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箱兵器的运送极大扭转了山脚战况。
只是山里的黑煞力要等太阳出来后才会散去。
此时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凭人力阻挡洪流般的飞狗群,任何人都没这个信心。
受伤的学生越来越多。
哪怕净化会学生全被调了过来,人员依旧极度短缺。
梁励斩杀了一只飞狗,看着不远处的林烨问道:“老林,有没有其他启动法阵的办法?”
石柱已断,一部分柱体破碎,刻在柱体表面的很多符文都缺失了。
哪怕将断裂的石柱接好,短缺的符文也没地方铭刻。
符文衔接不起来,法阵便无法启动。
林烨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没抱任何希望地瞅了一眼挥舞大镰刀砍飞狗的古凌可,问道:“古学弟,你有什么办法吗?”
连身为符文会会长的林烨都对断裂石柱束手无策,更别说刚来学院的古凌可了。
事实确实像林烨想的那样,古凌可没有任何办法。
他正要说话,耳边忽然飘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可,接好断裂的符文柱,以外物补充缺失符文,再启动法阵。”
那是辰夜。
他不知藏在何处,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出的话只有古凌可一个人能听到。
其他人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
古凌可不知道辰夜在哪儿,但辰夜来了,法阵就有被启动的可能。
他指着躺在地上的石柱上半截,问道:“能把符文柱接好吗?”
林烨和梁励相视一眼,都没想到古凌可居然真有办法。
梁励指着附近两名执法队学生,喊道:“你们两个,去找几个会御土术的人来。”
梁励身为净化会会长,没有资格调动执法队学生。
但今晚情况特殊,那两名执法队学生什么都没说,跳上两只紫翎鹤便飞向了远处。
古凌可来到断石柱前,问道:“缺失的符文有多少?”
“一百三十八道。”林烨头也不回地答道。
古凌可微微一惊,心想林烨都没仔细察看过断石柱,只是远远地瞥过一眼,便看出了石柱上短缺的符文数量。
不愧是朝梦学院符文会会长啊!
石柱有一部分缺失。
缺失的地方没法铭刻符文,只能借助外物,将符文铭刻在外物上。
辰夜提到了外物,古凌可正想着该用哪种外物代替,辰夜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声音再次飘入了他耳中:“满地的刀剑不都是外物嘛。”
古凌可眼前一亮。
他将脚下一把剑踢向了林烨,说道:“林会长,把缺失的符文铭刻在七星剑上。”
林烨一愣,随即大悟。
他接过七星剑,拿出一把錾子便在剑身上雕琢起来。
对于符文师而言,画符和刻符是基本功。
布置法阵的时候,大部分符文都需要被刻在材质上,这样才能长久地维持法阵运转。
只是刻符过程非常缓慢。
符文会学生为了尽快布好没峰主峰上的法阵,这才将符文画在石柱表面。
等完成了法阵,以后再找时间慢慢刻符。
今晚用的金粉是符文会学生特意调制的,不溶于水,画在石柱上很难褪落。
但画在七星剑这种铁质物上,金粉很快会被雨水冲掉。
古凌可让林烨将缺失的符文刻在七星剑上正是这个原因。
符文会诸多席位、高阶主事以及好几个研究过石柱符文的学生全部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七星剑,在符文会副会长的安排下,拿出随身携带的錾子刻起了不同的符文。
七星剑是锻造会学生精心打造的宝剑。
这种剑剑身坚韧,在上面刻符非常困难。
饶是身为符文会会长的林烨,半炷香也才刻好了一道符文。
十八串符文,由十八个人一同铭刻,每个人雕刻一串不同的符文。
符文会里一个三品符文师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没刻好一道符文,急得满头大汗。
他手一划,錾子从剑身划过,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手。
“小心点,莫急。”林烨对那学生说道。
那学生本来觉得自己拖了大家后腿,被林烨安慰,神情才放松些。
他舔了舔手指上的伤口继续刻符,手下錾子比刚才稳了很多。
半个时辰后,所有符文全部刻好。
邹毅望着从山上冲下来的越来越多的飞狗,喊道:“会御土的还没来吗?”
