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逐渐活络起来。
伯母周氏十分好奇地问道:“义哥儿,你这次进京赶考,有没有到过什么好玩的去处?皇帝住的皇宫去了么?是不是屋顶都是金子做的?”
赵鸿义哭笑不得道:“哪有那么多金子?不过皇宫我确实没去,有官军守着,进不去的。京师也就那样,房子和街道是挺齐整的,但是冬天里风沙大,到处灰扑扑的,树上的叶子也掉光了,一点不好看,比我们江南差远了。”
“听说这次京师大火,烧死了不少人?”赵鸿仁问道。
赵鸿义愣了愣,答道:“烧死多少人我不清楚,听说有上千人,反正京师东南角的一块全烧没了,光是无家可归的灾民都有大好几千。贡院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所以我们这次会试才没有考成。”
众人听了都一阵感慨。
这时赵振先问道:“义哥儿,这次会试既然延期了,不知要几时再考?”
赵鸿义答道:“要等贡院重新修好了,朝廷才会定下会试的时间,我看怕是要一年以上吧。”
赵振先面露喜色道:“那你这一年都不会再外出了吧?”
赵鸿义摇摇头道:“过两个月我还要去南京,在那边有别的事情要忙。”说完便将自己要在南京办报纸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听了赵鸿义对报纸的介绍,赵鸿礼眼睛一亮,忙问道:“那以后我们的作坊是不是也可以在这个报纸上打广告?”
“你这脑筋倒是转得快。”赵鸿义赞道。
“嘿嘿,二哥过奖了,这不都跟你学的么。”赵鸿礼面有得色,不过随即他又向赵鸿义恳求道:“二哥,你去南京时带上我吧,现在我在作坊里整天管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无聊死了。”
赵鸿义挑了挑眉,道:“让你管人,你还不乐意?”
“也不是不乐意,就是整天待在村里,哪也去不了,闷得要死,我想换个环境,最好是像福成表弟那样可以四处跑的。”赵鸿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周氏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急了:“阿礼,你想去外面做什么?在家里不好吗?”转头又对着赵德富道:“当家的,你也不管一管这傻儿子……”
在她看来,自家的儿子本事不大,应该留在家里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去外面胡混。
“别人都想待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你倒好,偏偏想在外面奔波。”赵鸿义虽然也想吐槽,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堂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年纪也不大,想去外面闯荡一番,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也很正常。
于是他问道:“那你走了,谁来管你手上这些事情?”
赵鸿礼倒是早已想到了这点,忙道:“我手上的事情可以交给鸿良哥负责,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我负责的那些事他也会做的。”
这个鸿良哥就是族长赵振先的大孙子赵鸿良,年纪比赵鸿义大几个月。他跟赵鸿礼一样也是读书不成,进学无望,所以最近才从社学里退学的。赵振先厚着脸皮将他安排进作坊里,跟着赵鸿礼学做事。
“你确定鸿良哥能接手你负责的那些事?”赵鸿义又问道。
“当然可以啊,虽说鸿良哥脑子没有我那么灵活,不过他好歹也比我多读了两年书,又有我在一旁指点,这些事情他还是可以处理的。”赵鸿礼答道。
“大哥,你觉得呢?”赵鸿义又问了一下赵鸿仁。
赵鸿仁答道:“鸿良跟着鸿礼学习已经半年多了,平时做事也算认真负责,我认为可以。”
赵鸿良是赵振先的孙子,这件事作为族长的赵振先肯定不好发表意见,只有赵鸿义能决定。
赵鸿义沉吟了一会,道:“行,那就让鸿良哥顶替鸿礼。”
赵鸿礼十分高兴,连声道:“谢谢二哥……”
赵鸿义摆摆手道:“别高兴得太早,我可没答应带你去南京。”
“什么?”赵鸿礼顿时一脸苦相,道:“你不是同意让鸿良哥顶替我了嘛?”
“但我也没同意带你去啊,”赵鸿义笑道:“我娘在胡家庄买了一个机房,你到那里去当管事,再给我带出一个管事的来,若是做得好,我再带你去南京。”
“这……”赵鸿礼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好吧,二哥,这回说好了,你可不能再耍赖了。”
赵鸿义道:“当然,大伙儿也可以给你做个见证。”
随后,赵鸿义又与众人讨论了一下作坊的人力资源问题。目前村里一大半的人都在作坊里打工,导致了村里的劳动力空前紧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以前赵鸿义实力弱小,也怕外面的人不可靠,所以作坊里极少用外面的人。
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举人了,在附近十里八乡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怕别人搞破坏。而且作坊里也有了一套成熟的管理模式,所以现在是时候放开这个限制了。
最后赵鸿义决定,作坊可以招外村的人进来做工,只要身家清白,老实肯干就行。
而且现有的作坊职工中,如果有做得好的,也可以提拔起来当个小管事,慢慢培养人才梯队,等以后产业扩大之后也不怕没有人可用了。
晚饭一直吃到二更天,众人才散了。
这时赵鸿义才想起童渊父女还在外面院子里等着,没有安排住处,于是连忙管家赵大福把父女二人叫到了内院。
王氏见到这个壮硕的大汉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有些吃惊,忙问道:“这是……?”
赵鸿义道:“这是童渊跟他女儿童小小,我在进京的途中遇到的。”
童渊进来看到王氏,就要拉着童小小跪下磕头,赵鸿义连忙拦住道:“童老哥,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不想把你当奴仆。你在我这里靠本事吃饭,我把你当个门客,你也不要总是以奴仆自居。”
童渊只好作罢,叹了口气道:“老爷对我父女有莫大恩德,这样我总觉得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