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口把身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说吧！济南城怎么呢？周培公怎么呢？我的大军怎么呢？”
康熙连续的问，而他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纳兰明珠跪在地上。
索额图也跪在了地上。
纳兰明珠道：“皇上，济南城丢了，曹州城也丢了，周培公已经退到了黄河北岸建立了防线。征南军，如今已经损失了三成，其中最精锐的满清铁骑，也都折损在济南城内。”
纳兰明珠在说完后，身体几乎是贴在地面。
索额图也是双膝跪下，双手匍匐。
他们俩都不敢向前看。
偌大的乾清宫内，静得让人可怕。
片刻，纳兰明珠见半天没有动静，他大胆的抬起头，向着前面看。
只看见‘正大光明’大匾下，一个少年目视前方。
少年的眼框内，闪闪反射着微弱光亮。
他哭了，康熙皇帝哭了，他的眼泪划过脸庞，落在了桌子上。
纳兰明珠吓得立刻把额头贴在地砖上。
皇上乃九五至尊，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权，所以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必须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天子是不能落泪，天子不能有任何脆弱的一面被外人所看见。若有人看见天子落泪，那么这个人就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纳兰明珠不敢再抬头，他怕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伴君如伴虎，他不会因为自己是满清朝堂上的大臣，就真的比别人不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两人腿，跪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康熙是终于是有所回应了。
“你们都站起来。”
纳兰明珠与索额图这才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康熙道：“周培公辜负了朕，辜负是大清。你们说，该派谁去接替他。这次，无论你们推荐谁，朕都准了。”
纳兰明珠瞄了一眼索额图。
索额图同样也在瞄他。
因为这两人，都想让对方开口，而只要对方开口推荐谁，他都不会反对。
“你们两人说话啊？平时你们两人注意可是最多的。”康熙道。
还是纳兰明珠先开口，道：“皇上，临阵换将，兵家大忌，臣虽然不懂领兵，但这点道理还是有的。”
康熙道：“你的意思是，不换将。依然让周培公领兵，那如何征战贼人？”
纳兰明珠道：“济南府与曹州府虽然丢了，但朝廷大军并没有被击溃。周培公在黄河北岸已经建立了防线，虽然黄河比不上长江天险，但至少是一条大河，可以阻挡叛军北上的步伐。”
纳兰明珠说完后，索额图也马上说：“是的，皇上。临阵换将，容易动摇军心，大军更不能再战贼兵。放眼天下，各个方向都在围剿吴用的势力范围。我们大可以先静观其变，吴用说不定为了稳定后方，就放弃北伐了。”
康熙冷冷一笑，道：“我大清的命运，就只能寄托在别人身上了，真是可笑之极。”
然后对纳兰明珠厉声道：“纳兰明珠，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人，朕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到了这个时候，朕只想听你们心里的真话。无论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纳兰明珠本就胆子要大一些，在听了康熙这话后，他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道：“皇上，虽然臣说这话该杀，但臣认为我们该早做最坏的打算了，皇上！”
索额图吓得直接又跪了下来。
而康熙很沉着，看不出他在暴怒。但可以看得出他在忍，他在坚持着什么。
“继续说！”
纳兰明珠再深吸一口，继续道：“趁现在黄河以北还在我们手里，皇上立刻下旨，各地州府把官府里的官银，还有粮草都运来京城，朝廷一起送到关外去。”
“所有满人，还有愿意跟着我们离开的汉人，都可以分批次向辽东迁移了。而第一批送到辽东的，必须十六岁以下所有满人。他们是我们满人的根，有了他们，我们满人才能继续开枝散叶。”
纳兰明珠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所以说完后，他只能静静等待。
他也不知道，康熙会不会同意。
所以，他内心是彷徨的。
“朕”
“准了”
康熙最终是艰难做出了的决定。
可见，他也明白，如今的满清，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了。
纳兰明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了一位大臣该有的样子。
他大口喘着气，身上已经被自己的汗水彻底浸湿。
索额图更是闭上了眼，他知道康熙的这个决定，几乎就告诉天下人，满人要被赶回老家了。
……
东昌府，这是周培公建立黄河防线最重要的地方。
所以他在这里招募民工，加强城墙的防御。
同时，也在东昌府内四处挖掘地道。
在曹州城一战中，他对地道战记忆深刻。在城内，能依靠地道与吴用军打得你来我往，最后还把吴用的第二军团赶出城外。
所以，在东昌府内，他也要这样做。用同样的方式，拒敌坚守。
康熙旨意随后来到他手里。
他本以为，自己大帅位置会被人顶替，毕竟自己丢了黄河以南。所以，他时刻都准备着卸下大帅的位置。
但结果是，康熙只是让他尽可能的拖延敌军北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要求。
就在这个时候，黄河防线传来了消息。
“报，曹州城的贼兵渡过了黄河，正沿着黄河边向东昌府杀来。”
“报，济南城的贼兵正在渡黄河，与我军在黄河边上交战。”
“报，贼兵炮火太强，我军炮阵被击溃，贼兵登岸了。”
周培公听到这几个消息，没多大的意外。以吴用军火炮威力，想要挡住他们渡河，几乎不可能。
他下令：“城外兵马不用回城，分散躲在山林中。告诉他们，他们随意出击，以杀伤敌军人头为目的。还告诉他们，杀一个贼兵，朝廷就赏赐十两银子。”
一系列安排妥当后，他就走上了城墙，坐等吴用前来他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