“来了……”
一个声音高声回应道。
那是几个从舍峰赶过来的学生。
有高年级的,也有入院一、两年的。
那几人连伞都没打,冒着大雨急急忙忙便跑了过来。
见会御土术的学生来了,邹毅冲着众人喊道:“把符文柱拉上去。”
几个执法队学生各自扛着一捆绳子跳到附近树上。
他们将绳子一头丢下来后,被地上的学生抓住,以最快的速度系在了断裂石柱上。
“起……”
有人冲着树上的学生喊道。
地上的学生将断裂石柱抬起后,一同用力朝空中抛去。
树上的学生见状,同时拽起了绳子。
也不见谁多用了一分力,谁少用了一分力,断裂的石柱上半截在众人合力拉扯下不偏不倚,稳稳当当落在了石柱下半截上。
又有几个学生跳到附近树上,将绳子一头拽在手里,另一头抛向下半截石柱。
那些绳子正好缠在了下半截石柱离断裂处半人多高的地方。
上半截石柱上的绳子是为了稳固上半截石柱;
下半截石柱上的绳子是为了站那几个会御土术的学生的。
天阶化物。
天阶之下,懂得化物术的只有特殊灵源拥有者。
御土术是化物术的一种。
能够使用御土术的,天阶之下,只有拥有自然系灵源中承土源的人。
那几个从舍峰赶来的学生,都是承土源拥有者。
“上!”
邹毅朝那几个学生喊道。
那几个学生来朝梦学院这么长时间了,从没参加过没峰围堵飞狗的事。
他们早就想给一队四会帮点忙,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今晚执法队的学生找他们帮忙,他们想都没想便来了。
其中一个进学院一年多的学生一激动,脚下一个趔趄,“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附近学生赶紧把那学生扶了起来。
那学生冲着众人尴尬地笑了笑,顾不得擦脸上和身上的泥,只把沾在手上的泥在湿漉漉的衣服上抹了抹。
他和其他学生一起跳向高空,落在了缠在下半截石柱上的绳子上。
几个学生同时结印。
有人结印快,有人结印慢,结完印后,先后将双手按在了石柱表面。
他们有的境界高,有的境界低,御土能力不同。
但不管是谁,都在拼尽全力修补这根断裂的石柱。
上下截石柱间的裂痕开始融合。
拥有承土源的人能够控制石土,让石柱断裂截面的石头再生。
尽管速度不快,但两截断裂石柱还是一点一点长在了一起。
一刻钟后,两截断裂石柱终于融成了一根完整的石柱。
几个御土的学生松了口气,从高处跳了下来。
林烨看了一眼手里刻好符文的七星剑,一跃而起,跳到符文链断裂的地方,将七星剑插了进去。
锋利的符文剑被林烨很轻易插了进去。
剑身停在石柱外的地方,正好和刻在剑身上的符文衔接。
由此可见林烨将力量把握得有多精准。
符文会诸多席位和高阶主事全将七星剑插在了石柱上。
剑身停在石柱外的地方全部与刻在剑身上的符文衔接。
剩下的几个学生怕自己力道把握不好,将剑插得太深或太浅,于是把七星剑递向了跳下来的符文会席位。
几个席位接过了七星剑,最后一把七星剑是被古凌可接的。
递剑的那个学生微微一怔,眼底很快闪过了一抹怒火。
他想我一个上灵境都没把握控制好力道,你一个刚入院的新生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其他人惊讶的不是古凌可能不能控制好力道,而是古凌可知不知道自己手里七星剑上的符文对应石柱上哪一条?
知道古凌可懂符文术的没几人。
包括符文会副会长谢寒在内的席位们全部围了过来,一脸惊讶地问道:“古学弟,你还懂符文术?”
