步的外敌)
拜占庭的人们享受世俗,热爱繁华和珍宝。相信上天的力量显示在皇帝和教会的金银珠宝上,相信皇宫和圣索非亚大教堂越是豪华,就越能证明每位基督徒所期盼的来世生活的高贵,——可是这些珍宝都落入了十字军的强盗和穆斯林的暴徒手中。(巨大的财富如果没有自我保卫的能力,只会引来强盗)
在拜占廷帝国的最后一夜中,我的先祖趁乱登上拉丁人的战舰,逃到了克里特、摩里亚、爱奥尼亚群岛和威尼斯。一艘热那亚商船保留了它在那最后一夜的乘客名单,上面有六名巴列奥略皇族的人,两个科穆宁皇族,两个拉斯卡利斯皇族。
他们携带着古代的珍贵文献流亡到西欧各国,使得生活在天主教神权世界的人们重新看到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亚历山大和恺撒,以及其他古代希腊和罗马的光辉思想。在这些思想的影响下,人性战胜了神性,希腊人的理性光明照穿了教皇和封建制度所构成的重重帐幕,给西欧带去了文艺复兴之光。(西欧蛮族们要点科技树了大兄弟们)
在拜占廷帝国的废墟上,蒙昧西欧将点开新的科技之树,跨入的新世界。(点了科技树就开始大海航)
可是这群十字军的后裔,强盗、海盗、暴徒、野蛮人的后代,也将以技术的铁炮和瘟疫的死神洗劫和席卷世界的每个角落——就像他们曾经对拜占庭人做的一样。(强盗发现了新打劫地,全世界开抢殖民地)
无数封闭生长的文明,将直面暴风骤雨的洗礼,他们不得不去自己寻找通向科技之树的道路,这条路上,无数的人痛苦地作为奴隶死去了(黑人奴隶贩卖),伟大的文明轰然崩溃(美洲各大文明),曾经骄傲的文明后代被杀绝(印第安人)——
可是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如果不进入新的时代,就会像埃及的法老雕像和古希腊的神庙一样,成为停滞不前的废墟,只能留在历史的废页之中。(世界各地的原生文明的门被殖民者的铁炮黑船强行打开,经历惨痛的被剥削殖民过程)
他们的歌谣无人传唱,他们的英雄无人知晓,他们的神只无人祭拜,
只能任由强盗的后裔编排他们的史诗。
他们必须面对铁炮,他们必须醒来,他们必须用自己的双脚去走那段缺失的路程。(美亚非各第三世界、被殖民的国家经历民族独立和追求现代化的进程)”
老安东道:“这里会怎么样?”
“他们回来,黑色的羽翼会吞并这一切,穆斯林的王冠会掉落(葡萄牙攻打满剌加城,满剌加陷落,穆斯林失去控制权)——而圣童贞女,也会再次遭遇强盗的洗劫。”
“圣童贞女?——你是金玫瑰?金玫瑰是圣血吗?”
“我只是十二门徒的后裔;金玫瑰和金百合的主人跟随一个术士去往了黄金家族的幕帐,然后去往了东方。”
“那个术士的名字?”
“长春真人。”
“圣少女的血真的具有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效力吗?”
“神迹会发生,但只发生在圣器、圣血、圣约同时做到的时候——只有别人替你许愿,只有你的愿望不再是为了自己,命运女神才会用阴差阳错的手实现神迹——却不是以你期望的方式。
愿望总会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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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她的话什么意思?凶兆可有散去?”马末沙苏丹问老安东。
“这……”老安东道:“预兆很凶啊,不过她说,只要和东方大国结盟,可以抵御黑色来犯的恶魔。”
戈舒夜小声对老安东说:“你是骗苏丹的吧?你们打的谜语机锋,明明就是关于永生的药师族后裔……”
“嘘——是的,我得到了金玫瑰隐修会的确认,圣血的后裔,最可能的痕迹,要么在成吉思汗的大都城,要么被长春真人藏在他的故乡了。”
“元大都——北、bj城?!那我们还跑这么远!”戈舒夜突然道,“不能告诉别人,为什么告诉我?你不会以为我是……”
老安东从眼镜后面盯住她:“嘘——有机会,我需要你去摸一下那个黄金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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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丹默然不语,他在想。
一定要得到圣少女!
“苏丹大人,葡萄牙人的船跑了。船长西奎拉,也并不在俘虏之列。”
“对,”敦墨泰西得意地道,“灰溜溜地跑了!”
