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南城。
柳湘莲坐在酒肆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人群。
这三天里,他每天都过来,每次都是只点一盘花生米,然后一坐就是一下午。
老板坐在柜台后看着他,敢怒不敢言。
无他,柳湘莲在附近江湖上声望太大,他不敢轻易招惹。
好在,这盘花生米柳湘莲是给了钱的.....
眼看着太阳西斜,柳湘莲以为今天照旧一无所获,正打算拍拍屁股起身离开。
突然看到自己派出去的线人侯三兴冲冲的朝着酒肆走了进来。
他抬起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问道:“怎么样了?搞清楚没有?”
侯三坐定,喘了口气:“他奶奶的,柳爷你这事真不好办,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出来。”
柳湘莲微笑,直接喊道:“掌柜的上菜,来坛好酒,再切两斤酱牛肉来。”
他大致明白对方心思,也不急着追问,反而是彼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待到酒足饭饱后又掏出了五十两的银票塞到侯三手中。
笑道:“大冷天的不容易,都是给兄弟的辛苦钱。”
侯三美滋滋的用手指搓搓银票,方才满意道:“柳爷放心,咱这信誉都是实实在在的。”
言罢神色一正,严肃道:“精武帮那伙子人,最近确实昼伏夜出的搬着什么东西,算起来差不多得有半个来月了罢。”
柳湘莲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们都是在夜里用板车来拉的,有的藏在粮食里,有的藏在衣服里,总而言之都是用其他东西遮盖了的。”
说到这里,侯三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周围。
探身过来轻声道:“我那兄弟是精武帮附近的民户,他和我说有一天晚上出来起夜,正好从墙缝里看到,那些板车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兵刃,月光一照还反光哩。”
柳湘莲心砰砰跳,兵刃不算罕见,行走江湖的好汉哪个没有件趁手的兵器?
只是如此诡秘的行径来搬运兵刃,容不得他不多想。
柳湘莲目光一凝,警告道:“侯三,你可不要为了这点银子,胡乱编些话来诓我!”
侯三讪讪而笑:“柳爷,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对不对...”
柳湘莲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起身和掌柜的结了账,走出酒肆。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想起贾瑜之前的许诺他心中阵阵火热,转身朝着宁国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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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精武帮是私下搬运藏匿兵刃?你那线人靠不靠谱?”
宁国府中,贾瑜负手而立,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柳湘莲问道。
柳湘莲略微迟疑:“侯三和我认识已久,应当是可信的。”
瞥了他一眼,贾瑜轻声道:“应当可信?”
他语调抬高,眼睛直直盯着柳湘莲,厉声呵斥道:“为将者,岂能不思万全之法而心怀侥幸之心?你连这都不懂,还整天琢磨着出人头地?!”
柳湘莲被训的面色尴尬,他自己也知道贾瑜说的没错,更何况对方那句‘为将者’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
但是这么被对方指着鼻子骂,好像又回到了那天花枝巷口初见面一样,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一时间,柳湘莲内心中的自尊和羞愧交杂喷涌,脸色更是青红交替,说不出话来。
贾瑜叹息安抚道:“柳兄,我也是一时心急,还望你不要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他的pua技术可谓炉火纯青,手段一放即收。
接着掉过头吩咐道:“宝柱去账房上支二百两银子来,等下给柳兄带走,不能让柳兄担着风险白白破费。”
柳湘莲越发羞愧,低头认错道:“大人,是在下,哦不,是卑职考虑不当。”
贾瑜拍了拍他肩膀温和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柳兄一时心急我也可以理解。”
贾瑜越这么说,柳湘莲心里就越愧疚。
从宝柱手中接过了银子,他出了宁国府,头也不回的就直接奔着南城侯三的住处奔去。
渐沉的夜色中,柳湘莲脚步匆匆。
心中暗暗道:景岳如此信我,我断然不能有失,负他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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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柳湘莲离去后,贾瑜一收脸上的温柔笑意。
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开始更衣着甲,一件连体玄色铠甲穿在身手提宝剑,神色冷峻指挥道:“宝柱,前去通知唐凌,今晚准备行动。”
“焦大,你带着四十人守好宁国府,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放进来!”
侯三的性格,他仅从柳湘莲的寥寥几句话中就感觉出来不靠谱。
这等见钱眼开的小人,最喜欢的就是吃两边,柳湘莲这边的银子到了手下一步就是再去精武帮再吃一遍!
宝柱跟在他身边久了,早已经习惯这些,应了一声急急离去。
反而是这位老奴焦大,还是在贾瑜上位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
看着眼前手提玉剑、威武神气的贾瑜,一时间恍若看见昔日宁国公贾演在世,自己又回到了兵戈铁马的战场上。
焦大老泪纵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大爷放心,老奴一定保证府内主子们安然无恙,如有一人出事,老奴提头来见。”
贾瑜点了点头,也无暇和他说再多,大步流星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身上铠甲簌簌作响,面容杀气阵阵而起!
贾瑜离开后,焦大方才缓缓抬头,脸上皱纹团在一起,使劲地怒号一声:“都听见没有,小崽子们,都拿好家伙式儿!”
他心里熄灭已久的热血,如今再次被点燃,熊熊燃烧着。
随着贾瑜的一声令下,黑夜里的整个宁国府,骤然间灯火通明起来,喧哗声也阵阵响起。
前几日赖二被拿下后,如今宁府的下人们焕然一新,再无一人敢疏忽职守,男仆们手持火把四处巡视,女佣们则聚在一起,不得私下落单。
几十年未现的兵戈气,再次出现在这国公府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