古凌可的控火术学院皆知。
不说帮沈炎炼化火种,光是一把火烧了药殿,就让他在学院出名了。
他轻哼一声,一跃而起,将七星剑不偏不倚插在了石柱上。
看着那把力道、位置分毫不差的七星剑,谢寒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符文会的学生了。”
古凌可白了谢寒一眼,悠悠问道:“谁当初说招收的符文新生名额已满,今年不再招人了?”
古凌可火烧药殿后,曾去拜访过符文峰,却被以谢寒为首的符文会席位拦在殿外,说今年招收的符文新生名额已满,今年不再招人。
谢寒脸微微红,呵呵笑了几声。
他转过身,冲着周围人喊道:“往后退往后退,要启动法阵了。”
剩下的几把七星剑被插在石柱上后,在符文会学生的催动下,最后一面霸道又纯净的光幕浮现,以最快的速度占据了这方山地。
这面光幕与其它光幕相连。
所有光幕合为一体,终于唤醒了这座符文会学生耗费半年才创造出的强大法阵。
流动在光幕上的力量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
无论黑气还是飞狗,碰到光幕后全部烟消云散,没有一缕或一只能从没峰主峰上逃出来。
古凌可看着插在石柱上的十八把七星剑,喃喃自语道:“师父啊,您老人家果真厉害,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那是,你师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还能难住老头子我?”辰夜的笑声恰到好处地飘入了古凌可耳中。
古凌可惊讶地看着四周。
他想自己声音这么小辰夜都能听见,这得怎样的耳力才能办到?
他嘿嘿笑了,说道:“得,您厉害,您强,这天下呀,就您最牛了!”
没峰白天主灵气,晚上主黑煞力。
第一抹白光从东方出现,照亮大地后,很多飞狗看着东方哀嚎两声,又冲着这座将它们困在主峰的法阵发出了一阵极度不甘心的咆哮声,这才化为黑气消失了。
这一夜对一队四会学生来说是凶险的一夜。
很多学生都受了伤。
受伤最重的一名执法队学生右腿几乎被一只飞狗咬下来,经药师及时医治才保住了那条腿。
这一夜对普通学生来说只是很普通的一个雨夜。
晨光初现后,很多学生像往常一样前往闻道峰听课求道,前往典籍峰翻阅书籍,根本不知道这一夜的没峰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过后,一队四会很多学生松了口气。
没峰飞狗肆虐这种事在学院并不是秘密。
好在这种事每隔两、三年才会出现一次。
昨夜出现后,等他们毕业,可能都不会再碰上这种事。
这一夜过后,四会的人对古凌可印象明显好了很多。
沈炎自不用说。
林烨走的时候诚邀古凌可抽时间去符文会作客。
净化会会长梁励抬起欣赏的手,拍了拍古凌可的肩膀。
就连禁止古凌可上药峰的药会会长刘段看古凌可时,眼中的冷漠也淡了几分。
这一夜让一队四会很多人记住了古凌可的名字,知道学院里来了一位精通符文术的锻造新人。
雨停了。
没峰主峰,催动了一夜法阵的符文会学生撤销法阵后回去休息了。
净化会、药会、锻造会学生纷纷离开了。
只有执法队一部分学生留了下来,进山检查主峰有没有异常。
古火洞外。
一名执法队高阶执法蹲在一块被砍断的石头面前看了很长时间。
他观察着石头断裂的截面,说道:“昨天晚上确实有人在这儿打过,那两个人……都很强!”
古火洞附近,从古火洞蔓延向东数里之间,出现了无数道斩痕。
那是一把刀和一柄剑留下的。
即使大雨下了一夜,依然冲刷不掉刀意和剑意的强大痕迹。
邹毅看着石头平滑如镜的断裂截面沉默不语。
能砍出这种截面的人,刀法相当可怕。
学院里的修刀者他都认识。
他不认为谁的刀法已经精湛到了眼前这种境界,更不认为那些人敢在昨晚呆在主峰上,而且撑到天亮后毫发无伤地离去。
如果真要说的话,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本事。
那是平日里不理学院事务、一队四会也实在不愿招惹的风会会长——千晨。