“但是他们一定还会去而复返的。”沈自丹此言一出,马末沙苏丹、敦墨泰西都陡然变色,只有帕杜卡王子担忧地点点头。
“大明特使,你怎么能肯定?”敦墨泰西不愿意相信,但还是保持了对特使的尊重。
“预言不是说,黑色的阴影没有散去,你们需要与东方的强援联手吗?”
马末沙敏锐地感知到了沈自丹背后的意思:“大明愿意帮助我们,做我们的盟友?”
沈自丹道:“当然可以——只是,水师大批而下,耗资靡费,又需要时间准备,我想,兵贵神速,应当以帕杜卡王子带着圣少女亲上bj,马上向大明皇帝陛下求援才是。”
“甚好甚好——只是,带那个巫女做什么?难道,大明皇帝也相信圣少女的血脉有长生不老之法?”敦墨泰西道。
“当今陛下纯孝爱民,不愿靡费军资,如果想要邀请大明水师,还是请苏丹考虑,负担一半以上的军费预算为好。这样也有利于我说服陛下。”沈自丹倒真不是贪墨,他算是据实已告,增加朱佑樘和内阁同意的砝码,多出些钱绝对快刀斩乱麻地有利。
“这……”敦墨泰西一听说要花大钱,当下就不乐意了,调转话锋道;“苏丹大人,如果大明皇帝陛下也相信圣少女之说,那此事还真的是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呢!
军国大事,应当从长计议。——再说,我看佛郎机人逃跑的狼狈样子、他们早下破了胆,什么时候敢再来还是一个问题呢。若是拖上一年两年,难道这一两年的大明军费都我们出嘛?也太强人所难啦。”
马末沙苏丹道:“感谢特使的好意,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容我们慎重考虑。”
沈自丹道:“也不瞒苏丹大人,帕杜卡王子先前与大明约定,交出圣少女面圣,大明才肯出兵。这是大明的条件。”
马末沙眼中露出精光,道:“小儿的书信,虽然是出于对于国家前途的忧惧才这么说的,但他又不是苏丹,此话不能算数。”
沈自丹笑笑,道:“苏丹可想清楚了?”
马末沙道:“还是请特使大人和本苏丹直接议定出兵的条件,以前的,就都不作数了吧。”
沈自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请苏丹命人尽快拟定国书,我方交费通事负责。”
马末沙道:“那还是由敦墨泰西宰相负责办吧。”(敦墨泰西主张不交出圣少女,马末沙的意思就是不交人了。)
沈自丹站起身,没有说话,对着明使团的人冷冷地使了个“走”的眼色,起身告辞了。大明众人和满剌加的汉人也都随他离去了。
马末沙王宫中那些闭上眼睛的六芒独眼阵突然被撤去了束缚,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同时睁开,沿着地宫的墙面密密麻麻地复制、排列,朝着地面的每一个角落涌去。
他收回了保护满剌加的春水的冰之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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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丽娜打了个寒战:“开始了,结界开始崩塌了,第一重结界离开了!”
华人聚居区流传开的一个传言:“要是佛郎机人来打满剌加,咱们大明水师会来吗?会帮谁啊?”
“谁也不帮!”
“大明保持中立!”
(这里马末沙和沈自丹都作出了错误的决策,而原因就是卡罗丽娜带来的陆上诸人类对于永生之血和金杯的私心争夺。
这个时代的大明水师实力雄厚,水师的战斗力也可以,可以打跑葡萄牙舰队的(屯门海战茜草湾海战);如果马末沙倾全国之力去说服民孝宗出兵,可以保住自己的统治;但是他出于对圣少女和圣杯的贪婪+错误高估自己的实力,认为自己人数众多而占有地利,而做出了错误的决策。
而沈自丹如果没有因为马末沙不交出圣少女而记恨,而是从宏观海权战略角度来看,保住满剌加作为大明的实力范围,起码可以给东南沿海留出战略纵深。
他自作主张放弃帮助马末沙,满剌加最后陷落,葡萄牙的殖民阵线一直推到澳门和屯门。
但由于葡萄牙是个小国+东南沿海华人海盗的崛起,这一块区域还是成了一个暧昧的半殖民缓冲区。
无论如何东南沿海都是中华文明最早接触海外文明的窗口,而且这种接触也无论好坏,是合作、下西洋、经商,还是殖民、战争,东南沿海都是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