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巡抚点了点头,赞道:“今年这一科真是人才辈出,出了好几个少年英才,我记得第三名苏惟钧和第九名吴斐然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好像这几人还都是上海县的吧?果然是人杰地灵啊。”
另一个举子凑趣道:“这也是吾皇圣明,所以才出了这些少年英才襄助我大明成就太平盛世。”众人听了也纷纷附和。
赵鸿义连忙谦虚道:“抚台大人谬赞了。蒙老师错爱,学生这回也是侥幸得中罢了,当不得抚台大人如此夸奖。”
蒋巡抚捻须道:“年轻人知道谦虚谨慎是好事,让老夫十分欣慰,不过还望你日后识大体,知进退,凡事不可意气用事。”
这语气好像是在敲打我吧?赵鸿义暗自揣测,看来这蒋巡抚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不过老子现在也是统治阶级了,就算是巡抚也拿我没办法,不然也不会只是敲打那么简单了。
但巡抚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他躬身行礼道:“多谢抚台大人教诲,学生谨记在心。”
鹿鸣宴过后,乡试的流程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不过新科举人们还要去拜座师和房师。
当然由于人数众多,这种拜访也仅仅是礼节性的,一般也就是应酬几句而已,只有五魁首可以得到些特殊照顾,多说几句话,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房师那里倒是能多待一会,多说几句话,不过房师只是府州县学的教官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对这些新科举人们的仕途也没有什么助力,所以也只能是礼节性的拜访。
当然,赵鸿义和苏惟钧还备了厚礼一起去严家,专门感谢严伯毅为两人提供的帮助,特别是考试前给他们弄到的题目非常关键,使得两人中举的名次都非常高。
严伯毅道:“老夫也没想到那题目竟然会押中,幸好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题目也只给了你们两人,并无其他人拿到,否则的话恐怕会出乱子。”
苏惟钧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为了慎重起见,当晚我们就把世伯交给我们的考题烧掉了。”
严伯毅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其实中举这事关键还是靠你们自己,这一篇文章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大,毕竟一共有七篇文章,但凡有哪一篇写得不好,也极容易落榜的。”
赵鸿义道:“话虽如此说,但世伯的鼎力相助也功不可没,我们是铭记在心的,大恩不言谢。”
说完便与苏惟钧一起向严伯毅躬身行礼表示谢意。
“无须如此客气,”严伯毅摆摆手道:“既然两位都已经中了举人,如今有何打算?是否要回乡一趟?还是直接上京参加会试?”
赵鸿义望了苏惟钧一眼,答道:“家中尚有些事要处理,少不得要回乡一趟,然后才上京会试。”
严伯毅哈哈大笑道:“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回去一趟也是好的。不过接下来这半个月之内,你们还有得忙哩,恐怕暂时还回不了乡。”
赵鸿义好奇地问道:“世伯为何如此说?”
严伯毅抚须笑道:“中了举不是要开庆功宴么?你们哪里走得掉?”
……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士子们的狂欢节了,不但考中举人的要开席庆祝,落榜的更要借酒浇愁。
他们会变着花样举行各种各样的宴会,比如同县的要聚一次,同府的又要聚一次,同门可以聚一次,就连同姓也可以聚一次,一百三十五名举人加上其他一些落榜的士子,每天都能安排出不同的宴会。
正如严伯毅所说,这样大大小小的宴会可以持续至少半个月以上。
而在这些新科举人里面,像苏惟钧、吴斐然和赵鸿义这样年轻的举人十分炙手可热,人人都想与他们打好关系混个脸熟,原因当然也很简单——年龄上的优势实在是太巨大了。
试想一下,二十岁左右中举后,每三年可以上京参加一次会试,假如考到四十岁的话,起码可以考五六次会试,中进士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若是三十岁能考中进士的话,通常熬资历就能熬到五品以上,若是碰到运气好,混到六部的堂官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六部的尚书是正二品,侍郎是正三品,这是妥妥的顶级官员了。
在官场的发展潜力如此巨大,受到众人热烈追捧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苏惟钧、吴斐然和赵鸿义这上海县“三大才子”的日程排得很满,不是在聚会,就是在去参加聚会的路上。
这天几个人正在飞云楼一间雅座内参加苏松常镇几府的同年举人聚会,赵鸿义喝得有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走出包房在大堂内坐下,要了一壶茶慢慢喝着醒酒,却听到一大群人正在十分热烈地讨论着本次乡试榜。
乡试作为三年一度的国家大事,自然是近期最引人关注的事件,每次乡试榜一经发布,就会引来全民的强烈关注和讨论,通常会雄霸热议榜长达一个月之久。
乡试榜上都是本乡本土的人,许多人或多或少都能与中榜之人扯上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八卦起来免不了大肆添油加醋,甚至胡吹大气一番。
只听得有一人显摆道:“我妻舅姥爷家的三孙子考了一百二十三名,他家这次可要发达了。那小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当初我一见他就断定此子不是凡人,将来少不得要有个老爷做,他老子当时还不信,说我故意在他家说好话骗吃骗喝,今日果然还是应验了。”
“王老六,这种拐弯抹角的亲戚又不是你儿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能沾到什么光么?”有人十分不屑地评论道:“我亲大哥家的女婿这回中了第九十六名,可比你那拐弯亲戚名次高多了。”
“钱二哥,不是我说你,考了一个九十六名又有什么好得意的?比起那五魁首差太远了。”一个尖酸的人嗤笑道:“再者说,他们这些举人老爷终究也不是你自己的儿子或女婿,你就算能沾点光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